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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陈圆圆外传

明崇祯三年,清军悍将多尔衮自关外携五万精骑一路杀向关内,所向披靡,但是到了山海关,多尔衮的铁骑却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为啥?山海关镇守使吴三桂拦住了他的去路。吴三桂是辽东锦州人,父亲吴襄也是一名武将,官至辽东总兵,吴三桂头脑聪明,从小跟着一个鸿儒读书,空暇则跟着父亲,骑马射箭,熟读兵法,所以文武双全,二十三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崇祯皇帝早就知道吴三桂的大名,就钦命他接任辽东总兵,镇守山海关,以防虎视眈眈的南下清军,果然不日就与多尔衮遭遇。

多尔衮连攻山海关一个月,什么攻城的法子都用了,可是山海关却岿然不动,多尔衮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打击,愁得满嘴燎泡,吃不下去饭,眼见得消瘦下去,这时,他的一个汉族谋士杨晨前来求见,说有一计当可破敌,多尔衮一听,忙把杨晨接进营帐,杨晨就将胸中计策和盘托出,多尔衮听罢拍腿大叫:“先生果真如当世之诸葛,果然妙计!就依先生所言。”

吴三桂正在山海关上密切关注着清军的一举一动,忽然探马来报,清军外后撤了二百里,这使得吴三桂又喜又忧,忧的是,多尔衮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此番撤退说不定是个惊天大阴谋。喜的是,总算给一直器重自己的崇祯皇帝有个交代,吴三桂一边派人快马加鞭给皇上报喜,一边命令手下不要掉以轻心,严密监视清军动向。

崇祯皇帝接到报捷奏折后大喜,他上台之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都令人沮丧,他太需要大捷的消息来刺激自己还有天下黎民了,当下,崇祯命令户部准备十万雪花银,还有鸡鸭猪羊一宗,准备派人去劳军,这时,国丈田弘主动请缨道:“皇上,老臣不才,愿意去山海关跑一趟。”崇祯说:“国丈年事已高,怎能经得起长途跋涉,朕还是另派他人为好。”田弘跪地说:“而今战乱不断,内忧外困,老臣正日夜忧虑,恨不能替国分忧,还请皇上就成全老臣的一片忠心吧!”崇祯皇帝大为感动,就答应了下来。

田弘率领一队人马护送着御赐之物,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到达了山海关。

吴三桂列队欢迎田弘的到来,田弘先宣读了皇上嘉奖的圣旨,接着将一干礼物交给吴三桂,吴三桂谢过,接着传令下去,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吴三桂在自己的营帐内招待了田弘,特地捧出了几十年的陈酿,田弘喝了一口,连叫:“果真好酒!”接着他说:“这等好酒好菜,又是庆祝大捷的时刻,怎能没有歌舞助兴。”吴三桂道:“我军中都是些精壮汉子,他们只会打仗,却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田弘拍了两下手,这时就从帐外转进一个美女,手里还抱着一把琵琶,但见她:柳叶眉,瓜子脸,上面不使半点粉黛,却白白净净,再加上一袭白衣,就如池中才出淤泥的荷花;一双大眼在灯光的映射下,散着点点光泽,像两泓清水,让人怦然心动。

吴三桂看的直了眼,手中酒杯里的酒倾斜洒了一地他也不知道,田弘见状,忙提醒道:“将军,酒洒了!”一直叫了三遍,吴三桂才醒过神,他说:“田大人是什么时候带来的绝色美人,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田弘微微笑道:“她就在前来犒军的人中间,不过因为路上多有不便,故而她男扮女装,竟瞒过了将军还有众位将士眼睛。”吴三桂恍然大悟。

田弘对那个美女说:“圆圆,还不弹上一曲给吴将军助酒兴。”吴三桂忙叫人给她送过一把椅子,圆圆坐定,就弹了一曲《夕阳箫鼓》,吴三桂虽是个武夫,但是却学富五车,还通晓音律,他听着圆圆弹得那柔婉的旋律,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派良辰美景:暮鼓送走夕阳,箫声迎来圆月的傍晚;一对青年男女一起泛着轻舟,荡漾春江之上;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桨橹添声……

