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踏过铁轨的轰隆声,穿过寂静的夜,飘进这座小城,小城的夜空更加空旷。入冬的夜,街上已是清冷。我紧了紧衣领,缩了缩脖子,感觉从胃到外都有些痉挛。娇小的身体裹在肥大的外衣里,整个人看起来只有衣服,而看不到人。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街上,脚步匆匆,不知自己究竟要到哪里去,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整个人甚至没了方向感。女人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一个爱字,躲不过也只有这情爱二字。想想此时的自己,我苦笑着,何时何地,而又是何时何地自己也会陷在这情字里。看着过去同室的女友,又或是现在身边的女蜜为情所困时,自己总会暗自嘲笑,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何苦为此而为难了自己。常想,如果是自己的终会是自己的,又何苦去争。缘来随缘,缘去缘灭。
人生若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嗨,丫头”突然冷不丁有人拍了拍我的肩。人虽吓了一跳,但那熟悉的令人着迷的气息,却迫的我喘不过气来。不敢抬眼看来人,只是低着头,心想完了:真是冤家,刚刚还说一辈子不要再见的人,这一钞钟就又碰上了。
“恩,巧,你”我有点语无伦次,声音小的如同蚊蚁,心却象惴了个小鹿,咚咚跳个不停。
“没骨气”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
“我有这么可怕吗?看把你吓的,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完张开嘴故意做出想要吃人的样子,手顺便搭上了我的头,在我短短的头发上狠狠地揉搓着。
我拼命地躲着,“真烦人,本小姐才不会怕你个怪物呢?臭不要脸的鳖三”,这时我恢复了自然,平日的撒泼劲上来了,故意大大咧咧的,“太猖狂了吧!丫头,不让你叫大叔已经够宽大的了,三天不修理你,你反了不成。”说着竟象饿狼一般扑了过来,眼里发着可怕的绿光,我吓的连连躲着。说是绿光,其实是路边店里霓虹灯的效果。我知道被他抓住的后果,撒腿就跑,那里是他的对手,终还是被他如抓小鸡般,领了起来。
心想完了“我的鼻子又要遭殃了。”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怪癖,每当我惹火了他,或是自己高兴时,总爱刮我的鼻子,或又在我的头上狠狠地揉搓着,不是让我顶着个红鼻子,就是顶着个鸡窝头。我一脸沮丧,一身狼狈。而他每每这时,总是坏坏地笑着。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八九岁时,他便这样欺负我。那时,我总觉得是大哥哥对自己的爱。这个大自己十岁的男孩,总是拿我当长不大的小不点,我也好象真的长不大,自然地接受着他的关怀。我是家里老大,有个弟弟,还有一个整天粘着我不放的妹妹。我在家里尽显老大的地位,从小谁也没有娇惯我。带弟弟妹妹成了我的必修课。我就连自己在学校里的功课,还得等弟弟妹妹睡觉了,才能在忍着困得情况下完成。好在我天生聪明,就拿数学课本来说吧,不等老师讲,只是看看课本上的例题,我就能把习题全做对,更不用说听老师讲了。还能做到举一反三,所以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我感觉到,这也是浩哥喜欢我的原因。大概在我正上三年级得那年,浩哥已是某名校的高才生了。从那以后,浩哥哥很少回来,只是在假期里才回来。那时我会粘着他,让他讲大学里的许多事,整天和个小跟班似的。后来,由于父亲工作调动,我们搬离那座小镇,我也从当地小学转到了别的学校,从此便与这位哥哥失去了联系。从此以后,我也只有在记忆里怀念这位哥哥。想来那时,也只是单纯的以一个小孩子的思想去思考这一切。我好象从小就营养不良,发育不全,不仅如此,情商也很低。身边的同龄女孩青春懵懂时,我还浑然不觉。当别人亲亲我我时,我还是傻头傻脑的一个。只是在概念里要读浩哥所在大学。多年以后,我如愿踏进了带着浩哥记忆中的大学。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会明白,自己只所以对身边的男孩子有免疫力,都是因为我的浩哥哥。当然,在我大学四年里,没有浩哥哥,他早已从这所学校毕业,只不过,在这里有浩哥留下的影子,我便不会感到寂寞。
