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依山而建,府后有一座天然湖泊,湖泊上停了一艘巨大画舫,娉婷是个爱玩的性子,这几日因怕着那嫦玉卿,日日躲在房中,好不容易出来了,没一会儿便和青奴与众人走散,见了这般好看的画舫,倒不用人将她骗上去,自己就滴溜溜地往画舫上跑。
暗中的鹰佐只觉得今日的嫦三小姐,似乎有些不同以往的活跃。
南宫京月来的时候,娉婷正细细品鉴着一尊前朝的观音像。大梁有个习俗,但凡是水上的,不论是普通的船舫,还是出征的军舰,无一例外都会放一尊海神观音,或是雕像,或是画像。这艘画舫也不例外,只是这尊海神观音,却是前朝遗物,若是娉婷没有看错,这可是只有前朝皇室才能供的海神观音金像。
前朝也就是南疆古国统治这片大陆的时候,那时大梁只是一个小国,如今能在大梁见到这南疆古国的东西,实在稀罕,毕竟南疆古国距今也有近千年了。
娉婷是个慧眼识珠的,一眼看出这海神观音的不同,自然也就爱不释手,可也明白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只是多看了两眼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漪漪姑娘喜欢的话,本王让人送到府上便是。”南宫京月是被行洵推进来的,话音刚出,娉婷险些对面前的盆栽下了狠手。这几日托主子的福,不是被嫦玉卿吓,就是生怕被人瞧出端倪,以至于神经紧绷,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一惊一乍。
娉婷见来人坐着轮椅,衣着不凡,周身气质更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样子,恍然之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主子,或者是嫦玉卿。
“小王爷安。”她失神片刻,明白过来来着何人,在青奴的提醒下连忙欠了欠身,给他请安。
青奴确实是他们这些人中与嫦漪漪相处最久,最了解她的,可青奴也没想到,先前在北疆,几番夜里请嫦漪漪出诊的竟然会是这位主儿。
嫦漪漪光顾着应付府上的嫦玉卿,也没想到南宫京月会这么快要见自己,自然也没有交代其他。
总之恪守大梁礼仪总归是让人挑不出刺儿的。
“本王方才看,漪漪姑娘喜欢那尊海神观音?”南宫京月迟疑一下,方才她看那海神观音的目光不像作假,那尊海神观音也确实稀罕,可他先前分明试探过她,嫦漪漪无疑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的,怎么会看上一尊海神观音。
娉婷迟疑了一下,她确实喜欢收集三国十六洲的稀罕宝贝,可南宫京月想的对,嫦漪漪不喜欢啊。她现在顶着嫦漪漪的面庞,便要压抑自己的本心,千万不能让人拿了把柄。
“小王爷说笑了,漪漪只是觉得这尊观音不是本朝的,有些稀奇,故而多看两眼罢了。”如果可以,她真想等天黑了,来一趟王府画舫,把观音像抢回去。
“漪漪姑娘若是喜欢,本王便差人将这尊海神观音送到府上如何?”
娉婷登时就有些茫然,不免怪自己为何要在这摄政王府胡乱走动,又为何要对这一尊千年前的海神观音表现出喜欢的意思。
青奴只觉得还是云中宫太简陋了,公子风从三国十六洲搜罗到的宝贝还不能入娉婷的眼,以至于娉婷竟然被一尊观音像给迷了。
摄政王府无端送礼,其中隐情她们并不清楚,只是这一趟,娉婷代表的不仅仅是嫦漪漪的立场,更代表了整个嫦家的立场,若是今日平白收了这礼,明日上京城就要传出武侯府依附摄政王府的流言了,届时嫦漪漪指不定要怎么收拾她。
“无功不受禄,漪漪初来上京,府上得王爷重视已是难能可贵,漪漪更不能夺人所好,小王爷还是不要折煞漪漪了。”
闻言,南宫京月倒是有些恍然,先前只以为她是碍于人多,不与它相认,可这画舫上并无他人,就算是她身边带的那个婢女,鹰佐也是打过照面的,怎么她依旧要表现出这幅生疏的样子。
南宫京月自然也生了几番疑心,可娉婷是什么人,她虽然自小被困在深山学习易容术,逃出来后便投入了云中宫门下,在云中宫的势力下更是将自己的易容术练的登峰造极,哪能让南宫京月瞧出端倪。是以,南宫京月再是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王爷,孟家大小姐听说您受伤,特地来探望了。”
娉婷被他盯得脊背发凉,一见有人来访,直接松了口气,这般不稳重的样子,实在叫身后的青奴无奈,可也拿她没有办法。
娉婷本就是极为单纯的人,叫她这一路应付心怀鬼胎的嫦家人已是不易,她又如何能让娉婷与这大梁的“阎王爷”对上呢,只能在心中期盼正主儿早早回来。
南宫京月蹙眉,这孟家一直以来备受皇宠,孟家嫡长小姐更是一出生就定下了与太子的娃娃亲,若是没有前些年摄政王府的半路杀出,恐怕现在孟葳蕤已经是皇太子妃了,哪还有什么双十年华还待字闺中的情况。
大梁如今的形式,孟家死死扼着这桩婚约不让孟葳蕤出嫁,无疑是担心江山易主,举家牵连,好在孟葳蕤的心思也不在太子那个废人身上,她对南宫京月的心思更是司马昭之心,是以孟家虽然没有主动解除与皇家的婚约,同时也没有阻止孟葳蕤隔三差五往摄政王府跑。
看着南宫京月烦闷的样子,便知道他对这孟家小姐是不喜的,只是不论如何,现在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现在不走,等那个孟家小姐来了,恐怕又要添麻烦了。
“既然小王爷有约,漪漪就不打扰了。”说完,娉婷就要离开,却没想到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南宫京月竟然将她拦了下来!
“小王爷!”南宫京月攥着她的手,虽然没有用力,但也足够让她停下脚步,去与他讨论什么“男女大防”的道理。
“孟家小姐,说来也是漪漪姑娘的亲人,漪漪姑娘又何必急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