正在恍惚之间,有人小声叫道:“吴将军,吴将军。”吴三桂睁开了双眼,却是田弘在叫他,原来一曲已经弹完,吴三桂忙将一双大手拍的山响,陈圆圆吓得花枝一颤,吴三桂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向陈圆圆道歉,陈圆圆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魁梧的武夫竟大有可爱之处,她抿着樱桃小口笑了。

接着圆圆又一边唱着歌一边跳了几支舞,也是人间无双之作,吴三桂连连叹绝,田弘看着吴三桂的脸色跟眼神,说:“吴将军,你看圆圆姑娘才艺相貌如何?”吴三桂说:“天下奇女子也!”田弘说:“那我将她送给将军如何?”吴三桂心中一喜,但是表面上却推脱道:“我怎能夺田公所爱,此事万万不可。”田弘说:“此女原是我那小女的玩伴,老朽年迈,其实一直是将圆圆当成后辈看待,并无私心杂念,还请吴将军不要多虑。”吴三桂听他这么说,也就半推半就,田弘就将圆圆留下,自己去了寓所住下。

营帐内只剩下吴三桂两人,吴三桂本是个文雅之人,自然不会动粗,就叫圆圆坐下,一边陪着自己饮酒,一边听她讲自己的身世。

原来此女子姓陈,名圆圆,苏州人,原是官宦之后,后来父亲犯了罪,死在狱中,她就被官卖到一家青楼做妓女,她天生丽质,既有天生的好嗓子,又工于声律,书棋琴画都很娴熟,老鸨发现了她的才艺之后,大喜,意识到这是一棵摇钱树,为了让那些嫖客感觉此女有别于其他的,老鸨就放出风去,圆圆姑娘有绝艺在身,所以只买艺不卖身,广告打出之后,文人雅士纷至沓来,花上一大把银子,只为听圆圆弹上一首曲,跳上一支舞,一时间,陈圆圆成了江南最有名的妓女。后来,田弘替皇上检查江南漕运,在这里发现了她,田弘原与陈圆圆的父亲在一起做过官,相交甚厚,就将她花重金赎了出来,带到京城,与他的小女作伴。

讲完自己的身世,陈圆圆泪流满面,白嫩的脸上就像梨花带雨,吴三桂一见,顿生爱怜之情,上前一把将圆圆揽在怀中,这时,一股女性特有的体香轻柔的进入吴三桂鼻翼之中,借助酒精,这股香味迅速在吴三桂体内蔓延、膨胀,化成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吴三桂就觉得大脑空白一片,他抱起陈圆圆就向内宅疾步走去。

田弘在山海关停留两日,吴三桂也与陈圆圆温存两日,这两日,吴三桂就觉得自己比天上的神仙还逍遥惬意,第三日,田弘要回京复命,前来告辞,吴三桂拉住他的手说:“田公,我求你一件事。”田弘说:“将军请讲。”吴三桂说:“我在此御敌,时时铭记精忠报国,一刻也不敢懈怠,故而清贼不能越雷池一步,所以我不能分心,还请田公将圆圆带回京城,好生照看,待我平定清贼,再回去迎娶圆圆,到时候一定重谢田公,你看如何?”田弘称赞道:“吴将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值得普天下黎民学习,你放心,我一定将圆圆好生照看,如果少一根汗毛你找我算账。”吴三桂再三谢过,临走前,陈圆圆给吴三桂流下了一方自己亲手绣的鸳鸯图案的手帕,吴三桂一直护送他们三十里,然后与陈圆圆挥泪告别,田弘带着人回京复命,不题。

且说吴三桂在山海关镇守,因为怕清军有什么阴谋,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没想到清军退去之后,竟然许久没有动静,吴三桂的神经就有些松懈,看着那方鸳鸯手帕,嗅着上面残留着的陈圆圆的体香,吴三桂睹物思人,他给陈圆圆写信,并叫回京报告敌情的士兵交到田弘府,而陈圆圆也总是回信一封,诉说心中思念之情,吴三桂读着这些信,更加思念陈圆圆了。

忽一日,入京信使给吴三桂带来一信,吴三桂看完大怒,一掌拍着桌子上,将案桌拍了一个大洞,原来,这封来信是田弘写得,上面说,有一次崇祯皇帝来他府上解闷,无意间看见了陈圆圆,就被她的美色所动,就想召陈圆圆入宫陪自己,田弘忙跪地说陈圆圆已经是吴三桂的人,但是崇祯皇帝不以为然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吴三桂也只是我的一个奴才而已。”就执意命人强行带走了陈圆圆,这怎能不使吴三桂恼火万分。

