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看她一边说话,另一边往旁边通往三楼的楼梯走,连忙跟过去将她拦住。
“咱们凤满楼可是有规矩,这三楼非皇家人不得去。”侍从谄笑着,丝毫没有嫦漪漪想象中娇纵的模样。“小姐可莫要为难小的,这可是公子定的规矩,小的也不敢违逆啊。”
他口中的公子,便是如今这大梁第一皇商风家的少主,也就是公子风了。
“那不知这儿掌柜的在何处?”
侍从犹豫了一下,是听说这几日上边来人了,掌柜也因为这事忙的不可开交,眼下这面生的小姐开口就要找掌柜的,保不准就是上边来的人。
“小姐先随小的来。”侍从应了一声,领着嫦漪漪往二楼里间的一间屋子去。
叩响了门,也没等里面传出动静,那侍从便向她行礼告退,也就是几息的工夫,便有人从里面开了门。
“孟家小姐,不知找老朽有何事?”开门的是一个天命之年的老者,许是眼神有些不好使了,见着嫦漪漪竟然认错了人。
“老先生就是这凤满楼的掌柜?”
老者闻言,有些奇怪。孟家这位二小姐虽然鲜少独自来凤满楼,可每年都是能跟着孟家的三小姐出来的,到底是有几面之缘,也不至于忘得如此彻底。
“孟家小姐贵人多忘事,老朽确是凤满楼的掌柜。”
“此处人多眼杂,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嫦漪漪说完,还侧身让他看了看外面这些奔着上新来的顾客,老者也不含糊,退了几步就让她进了屋子。
屋子里除了这老者以外,还有两个正在对账的伙计,看到掌柜带了人进来,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又做起了自己的事。
“不知老先生何故将我认成那孟家小姐。”嫦漪漪跟着他走到隔间的屋子,透过窗户,这里可以看到外头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自然也看到因为弄丢了她而在凤满楼门口苦等的环佩。“公子风莫非没有与老先生说过我?”
老者有些不解,他印象中的孟家小姐确实是……
“小姐就是青奴姑娘说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表情恨不得将双眼贴在嫦漪漪的脸上,好好看清楚她到底是何人。
“云锦。”嫦漪漪接道。
云是取自云中宫,而锦字……前世的记忆愈来愈模糊,印象里似乎有人唤她“锦锦”,可那人是谁,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她是武侯府的三小姐,在江湖走动,自然要有个化名,而那时随口叫出来的名字,谁也没想到竟然会陪伴她整整十年,也成了如今让三国十六洲的人都趋之若鹜的存在。
“方才是老朽失礼了。”这老者是公子风的心腹,对云锦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也明确得很。“小姐实在与孟家那位小姐像的很。”
孟家吗?
嫦漪漪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说的像,是她与孟家相爷长得像,所以孟家的女儿与她也会有几分相似,只是她曾见过嫦有仪的画像,就连老太爷也时常说她简直和嫦有仪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风说过,老先生这些年将凤满楼打理得井井有条,云锦在此谢过老先生了。”
说着,嫦漪漪便微微颔首。
老者哪里担得起她的谢,匆忙将身子福得更低。“都是老朽的分内之事,小姐折煞老朽了。这些年也多亏了老朽的两个徒儿,老朽年纪大了,一切都仰仗小姐恩情,老朽不敢忘记。”
也许嫦漪漪早就忘了风为何将他安排在上京城掌管一座金楼,但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那年若不是有她,恐怕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他。
“楼下那个是府上随我出来的丫鬟,晚些时候我还有事,便让她在这等着。”看老者双目浑浊,嫦漪漪也不再与他多说只吩咐了些话,便从一处暗门离开了屋子。
若不是空气中残留的女子熏衣裳的槐花香,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里见到了四涧之主。
“师父,刚才那人是?”两个弟子中较为活跃的那个丢下了手中的账册,将老者扶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脑海里回想的还是方才那罗裙的女子迤逦身姿。
“不该问的闭嘴。”
“徒儿不过……”
“住嘴!这几日你便安分些,莫要让人抓了把柄,否则为师也保不住你!”
老者对他这大弟子的性子了解得很,若非是这些年朝夕相处,他早已将这两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否则以罗魏平日里行事作风,他早就将他逐出师门了。
罗魏瘪了瘪嘴,没再顶撞。
“秦渠,你去,给那楼下的婢女安置个茶间小憩。”那位小姐带来的人,自然不能轻待了去。
“师父,这事就不劳烦小师弟了,徒儿去。”罗魏颇有些积极,没等老者做声,忙不迭就跑出了账房。
另一边,嫦漪漪从凤满楼后门的街边雇了辆马车,此时正往城西方向的摄政王府去。
从青奴那边听了娉婷曾赴约摄政王府,更是与南宫京月私下见过,她便日日忧心那南宫京月有没有识出什么,加上前几日在无回林挖回来的桃姜也入了药,眼下便有机会去走一趟,毕竟她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嫦三小姐,哪能叫人知道她身边能有这般能人异士。
可马车行驶了没多久,刚转了凤满楼街角的一个弯儿,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听着声音,似乎是有人碰了车,在街道中闹了起来。
“绕路吧。”她没有心思围观这等闲事,没等车夫开口,便下了命令。
“小姐有所不知,这从凤满楼去摄政王府的路啊,仅此一条,是想绕也没得绕啊。”
“这可是孟相府的马车,那女子怕是不要命了。”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看出了这被碰着的马车,开始议论起来。
“是啊,方才有人说车上的是孟家三小姐,那可是孟相爷的嫡女。”
又是孟府,嫦漪漪觉得自己今日是犯了黄历,被凤满楼掌柜错认成孟府小姐,出个门又被孟府的小姐挡了路。
想着,嫦漪漪从袖中掏出绢帕,当做面纱系在脸上,这才撩了帘子跃下了车。那车夫险些没给吓着,早前听摄政王府门前有女子跃车,今日这位从凤满楼出来的小姐也跃车,莫非这是这两日兴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