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把短暂的相遇当做美好,把长久的相处当做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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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护工打来电话说妈妈醒了,第一句话就是想见女儿。
正在前往医院路上的我喜极而泣,继而悲从中来,这一天的到来是渴望的,却又有难启齿的言语。
推开门就听见妈妈的声音:“孩子,快过来,妈妈看看你。”妈妈依靠在床头,微微抬手示意我过去。
那只长满了厚茧的手紧紧地握着了我的手,被那些茧左右摩擦,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妈,我好想你。”
“小桑啊,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着了你爸爸。他跪着向我赎罪,忏悔,说他生平最对不住的就是我们母女。好好的,怎么就梦见了。小桑,你原谅他吧,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轻言轻语,不敢喘口大气。
那仅有一丁点血色的脸,让我为之一怔,更多的是心虚。我不明白妈妈说这话的意思,惩罚?是夺去的手臂,还是家庭的破坏,还是死!
到底是原谅了。
可我还得寻找机会坦白。
“妈,你何苦呢,啊?做错事的是爸爸啊,不该由你来分担痛苦。”
“傻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初若是我多说一句话,劝劝他,也不至于此啊,我欠他的。”
“妈,咱回家。”
打了车,到小区外的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再买了菜,妈妈回来了,免不了开火的。路上时,妈妈会说起让我申请探视,她说那个梦让她很不安生,心里不踏实。
为了暂时的不暴露,我只能点头说好,马上去办之类的话。
起先妈妈坚持回自己的家,我撒谎说房子挂了租,正有人咨询者要租,见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又接着忽悠说与其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不如租出去,赚点外快,反正家里不过是添副碗筷,有妈妈在也会热闹些。
“妈,你就睡这个房间吧,拐角外面,比较安静。”我把妈妈带到单独一间靠外的卧室里,拿出买好的被褥被套开始着手铺床。
“睡哪儿都一样,要我说呀,住家里比你这自在,真不想打扰你们夫妻俩的生活。我还……我还是回去住吧。”说着说着就带了些愧疚的成分在里面。
隐约间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正想出门去看两眼,陈东隅就已经站在放门外,笑眯眯地看着我,接着对房间里扫荡了一圈说道:“不必了妈,你住这啊,桑桑开心,我也开心。”
妈一看见是女婿回来了,随便整理了两下就自告奋勇的要进厨房去弄点好菜。
我悄声无息的继续整理着床单,床太大,一个人弄一下子都弄不好。他走过来伸出手欲拿住我手里的被单,“我来帮你,笨手笨脚的。”
鼻头瞬间酸酸的,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并不是不能过日子,那时只能说是将就,每天都马马虎虎的过,只是如今……成了家,我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模样。小事做不好,大事做不了。
慌乱中,我将手胡乱推脱,就是那么巧的让他给抓住了……抓住了!
“桑桑,那天是我不好。你看咱妈来了,就不跟我生气了哈,嗯?”
咦……
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一地,最近的冷战我已经在尽力的避免碰撞了,这人还故意过来往身上蹭。这世上要相信男人那张嘴脸,母猪都上树。
再说了,到底是谁在生谁的气?这人简直是本末倒置!
随后按压着内心的狂暴,疯狂的整理好物品,匆匆跑向厨房,在妈妈身边寻求安稳。
妈妈在洗菜的空挡,与我闲聊,“闺女啊,你们相处这么久,你觉着东隅这人怎么样啊?”
但是这个问题我一点也不想回答,聊什么不好,聊他?但出于人道主义,我还可以怼一怼。
“额……还可以,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好坏不都是你们挑选的好女婿吗?”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人家要没那意思我……”先前还说得激动,后一秒说到这里她停下了,转身忙着手里的活,片刻后又凑过身来问我,“那……他是那啥有问题?你肚子咋都还没反应?”
咳咳咳,这高端直接,不失内涵的问题,问得我是头脑膨胀,四肢发麻,汗毛竖起啊。
这真的好吗?
“没有,妈。我这不是刚嫁过来嘛……再说我还小着呢。”
“就你这黄花大闺女还小?你小,人家大你好几岁,不小了。我们做老的也想抱抱孙子的。”
看到妈妈的状态就好像回到了以前那般,催促我,激我,恼我,都是因为爱我。
当一个人在不断打破原则时,那么在那个人的世界里,原则并不一定很重要,但是,刀子嘴却依然存在。
每当我重新思量夫妻关系,得到的结论总是以爱情为基础,以白头为目的的结合婚姻,那样才有意义。
相亲的最初意义在于为那些不便于寻找对象的提供一定的便利,以达到撮合的目的。
而我的相亲,最初也是这样的,只是单纯的提供一个个参考对象待自己考量与决定,没想最后却停在了父母定夺的路子上。
“妈,我想知道你跟爸爸是怎么认识的?也是相亲?”不然我都不信,自己的女儿因为相亲见一面的男人就被嫁了出去……
“你懂什么?我们那个年代,大多数家庭里都穷。富的富,穷的穷。我认识你爸爸的时候,他家里还住着用泥巴大石头,竹子建起的房子。不过那都是跟他回家的时候才知道的事,最初是在外面打工认识你爸爸的,对了,是在广州,那时候我还在一个厂里帮忙,你爸爸呀正在读书。他家里为了他的学业,花光了所有积蓄,就为了那个学士学位。想当初,我想要学习,你外婆就是不让,说什么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其实我也不怪她重男轻女思想,只是狠自己不够努力。认识你爸后,他教会我很多我从未见识过的,我欣赏他,仰慕他,又心疼他,甘愿帮他分担苦难,他是个要强的人,只是……哎呀,鱼该好了,收拾桌子叫女婿吃饭吧。”
正当我听得起劲儿,妈却插了道,也只能应了几声转身去照做。
要不说人吓人吓死人,我还真不想相信的。可是此刻天生胆小的我被一堵肉墙给撞了,对方却一脸无辜,又露出一脸暧昧不明的笑容……谁给他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