在信使交给吴三桂书信的同时,田弘派出的另一个信使也来到清军大营,他将一封密信交给了杨晨,杨晨拆阅后忙去了多尔衮大帐,说:“将军,好消息来了。”

原来,田弘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看见天下形势已经明朗,清军入关、大明覆灭是迟早的事,就派人秘密联系上多尔衮,说了自己“欲投明主”的请求,多尔衮正想找一个内线帮助自己,田弘此举正中他下怀,就暗暗给了田弘不少银两,叫他利用国丈的身份,帮助自己早日颠覆大明朝。那次杨晨想出的主意其实就是离间计,他知道吴三桂万般皆好,可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好色,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一妻三妾,这次在山海关镇守,他的妻妾尚在异地居住,一旦闲暇,吴三桂自然要思念男女之情,杨晨就让人带信给田弘,让他物色一个绝色才女,去山海关勾引吴三桂,田弘依计,就决定让陈圆圆来了,这陈圆圆其实是田弘从江南专门花了20万两白银买来准备献给崇祯解闷的,岂料崇祯因为内外交困,日夜忧虑,早已对男女之情没有了兴趣,田弘只好将陈圆圆留在府上,做了一名歌舞伎。

这次山海关之行,虽然只有短短几天,陈圆圆却真的喜欢上了高大威猛、文武双全却有温柔有加的吴三桂,回京之后,更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吴三桂,憧憬着未来与吴三桂喜结连理,给他生一大堆孩子,然后相夫教子,尽享天伦之乐。可是回京城一段时间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田弘手中的一粒棋子,说不定自己还会成为致使吴三桂造反的千古罪人,她追悔莫及,至于田弘最后一封信上所说陈圆圆被崇祯皇帝霸占,都是谎言,但是吴三桂却还不知情,信以为真。

这时,兵士来报,城外有一个人求见,说是吴三桂的故知,吴三桂出营帐将头探出城墙一看,却是小时候的玩伴杨晨,杨晨的父亲杨前程也曾是一名武将,做过锦州守备,与吴襄相交甚厚,后来因为奸臣陷害,被崇祯皇帝下令凌迟处死,并下令将杨家诛灭九族,杨晨被人救走,后来就不见了踪影,吴三桂忙叫人放下城门,让杨晨进城。

吴三桂将杨晨接到营帐坐下,手下兵士送上香茗,接着就问杨晨这几年去了哪里,杨晨述说之后,吴三桂才知道杨晨在多尔衮手下做谋士,不由得又惊又怒,站起身从腰间拔出宝剑就指向杨晨的脑袋,吴三桂的宝剑锋利无比,杨晨却不躲闪,剑锋刺入杨晨额头,顿时鲜血直流,杨晨却面不改色,吴三桂见他这样,反而不知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举着宝剑怔在那里。杨晨也不擦血,他站起身,说:“吴将军,有一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大明朝四面楚歌,已经朝不保夕,吴将军是绝顶聪明之人,应该知道。”吴三桂说:“我大明朝虽然如将倾之大厦,但是我身为大明皇帝之臣子,自当为大明皇帝流尽最后一滴血,方能无愧于天地君亲师。”杨晨冷笑道:“吴将军口口声声为大明皇帝效忠,但是吴将军熟读经书,应该知道大明朝没有一个皇帝值得为他卖命。”接着杨晨列举道:“太祖朱元璋刚做皇帝,就对开国功臣大肆杀戮,对人们也是横征暴敛,竟不如大元之蛮族;惠帝朱允炆无能,后来被叔叔朱棣夺取皇位,朱棣为此也得上了篡国之恶名,身败名裂;英宗朱祁镇被瓦剌蛮族擒获,乃一个辱国之君,不足道哉;宪宗朱见深不理朝政,只好神仙之术,又沉迷女色,年纪轻轻就暴毙而亡;武宗朱厚照更是著名的无道昏君,整日花天酒地,抢男霸女,整天泡在美女们的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熹宗朱由校更是有趣,竟然只爱做木匠活,致使魏忠贤专政,国家一片混乱,置万民于水火之中。”杨晨少顿片刻,接着说:“当今崇祯皇帝即位后,诛杀魏忠贤,颇为勤政,勉力振作,无奈积重难反,各地农民起义不断爆发,且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当日我父亲谁人不知乃旷世忠臣,却惨死于崇祯的偏听偏信,举族皆灭,今天又夺臣子所爱之恋人。吴将军你说说,这朱姓皇帝值得你去为他拼命吗?”一番话说得吴三桂哑口无言,手中之剑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接着杨晨又说:“我大清皇帝皇太极,宽宅仁厚,重用汉人,习汉文,学汉术,对于降清之汉将,无不以礼相待,绝不虐杀,况且大清朝兵强马壮,取天下江山只是时日问题,吴将军何不适时而动,在我大清朝做一番事业。”说完最后一句话,杨晨头上鲜血已经顺着身体流淌一地,人摇晃了几下,就昏厥过去,吴三桂忙叫来医生给杨晨仔细包扎伤口,仔细护理,两日后杨晨身体渐渐痊愈,吴三桂就将他礼遇出关。

