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东方名剪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灵国,也还是迟了,早在他回国的三日前,灵国皇帝就已经把和亲旨意当着众朝臣颁布下去了。
天子圣旨,一言九鼎,无力回天。
他与东方朔只好把重心对准了军队,控制住军队,比控制住和亲管用多了。
灵国这边的人心动荡,土族那边的人心也并不平稳。
和亲消息传来时,钱多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展开圣旨看了又看,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记得烂熟于心。最后,她接受了这个事实,一个人在寒冷的冬末初春夜,静静的坐到了天亮。
雪月半夜的时候来给她送过一点膳食,见她颓然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夫人,何必现在颓然?既然是灵国尊贵的公主,那肯定是正妻,你不如在被休或被降的时候在伤心,那时候公孙大人才看得见!”她说的这句话字字玑珠,但语气里却不带嘲讽之意,她是在忠告钱多多,并不是幸灾乐祸。
钱多多自嘲的轻笑了声,是啊,一个没了耳朵,没有背景的女子,在公孙明那等人的眼里算什么东西?他的野心,他的利益,他的仇恨,都比他这个所谓的真心重要!
救命稻草?不,是依附在他身边的寄生虫!
雪月默默的退出了房间,钱多多一个人瞪着眼睛,在房间里坐到了天亮。
鸡啼时分,一向沉寂的府里突然热闹了起来,仆人们都一窝蜂的涌到了门口,祝贺的祝贺,讨喜的讨喜,巴结的巴结没有人还记得,这府里还有一个过气了的夫人!
钱多多还是在床上坐着,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如同已经死去并且僵硬了的人一般,无声无息。
她动了动眼睑,布满红血丝的瞳仁轻轻转动,视线转向紧紧闭着的房门中午吧,最迟不过中午,休书应该就会送到府上。
果然啊,背叛了旧主的人,最终不会有好下场的!
公孙明在府里忙活了一上午,先是应对各种臣子的道贺,后是安排东方文的住所,她太挑剔,远的不住,吵的不住,静的也不住!最终将目标选定了钱多多的房间,公孙明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她就发起了脾气。公孙明无奈,只好应允了她,不过跟她说好了是三日后,东方文这才喜笑颜开的去了新住所,干脆利落的踢走所有障碍,一向是她东方文的手段。
中午时分,公孙明端着午膳,走进了钱多多的房间里。
钱多多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侧目看向床头,用沙哑的声音低低道:“休书放下就好,我下午就会离开,东西就已经收拾好了,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公孙明的心骤然一紧,想开口说点什么话,可话到了嘴边,却都尽数咽了回去。
“先吃午膳吧”他将午膳放到了桌子上,休书,放在了午膳旁边。
“你出去吧”钱多多生硬道:“我会吃,也会看,下午就走”
公孙明无言以对,再多的抱歉,听起来都是虚伪的。他曾经那么深情的给过她誓言,也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对她好,可是野心终究大于一切,他还是必须忍痛割舍。
公孙明返身欲走,走了俩步却又停了脚步,轻叹口气淡淡道:“你去宫里住吧,跟雪月”
“嗯,知道了,奴婢遵命!”是一字一句,但却没有力度,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咬牙切齿,她早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心如死水,说的大抵就是现在的她了。
“你何必”公孙明的心隐隐的痛了起来,她在怨他。
她的容颜,她的肩膀,她纤长干净的手指,都已经瘦出了骨头的轮廓。
从他哥哥死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自己给了她希望,却又让她绝望他舍不得,他心痛,可是能怎么办!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公孙明缓缓转身,慢慢的挪动脚步,向钱多多走去,可一声娇脆欲滴的声音,将他定在了原地:“就是嘛,何必呢!姐姐好歹也是服侍过夫君的人,虽然出生卑微,人也残疾,但是绝对不是奴婢级别的啊!”,东方文说话向来是笑里藏刀,如今却把刀子明晃晃的亮了出来,可见她对钱多多的敌视有多深——公孙明对她有情,这她看得出来,必须把钱多多踩在脚下,她才算正式上位!
钱多多缓缓回头,因为一夜没睡,所以视线有些模糊,半眯了眼睛好几下,方才看清了所谓的“东方公主”。
的确很美,美的娇嫩,美的可人。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的高贵和光环,是她这一生都无法拥有的!
钱多多只顾着自艾自怜,全然忘了还需下跪参拜这一件事,东方文的婢女十分伶俐,瞅着缝就马上插了针:“大胆奴婢,见了公主还不下跪!”
钱多多被一个婢女如此呵斥,当然是气的,但是气又能如何,她还是得乖乖下跪,对东方文卑躬屈膝。
“奴婢,参见公主”她的语气谦卑,姿态卑微,东方文的婢女挑不出破绽,便欲再从别的地方发难,正欲开口时,公孙明一个眼刀子扫了过去,扫的婢女乖乖闭了嘴。
东方文本来打算羞辱羞辱她就过去了,可一见公孙明竟维护她,东方文的心里又升起了不安感。
把钱多多送进宫,难保二人不背着她偷偷来往,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看着!
“哎哟,姐姐这礼折煞妹妹了,看来姐姐真是纯善之辈,做不了夫君的夫人,就想在妹妹身边服侍妹妹,好时时刻刻见到夫君是么?”东方文俯身将钱多多扶了起来,话如连珠,根本不给钱多多丝毫反驳的机会:“你一直奴婢奴婢的,妹妹还以为你生气了,原来你是在暗示姐姐收了你当婢女!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不把你当下人看,我们是好姐妹呢!”
钱多多的心惴惴直跳,若真的当了东方文的婢女,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羞辱,她还不如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