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明白人,却做胡涂事。难道你不知瑞公公是阮贵妃跟前的红人?皇后如今不能倚仗两个儿子,只好希望太子妃或她看好的却尚未进宫的三皇子妃产下皇孙。你这个送她跟前的人,指不定就是阮贵妃派来的奸细。”
“奴婢冤枉啊,三皇子妃。奴婢虽是瑞公公带出来的,但他老人家和贵妃娘娘商议了什么,或私下里说了什么,都完全与奴婢无关哪。所以,所以奴婢就觉得……”
“所以你觉得只要向皇后娘娘表忠心,好好做事,让她满意,她就会赏识你,提拔你,相信你和重用你了吗?”
我哧笑了一声,看着名泉眼里的羞愧与惊疑,缓缓说下去。
“你这傻小子,居然想为皇后揽了干系?殊不知她早想除掉你这名被她认定的奸细。这次她指使你在我房里放笔洗,也是担心事态有变就立刻治了你;如果刚才我被绞杀,她日后也会另寻法子杀了你。”
“奴,奴婢眼下明白了,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石二鸟之计。”
“当权者,大多如此玩弄底下的人,她根本不会感激你替她解围,反而正好有借口除掉你。你倒好,之前还傻乎乎地送上去,自投罗网!”
名泉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我想到皇后令人处置这名小太监时,他眼里流露出的不可置信,想是完全没有料到一心一意伺奉的主人,竟然在接受了他忠心耿耿找的台阶下后,立刻抛弃和背叛了他。
原本还以为会立下功劳,挣个光明的前程,没想到立刻被悲哀和绝望包裹,正因为名泉这样的眼神,我才一时怜悯,救下了他。
如果在以前,这样的家伙,不管年龄大小,只要他敢害人,早被我揍得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可是在宫里,我需要更多的心腹,更多靠得住的人,所以我一半好心,一半出于现实的考虑,让名泉起来回话。
“以后,你得学聪明些,明白应该向什么样的主子尽忠。”
“三皇子妃,您,您的意思是说……”
“在我跟前,可不许动那些害人的龌龊心思。否则,仔细我揭了你这身嫩皮!”
“您真的不割奴婢的舌头,也不会杀掉奴婢吗?”
“你满口谎话,想必舌头也是臭的,我要来干什么?”
“是,是。奴,奴婢明白了。三皇子妃心善慈祥,不仅不怪罪奴婢,还赏了奴婢一条生路。您就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啊,日后必定多福多寿!嗯,奴婢以后对三皇子妃殿下,绝对没有半句谎言!”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
“请主子明示。”
我看了名泉一眼,这机灵的小太监改口倒快,果然被调教过的是不同。
“皇后如果知道你在我忘忧宫内好吃好住的,肯定不悦。这头几日,你就委屈些,干些重活、脏活,好让人知道我惩罚罪人的厉害。过些日子,皇后贵人事忙,等她把你这小东西完全忘在脑后了。那时,你就可以不用干那些事了。”
“这是自然,主子的体恤之情,再生之恩,奴婢永远铭感五内!”名泉满脸堆欢,仿佛恨不得我罚得越重越好,那么他活命的机会就越大越多。
我挥挥手,让这名满脸感激,目光和语气都相当真诚的小太监跟着金雯下去了。虽然想收一名心腹之人,但这名泉想必被瑞公公教得有些狡诈了,我让他吃些苦,日后好好管教,相信也能教导回来。
金雯自然非常高兴,因为她得到了一个随便使唤的劳动力;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因为皇后是六宫之主,她想害我,很容易找到下一个机会。
如果我不幸中招,那么傅琰风也应该活不久了。
这宫中,除了我,有谁是真心管他的死活?
那位暗中下毒的凶手,一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我突然呆住了。
我这是怎么了?
以前是为了自保,我不得不看守薄琰风;但刚才我怎么忽然觉得,好像我是为了他,必须好好活下去?
这真是一个让我不解的发现和感觉。
心情更是复杂,我的头想得都发痛了。
迈进屋,听着床上的伤者在熟睡中似乎还不停地喃喃嚼着‘月隐’这两个字,我的情绪却瞬间恢复了平静,烦躁与苦涩化为乌有,涌到嘴边和心间的,却是面对这傻子时习惯性感受到的欣悦。
不管如何,我已经向这个白痴暗暗发了誓,此后一定不会再让他害怕;那么,我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履行这个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