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季节。
大地披上了绿色衣裳,从表到里焕然一新,远处青山苍翠,近处融化了的冰水的溪流,唱着清脆悦耳的歌声奔流远去。
肖恩骑在五羊本田摩托车上,风尘仆仆,和煦春风吹起他耳鬓的发角。
近乡情怯,远处鸡鸣狗叫,近处阡陌纵横的稻田,小鸭子排着队进入水田里戏水玩乐,偶尔还听到熟悉的乡音,他心里砰砰的跳。
掐指算来,离家近五个年头,眼看着奔三,却一事无成,内心哀叹,眼角湿润。
他看到自己长大的村落,熟悉的青石板路,熟悉的灰瓦泥墙,不一样的是曾经热热闹闹的村落现在显得安安静静,像一个头发苍白老人。
肖恩在这寥落的山村长大,但他其实是个孤儿,被养父肖国平收养。
他出生在县城永城一家医院,被生身父母遗弃在医院门口。养父看病路过,因为他光棍一条,于是就收养了肖恩继承血脉。
他名字恩,也许就是感恩的意思吧。肖国平收养肖恩后,在村里从没说过肖恩是捡来的,村里许多人就问他这个事,说你一个单身汉哪来的儿子,肖国平就是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问得烦了就说是自己在外面找情人养的私生子。
村里人拧不过他,但是窃窃私语的不少。每当肖国平听到有人传这个话,他就怒气冲冲上门找人讨说法,弄得那人没意思。以后也就没人敢议论这个话题。
所以肖恩十五岁读初中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问起自己的妈妈,肖国平就含糊说离家出走之类的推脱。肖恩做梦梦见过自己的妈妈,可每次看到的都是背影,而且越走越远。
爷俩相依为命十几年,肖恩高高兴兴上初中的时候,肖国平把他拉到灶台下面坐着,灶内火光把两个人的脸映得通红的,肖国平吧嗒一口烟说出来真相,肖恩是捡来的!
肖恩脑袋嗡的一下炸蒙圈了,他听过别的孩子笑话过自己是捡来的,他为此跟人打过架,觉得人家在侮辱他。可谁想到别人没有说假话,竟然是真的。
他一时无法相信和接受,心里对这事有了芥蒂,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多年以后自己成熟了才理解养父的良苦用心,养父就是怕自己受人嘲笑怕自己想不开。
他远远看着掩藏在偌大银杏树底下的瓦房,心里感慨万千。如今养父已经去世,养育之恩再无法报答。
肖恩回来了,他要继承肖家的遗志。
如果早个八十年,肖国平家族在这里万乡这个小地方算得到名门望族,清朝时出国进士,明国时也是一方大地主,方园百里都是肖家土地。
肖国平的爷爷和伯公远去京城读书,后又出国留学,接受新思想新文化教育,学业有成,肖国平的爷爷和伯公投入抗战,他爷爷在抗战中牺牲,而他伯公则在之后去了台湾。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肖家家道中落。到了肖国平这里一穷二白,连媳妇都娶不上。他家的老宅,一栋大宅子,附近有一方水塘和几座青山,风景秀美,也被收了,安置到村里住了一处两面漏风的破房子。
时间到了九十年代,可谓事实无常,国家追授了他爷爷烈士称号。这一下子峰回路转,肖国平自己都大跌眼镜,他家的老宅子又回到了他手上,县里面许多领导来慰问烈士家属。按理说肖国平算是翻身了,大宅子,国家补贴不少。然而他年纪也大了到了五十多岁,有好事媒人要给他介绍婆娘也被他轰了出去,接下来他捡到了肖恩,并把肖恩抚养长大。
肖恩自从养父去世就没回过万乡。他继承了肖国平老实本分的质朴性格,在工厂老老实实做事,却每次被油嘴滑舌的人陷害。他实在烦了,决定辞职不干回乡待一年,把养父一家墓地修一修好好尽孝。
由于过年那段时间三倍工资,而且肖恩又无牵无挂的,看着别人新年团聚实在烦闷,干脆就待在了厂里,长时间外出务工满打满算赚了八万多款,他决定回家了。
等新年一过去,春暖花开的时候,他骑起心爱的摩托车,驱车几百里回乡。
他的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紫色吊坠,里面晶莹剔透,像一副古时候山水田庄的场景,描绘的世外桃源。
这个小物件是同厂一个伙伴抵给他的,那人沉迷赌博,借了肖恩一千多块钱不还。
肖恩知道他一屁股债,本来没打算叫那人还了。结果他回家的时候偶遇到那个人,那个人挺难为情的,临走时非把这个小物件塞给肖恩,说是他家祖传的。
肖恩没计较那么多,欣然接受。其实他知道哪里是什么祖传的物件,说不定那人是从哪个古玩假货市场或者哪条水沟捡来的。但是肖恩没揭穿他,上面的山水田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更让他迫不及待想回家,回到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