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
季时想问魅为什么会认识自己，而自己又干了什么。可不等他的话说完整，眼前魅的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条细线。
接着，在季时的眼中那近在咫尺的魅已然“人”首分离，如雕塑般的脑袋向着一旁缓缓坠去。
一同坠下的，还有魅周围布下的结界。
结界的碎片缓缓落下，就像是寂静的世界中下了一场大雪。
我去！
季时摸了摸不知从各处溅到自己身上的水滴，心说：恐怖片里怎么还掺文艺元素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季时已经弓起了膝盖，一脚将没了脑袋的魅踢到了一边。
魅的头躺在地上，可嘴巴却依然能一张一合：
“不要……走……不要……走……”
笑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身后魅的声音就像是一张催命符，季时两条腿跑的更快了。他转了个弯，正巧看见易老在往这边赶。
此时的易老有些狼狈，一身黑袍变得灰扑扑不说，嘴角边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易老……”季时说不感动是假的，他想易老果真是个好人。
“你小子竟然没死？”易老一愣，有些惊讶地说：“我本想拼了这把老骨头将你的尸体从那魅的嘴下给夺来……”
“…侥幸侥幸，那鬼东西要杀我时，可身上却突然出现了道细痕，接着不知怎么的脖子跟脑袋分了家。”季时说起刚才的情形，一阵后怕。
“细痕？那必是江水出手了。没想到他修行境界不算高，可这一手一击必杀的功夫却越发精进了，竟然能无视那魅的滔天威压，”易老了然道：“虽然江水来了，但这里毕竟是多事之地，我们还是快走。”
季时狂点头，他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那劳什威压……
…
江水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叹了一口气，接着走过去将地上的脑袋拎了起来。
“你们魅什么毛病啊？”
那魅的头颅紧闭着，似乎已经死透了。
“别装死，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这种存在是很难死的，掉脑袋了也不行。”江水笑了笑又说：“而且，你也不应该死的这般安详，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魅只好睁开眼：“江…江……”
“别江了，看来你确实刚诞生不久，说话都不大利索。”江水打断魅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在道气盟的地盘上杀人？”
“他…该死。”
“放屁！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得罪你们了？”
魅没有说话，反而先笑了起来：“咯咯咯咯……”
“算了，你还是去死吧。”江水烦躁地看着那脑袋说：“听见你们魅的笑声就烦。”
那魅一愣：“我……是不死的，只要……有绝望……”
“这又是什么屁话。”江水的手上聚集起一团水，那水将魅的脑袋包裹住。随后水球炸开，连带着那脑袋一起四散开来。
就像是一颗气球爆开了一般。
“你们虽然能够意识相连相通，可那还是你吗？而不是拥有相同记忆的别人？”江水的视线不知聚焦在何处，他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自顾自地说，说完招了个道气盟弟子过来。
“头……”
“头什么头，说了道气盟不兴拉帮结派，你这一喊落到有心人的耳中要别人怎么想我？”江水没个好语气：“大家都说江水一脉江水一脉……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好的，江师兄……”
“诶——咱们道气盟以实力为尊，你一个六阶的喊我一个五阶的师兄，未免也不大妥。”
那道气盟弟子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发怒，而是认真问江水道：“那我该称您为什么？”
江水想了一会儿，摆摆手道：“随便你。”
“……”
道气盟弟子听了这话，遂决定将称呼给省了：“……有什么吩咐？”
“吩咐是没有的，大家都是住同一山头的人，别那么客气。不过，你且查查，将魅放在我们这儿卖的，是什么人？”
“查了，可……人已经死了。”
“死了？”江水有些惊讶：“你是说那稚童……还真是乾坤道君的手笔？他的灵气暴走了，连带着人也傻了么？”
道气盟弟子未接话，仅仅是立在原地等着江水一个人思考。
江水又挠了挠自己的乱发说：“不，不对……你再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给我讲一遍。”
于是，道气盟弟子将方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并且大大赞扬了季时为了他人牺牲自己，极限一换一的行为。
“那少年人可真是英勇，脚力了得，那魅居然废了好一段时间才追上他！真是个好人！”
“是呀是呀！”旁边有人附和道。
“是你个头！魅除了杀了个乾坤道君的子侄就是追着这少年不放，你就没用你那脑瓜想一想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嘿嘿，这不是没有您那个脑子嘛。”
江水脸色缓和了不少：“这倒是说的不错。那个少年也查一查。”
“是！”
“对了，将这件事报上去，就说出事的魅是乾坤道君放在这卖的，顺便给今日来拍卖会的人悄悄送点过得去的补偿……从咱们盟的仓库里划。”
那名道气盟弟子点头称是，又问道：“不过您都说不是乾坤道君的问题了，为何还要……？”
“笨！这么大口黑锅总要有人扛。乾坤道君这么大一个可以甩锅的对象摆在咱们面前，不用白不用。”
“江师兄果然聪明！”道气盟弟子有些欣喜地道：“最近我在尝试破境时遇到了几个小难题，师兄可否指点一二？”
江水挠了挠头说：“好说，你查完来我住处。”
“是！”那道气盟弟子更加欣喜了。
如果有不熟悉道气盟或者江水的修道者在这一定会觉得不敢置信，因为一个高阶的人竟会虚心求教比自己低阶的人如何破境。
而且得到准确答复后竟然喜形于色了……这多不可思议啊！
可此时周边在修行上有几分天赋的道气盟弟子却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因为他们加起来也不如江水聪明。
江水想了想又看向四周收拾残局的道气盟弟子：“还有其他人要问吗？”
“我！”
“我也有！”
“江师兄，我也有……”
看到这么多人出声，江水神色一变，心里还有些小后悔，他忙道：“事先说好，仅限两个人，多了我烦……这样吧，你们掷骰子，点数最小的人来。不许作弊哈。”
那些有问要题的道气盟弟子立即称好。
“唉，我们江水一脉的智商什么时候能提高一点儿啊。”
江水看着开始掷骰子的众人，他叹了一口气，长袖一甩悠悠离去。
离去时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江水一脉的江水乃是修仙界公认的天才，却不是修道的天才。甚至大多数修仙界的人提及他时，只会觉得可惜。
可惜他江水能解世间大多数难题，却在修行上天赋平平。
可惜他江水能布天下人难解的局，却缺少执行的实力与手段。
可惜他江水，注定无望长生。只能做世间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做一捧随着长河滚滚远去的江水。
……
可惜江水却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