其实杨晨的话已经深深触动了吴三桂的心,这大明朝在他的内心已经形同鸡肋,只不过父亲、恩师从小就灌输的忠国忠君的理念在一直左右着他的思想,尽管他知道这其实就是愚忠,到头来只是死路一条,但是如同一个在黑夜中走迷路的人,四下苍茫一片,他就这么在黑暗中走呀走呀,却找不到方向,而杨晨此时来了,他就像一个手提灯笼的人,使自己看清了身在何处,及时给自己指明了方向。

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是适时而动投降清军,还是追求虚名固守待毙,吴三桂正在犹豫之时,忽然,兵士来报,关外又有一人求见,吴三桂问是谁,兵士说,来人见了吴三桂自然会说,吴三桂就叫兵士将来人押了上来。

吴三桂看那来人,男装打扮,一身尘土,满面灰垢,身体瘦削且摇摇欲倒,看来是走了许多的路,已经疲惫不堪,吴三桂正想问他什么,忽然,他看见了对方的一双眼睛,心中动了一动,他忙屏退身边众人,走下座位,一把拿掉了那人的帽子,登时,一头秀发垂了下来,那人一下子扑到了吴三桂身上,哭道:“将军,我是你的圆圆呀!”接着就昏了过去,吴三桂忙叫军医前来给陈圆圆诊治,医生检查之后说:“将军,她没事,只是疲劳、饥饿所致,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就好了。”吴三桂这才放下心来。

陈圆圆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吴三桂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见她睁开眼睛,就忙叫人煮来鸡汤亲自喂她吃下,陈圆圆这才恢复了过来。

吴三桂这才问起陈圆圆怎么千里迢迢前来的目的,陈圆圆垂泪以告,原来陈圆圆在知道了田弘的阴谋后,一直感到对不起吴三桂,左思右想,决定前来告诉吴三桂真相,于是她费劲周折逃出田府,化装成男人一路向山海关方向前来。

吴三桂大骂了田弘一通,接着与陈圆圆说起杨晨前来劝降一事,当陈圆圆听说吴三桂有降清的打算时,就坐起身子正色道:“妾之所以看中吴将军,无非有三条,一是相貌英俊,身材伟岸,可比潘安宋玉;二是不嫌妾身曾沦落风尘,对妾身温柔有加;三就是觉得将军是顶天立地之男儿,对君忠,对亲孝,如果今日将军为了一时荣华富贵,投敌卖国,背汉奸之骂名,妾身宁愿投水自尽,也不愿意跟着将军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一番话说得吴三桂汗流浃背,羞愧不已,遂将一颗左右摇摆的心收了回来,准备全力迎战多尔衮,陈圆圆已经于田弘决裂,不可能再回田府,吴三桂就将她留在身边。

几年之后,吴三桂因为陈圆圆被李自成部将所掳,并献给了李自成为妃,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是他自知以自己的势力对抗李自成的大军无能为力,就投降清军,借助清军的力量打败了李自成,夺回了陈圆圆。

陈圆圆听闻吴三桂降清,什么话也没说,当晚就投莲花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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