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里小镇有家酒楼,叫做迎客楼,是小镇内最大的一家酒楼。
虽然比起其他大城市的酒楼有些相形见绌,但在十里小镇就绝对气派。
酒楼里出入的客人络绎不绝,招待的伙计忙前忙后,累得不可开交。
好几次偷闲下来,都要骂上几句。
鬼知道小镇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
然而酒楼的老板确在柜台后面乐开了花。
开酒楼这么多年,只听说过花钱如流水,没听说过赚钱如流水的,今天不知托了哪位老神仙的福,等这几天忙完,一定要把所有财神都好好拜上一遍。
老板一边打着算盘,一边乐呵呵笑着。
此时酒楼的二楼上,红袍姑娘跟一老人相对而坐。
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筷子,眼睛却盯着老人的酒杯在看。
实在是眼馋得紧。奈何老人一句家主有令,就把红袍姑娘压得死死,一点额外的心思都不敢打,她实在是不想回到家中,就被自己的父亲臭骂一顿。
老人夹了一块稍微带点鱼肉的鱼骨头吃进嘴中,细细品味。
不知道是因为鱼骨好吃还是看着小姑娘一脸愁容好笑,他的嘴角微微翘着。
小姑娘根本没了心思。
此次十里镇之行,说是替家族来寻找机缘,实则是自己想出来玩。
小姑娘的父亲本就不许。
什么‘寻找机缘’,只是小姑娘为了规避责骂捏造出来的由头。
老人看着小姑娘嘟嘟的嘴唇,觉得分外可爱。
家主对小姐的宠爱,尤胜当今陛下对小公主的关心。
舒家一向不与人争强斗狠,什么第一世家,什么第一宗门,对于舒家来说都是粪土,一点都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世上唯一有用的,也就剩下钱财一物。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是民间说法。
有钱能使磨推鬼,才是舒家说法。
仅舒家一家,就占据了大周王朝一半的冰晶矿脉。
单单这些矿脉,舒家就已是富可敌国,更别说舒家家业涉及之广、之密。
一旦舒家断了资金供应,大半个大周王朝的富贾巨商都得破产。
在大周王朝建国之前,舒家就已经存在。
因为舒家从不参与政权更迭,只安心做自己的小买卖。
家主常说,只有倚靠钱财,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什么权力,什么地位,都是浮云,只要这个天下不变,大道不变,舒家的宗旨、家规就永远不变。
白衣老人捋须而笑,看着自家小姐,觉得愈发喜人可爱。
小姑娘堵着嘴,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人,“于爷爷,就一点,行不行?”
于春摇了摇头,“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喝酒一事不行。”
小姑娘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于春说道:
“你信不信回家我叫我爹扣你工钱。”
说完还没等于春说话,小姑娘就自觉得此话没有道理。
如果真是因为喝酒一事自己去告状,父亲指不定会多赏赐给于爷爷几件法宝。
这是一件对于自己来说只亏不赚的买卖。
小姑娘兴趣缺缺地趴在桌子上,一边敲着杯子一边哭惨。
老人既无奈又心疼,只好从自己袖中取出一只酒壶。
任何一个修士都梦寐以求自己能够拥有一件储物法器,奈何世上储物法器不仅少,而且贵,不是任何一个修士想有就有的。
也就只有舒家,才能每个供奉都送一件储物法器。
只见他取出了一个青玉材质的酒壶,壶内装有风雨轩特产的一种果饮,有酒味,却不醉人,是用产于满月山的仙葡萄所制,一壶就要十两金子,实在是贵得要紧。
作为舒家供奉的于春,要不是家主有令,他是打死都不会买这种没意义的东西。
一个修行之人,怎么可能花那么多钱去买一种醉都不会醉的假酒。
这种果饮叫做‘春娘’,受众范围主要是在一些有钱的妇人圈子。
由于果饮香味极纯,乃是满月山的仙葡萄所制,对于妇人保持肌肤活力,延绵寿元最有俾益,才会在妇人圈子广为流传。
于春掀开了酒壶盖子,一股清香直接向小姑娘飘去。
小姑娘打了个激灵,本是一脸颓然表情瞬间就溢满光彩。
于春笑道:“想不想喝?”
小姑娘死死盯着酒壶,使劲点头,像极了好多天没喝酒的酒鬼。
于春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种酒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张着大大的眼睛,满不在乎,“管它叫什么,只要是酒就行。”
于春无奈,但还是给她的茶杯添满。
看着满满一杯酒水,小姑娘小心翼翼端着,生怕漏了一滴。
哪怕一滴,都是天大的损失。
她一脸喜色地舔了一口,就兴奋得直叫。
要是能够把这杯酒整整喝下去,那不得喊破喉咙?
于春看了眼小姑娘,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小姑娘心中则是想着,喝完这杯酒,就能够回家跟几个哥哥吹牛。
她堂堂舒慕,舒家小公主,也是个能喝酒的仙人。
然后她就一脸心想事成的模样,准备将酒喝下。
谁知道,伴随着楼下吵闹声而来的一只破鞋。
突然穿过了窗户,直接打掉了小姑娘手中的酒杯。
一脸兴奋的舒慕大叫了一声。
整个酒楼二楼被舒慕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比起楼下的争吵还要热闹几分。
她气乎乎地看着于春,于春装作没有看见。
那壶果饮已经被他收入储物法器之中,自然不会再拿出来。
小姑娘伸着手大声说道:“于爷爷。”
于春摇了摇头,装得特别委屈,“只有一杯。”
小姑娘拿这老头没辙,气得直拍桌子。
这时她才想到,都怪那只破鞋。
她左右看了看,将那只破鞋捡了起来,气呼呼地走到窗边。
对着楼下喊道:“哪个混蛋扔的破鞋。”
她声音极大,怒气极盛,几乎半个小镇都能听见。
于春坐在位置上,一脸汗颜。你这是使出了所有修为啊你。
然后他就走到窗户边,以防备他人对小姐不利。
结果就看见楼下有两方正在对峙。
左边一方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右边一方横着一辆马车。
马车车夫此时正在马车前方。
于春作为一个上境修士,目力之远,远非寻常修士能及。
所以他看着自家小姐拿着鞋挥舞,抽了抽鼻子,小心提醒道:
“小姐,这鞋是那个车夫的。”
小姑娘的脖颈瞬间红了一片,一脸恶心。
就将鞋给扔了下去,车夫汉子往后退了一步,恰恰躲开。
只见他连看都不看楼上一眼,径直将鞋穿回脚上。
小姑娘默默地在于春的袍子上擦了擦手,问道:“于爷爷,那辆马车有问题?”
于春眉角抽了抽,最后恢复平静说道:“应该是邹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