“姑娘心中有顾虑也是自然,老夫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寻找姑娘。老夫曾经在百鬼花谷呆过一些时日,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故人是不在了,但对百鬼花谷仍有些情谊,希望能帮到姑娘。”
一听这话,也不管真假,洛惜急忙跪在地上。只要能救洛风,一丝希望也不能放过。
几十年前,这罗师父究竟多少岁了?
“前辈的恩情洛惜没齿难忘,敢问前辈名讳?“
“罗绝。姑娘想知的事,老夫心已明了。“
“洛惜想知道百鬼花谷的历史,关于洛璃妃,关于樱炎剑法。”这些残碎的片段已经折磨了她很久,从她醒来发现自己在百鬼花谷开始。梦境,不可能是无由来的。
好像从一开始,那罗师父就知道洛惜想问什么。在整个讲述过程中,不用洛惜说一句话,所有的谜团渐渐清晰。
“约百年前,洛璃妃和洛鸢创立了百鬼花谷,洛鸢为谷主,洛璃妃辅佐之,两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只是洛鸢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将百鬼花谷搬到世人的面前,号令天下,做人上之人。也是因为这个欲望,本来练武成痴的他越来越想要练成神功,乃至走火入魔、丧心病狂,最后被洛璃妃忍痛诛杀。”
“那洛鸢练的是什么神功,怎么会迷失心智呢?”想起洛风近日的身体状况,洛惜心惊,却仍然不敢把洛鸢的结局联系进来。
“正是樱炎剑法。看似一般的花式剑法,一招一式美丽浮华,背后却隐藏着极为嗜血的欲望。
樱花三月,剑气恢宏,樱炎剑和樱乾剑都能吞噬樱花灵气,加之持剑之人本身的内力,人剑合一,便能发挥最大威力,樱炎剑法本来是两部,上下两部完全相同,顺序相反。
能舞完这两部的人世间少有,因为这对剑的持有者的内力要求极为苛刻,内力越深厚,杀伤力越大,内力越薄弱,反而会被剑气伤到,未伤敌先伤己。洛风的情况正是如此。”
也没管洛风的伤势如何为这老者所知,洛惜忙追问:“既然洛鸢练的是樱炎剑法,那洛璃妃怎么打得过他,又怎么将他杀死?”
“当年那一战,除了洛鸢兄弟,还有连云城的城主,也就是云飞的祖父秦暮寒。
三人本是至交,看着洛鸢夫妻大战,秦暮寒帮谁也不是,但洛璃妃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洛鸢已身受重伤,仍然紧追不舍,招招毙命。
秦暮寒一直在帮洛鸢抵挡,最终也被洛璃妃失手杀掉。事后,连云城与百鬼花谷便没有来往,但秦暮寒死前对连云城的众弟子说:永远不能向百鬼花谷开战,我的死,不能迁怒于任何人。”
桌上的茶已凉,一个沙弥进屋换了壶新水。
老者接着说道:“本来三人的武功造诣相差不多。洛璃妃之所以能杀掉他们两人,全都因为那双眼睛。百鬼家族的男子,瞳色蔚蓝。练至樱炎剑法顶重,一夜之间天下无敌,永驻青春,似人似妖。每杀一个强者,自己便强几分,若杀的人是自己的至亲,威力更强几倍。
樱炎剑以人的瞳色来判断其修为,血色由浅至深,直到全部变成血色,便再没有对手。洛璃妃是百鬼家族唯一练成血瞳的人,洛风本来是第二个,当年百鬼家族的男子都被他铲除,可是洛风还差一步——有一个人他还没杀。
练樱炎剑,须得无情无义,若有牵绊,只会被它反噬,轻者武功尽失,重者走火入魔,加之洛风本来就有伤,比其他人更严重。继续练下去的话,早晚死在自己手里。”
这么一来,谜题只解开了些许,还有更多的迷惑接踵而来。
百鬼花谷其实也只有谷主一脉才属百鬼家族。
百鬼家族,男子为蓝瞳,洛惜和洛璃妃却都是女子,被不该受蓝瞳约束,或者说,被不至于成为爱人的竞争者。
突然,罗绝盯住洛惜,目光如炬。
为何?为何罗绝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呢,本来温和的眼神突然有些愤怒,瞬间又转为凄然。他说:“那个人——便是你。他舍不得你,注定此生实现不了他的宏图大愿。可是他很贪心,天下和你他都想要。”
杀不了洛惜,洛风就只有通过杀更多人来弥补樱炎剑法的嗜血欲望。
到底谁是对,谁是错……洛惜已经看不分明。甚至不明了其中的缘由,从小被当成包袱,好不容易被捧在手心里当了一回宝,如今,又有人站出来说——你本来该死。
百鬼花谷,潇湘馆。
洛惜坐在窗前,对镜散发,额前的碎发也放下来,刚齐双眉。
镜中人微微偏头,颈上的樱花痣已经淡得只有些许浮印,再过几日可能就彻底消失了。
“惜儿,怎么回来了,离十五还有七日,你还有时间再出去看看。”
“不了,外面太喧嚣,虽然热闹,也不是我所喜,这几日,惜儿就在谷里陪着哥哥可好?”
洛风把洛惜揽到身边,轻轻捋着她的长发,拾起几缕,轻轻地吻着。
“哥哥,百鬼花谷的男子怎么都有樱花痣呢?”
“樱花痣是百鬼家族的标志,和蓝瞳一样,只有男子才会有。惜儿,是特别的。”
“那洛璃妃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祖父,不是百鬼花谷唯一一个黑瞳的谷主吗?”
罗绝突然出现,让洛惜不得不怀疑。
虽然不知道洛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洛风今天难得的好耐性:“百鬼花谷不会选外姓人做谷主,百鬼家族的长老们也不会同意,洛珏的瞳色只是从小就被洛璃妃封印了,他本来就是洛璃妃所生。只是洛鸢死后,洛璃妃一直是孤身一人。”
“封印?那封印的瞳色还会再显现出来吗?”
“初次行男女之事后的数月之内会显现,之后可再行封印。”
“那——”还想再问,就被洛风打断了。
“惜儿,百鬼花谷还有很多故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要带你去见个人。”
拉着洛惜的手,扔下左右侍从,两人走进了茂密的斑竹林。
夜晚的空气有些稀薄,斑竹林泛滥着竹子的清香,混着百鬼花谷本来的氤氲花香,反而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林间的路少有人走,若平时,洛风更喜欢抱着她径直从竹林上空飞过,而此时,两人好像更喜欢执手彳亍的感觉,被他牵着,一直走下去,把这条羊肠小道走得再远些。
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出了斑竹林,只见一个小丘,一棵古老的樱花树矗立在上方,看起来像是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洛风横抱起洛惜,轻身飞到树下。
走上这个小丘,已经是百鬼花谷的最西面,平日都从东门进出,这里却鲜有人来。
走下小丘看到一个石洞,掩映在花丛中,荒草齐腰。很难想象里面会有人居住。
洛风拔出樱乾剑,三两下把杂草切断,拦腰抱起洛惜,施展轻功,在黑暗里一路前行。
山洞的风划过脸颊,有些冷意,耳边是花草摇曳的声音。大约半刻钟,忽见一丝光亮,再往前行,光线越耀眼。倾刻间已经到了门口,原来里面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