四年大学,我在平淡安然中渡过。惹得身边好友嘲笑我:没有爱情滋润的黄毛丫头,永远长不大。更甚者看我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子,笑我不解人间风情。而只有我自己知道,要爱就要轰轰烈烈地爱,没有让自己动心得爱,又何苦去虚假呢?于是凡和我走得近的男生,基本上都成了我的哥们。我们一起玩,一起疯,我们无话不说。每每蓝球场上,还有我潇洒的身影。他们打蓝球时,我便成了替补。有人累了,在关键时刻,我便上场挡一挡。虽然球技不错,但总因体力有限,也只能打个半场。而有时还没心没肺地爱和男生一块耍耍酷,跳一些时髦而又不入流的舞蹈。如果那时浩哥在身边,或是父母在身边,他们断然不敢相信,他们眼里的乖乖女,小淑女会是这种形象。因为在他们面前,我从来都是中规中距而又文静的,却不知我骨子里天生就有一股叛逆的东西,也许我太会伪装了。
这些猴年马月的事,还在记忆里飘,而眼前的紧张又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拼命地躲着,这个始终影响着我,却又让我抓不住的家伙,正要对我使行折磨。是的,是折磨,从精神到肉体上的。这样说似乎有点言过其实了,可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假。无论我如何躲闪,终躲不开他魔力的控制。而我却甘愿被折磨被控制,我在犯贱吗?是的,我承认那就是在犯贱。明明没有结果,还不顾一切,不顾一切地在犯贱。每当我被思念焚烧时,我都狠狠地骂自己贱。遇到此人我就轻飘,连骨头都如用醋软化了一样。对此人我爱我恨,却又无能为力。我疯狂地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想法狠狠地贬他臭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划清界线。划清界线,是的,划清界线;生死不相往来,是的,生死不相往来。因此遇上了就不安分地闹,分开了又想,这不是贱这是什么。他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我们四目相撞,那一刻我明明看到他眼里燃烧的欲,我则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等待他的侵略,而他即没象我想的那样轻轻吻上我的香唇,也没有在我可怜的小鼻上施暴,我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惜。我慢慢张开了眼睛,眼前的他只是充满爱怜的目光,即象父亲又象恋人。我被这复杂的表情激怒,瞬间扬起手,响亮而又清脆地打在他的脸上。本来该生气和委屈的是他,可此时的我,眼里含满了泪,许多不甘与委屈都在这一瞬间爆发。这一巴掌下去,我自己反到傻了,脑子一片空白,也只几秒钟,我就拼命地跑开了。身后没有跟来的脚步声,我知道他还象一根杆子一样矗在哪,而我依然已顾不上太多,我只是拼命地向前奔跑着。我担心,我下一秒不知又要做出什么傻事。尽管我象疯丫头,尽管我整天有一百个不在乎,可我不却不愿让他看到我的无奈,看到我眼中燃烧的爱,因为面对这复杂的感觉,我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那年我十八。刚刚踏出大学校门的我,褪去一身青涩,华丽地变成了纤纤玉女。为了融入社会,融入新生活,大四下半年,我留起了长发,穿上了高跟鞋,换上了飘飘长裙。这一身行头引得曾经的哥们,个个感叹:身边有如此美女,我们这些色狼们竟没有发现,于是乎个个感慨万千,故意做出遗憾的样子。我却不屑一顾,知道他们在敷衍我,恭维我罢了。可这身行头却赚足了回头率。走在街上,当有人直直勾勾地盯着你,想来那是不自在的。我本来就不适应这样的装扮,可闺蜜却非要我如此打扮,也罢,为了我的新生活,本姑娘豁出去了。可那怪怪的眼神,总让本姑娘浑身更不自在,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脸上也没有什么。以本姑娘的平日里得脾气,真想对他大声嚷嚷:“看什么看。”可善于伪装得我还是一言不发,等他走远了,我立马到路边的车镜里照了照自己的脸,脸上光光得什么也没有,心里不由得骂道“神经病,我还以为自己脸上粘了什么东西呢?”
回来告诉同童鞋们,她们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还有边笑边骂的“就一傻冒,人家那是看你漂亮。”真得吗?没人时,我偷偷照照镜子: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傻气。小小的鼻子高高地翘着,活象木偶剧里的人。厚厚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爱说巧话的人。实事上也是,什么样的花言巧语,的确也未从这张嘴里出来过。说出口的话,都是带刺不饶人的。唯一让本姑娘满意得就是这张皮。尽管整天野孩子似得疯,尽管从没用过任何的护肤品,皮肤依然白皙透明。多年以后才知道那就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