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日记(二百一十六)
孤舟西行(二)
这是一次难忘的航程。
昨晚的暴风雨过后,船上水手又出现了减员。法皇出港时是满编状态,共有一百五十名水手,然后就是被一路追打,不断减员,到分兵时只剩下不到一百人,现在却只有七十多个水手了。
而大排桨船远航最担心的就是人手不足,更麻烦的是,刚进入新海域,船上的食物和淡水也同时告罄了。
“真没吃的了守护大人,船上连耗子都吃完了,要不你把我给炖了吧,……那也没淡水啊!”卡门哭丧着脸,倚在门框上向我诉着苦。
“你好歹也采集一点虾子螃蟹上来救急啊,没人想炖你肉吃!”见她还要说什么,我赶忙开导道:“放心吧,靠岸后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不过你现在是本船的厨师,你有责任管这里七十多张嘴。有问题你和你大师姐商量商量想想办法,别老用这种小事烦我好吗?”。
好说歹说的总算把她赶走,我也是奇怪了,这几天一个个累的脱了一层皮似的,她却总是不见瘦。
这里已经位于赤道附近,是太平洋中部海域的无风区。但见万里晴空,桅杆上的旗子耷拉着脑袋,一点都感觉不到风的存在,海面也像镜子一样,太平洋犹如大水缸里的水,水下鱼群清澈可见,水面却没有一丝波动。
没有了风和海流的助力,此时的大排桨船全靠人力划桨,所以跑的非常吃力。艳阳高照下,甲板上的人热的不敢轻易走动,找着各种东西遮阳,尽可能躲着头顶的烈日,瘫坐在阴影下,等待厨娘卡门宣布开饭。
我偏头瞅了一眼餐厅门口牌子,顿时没有了胃口,那上面依旧写着今天的午餐,还是凉拌海藻和海水煮螃蟹。
没有鱼竿,守着大海却没有鱼吃!想不到这么多杀人越货的好汉里,竟然没有一个有钓鱼技能或带鱼竿的,希维娅这个笨丫头跟阿隆索混这么久了,怎么就没学会钓鱼呢。
此时最惨的要算划桨舱,里面像蒸笼一样,就算料理不要钱似的连续抛出,还是不断有人脱力晕倒,轮班划桨成了目前唯一的解决办法。
又到划桨手换班的时候了,艾萨克接过我递给他的料理,想了想还是对我说道:“兄弟,我看我们还是要早点转向,先出了这片无风区再说吧,这么下去也许到不了雅加达我们就得完蛋”。
“你等一等”我紧了紧裤腰带糊弄着肠胃,回身叫道:“希维娅你把海图拿过来,卡门你去把费萨尔和卡尔迪乐请过来,大家商议一下”。
几个脑袋挤在一起看了一会,费萨尔指着海图点了几下:“大排桨一直在漏水,船只耐久都不足五十点了,但这里的都不会修理,只能瞎凑合。
不能这么往西跑了,一路连个船影都不见,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是雅加达,就是到萨玛赖都够呛。
往南走来往船只肯定多,但有可能会碰到阿尔唯赛的船队,那是自投罗网的死路,回头更不可能,为今之计只能先向北到波那贝岛休整,然后再做打算了”。
希维娅考虑的更周全:“要不你还是修书一封给家族里告假,就说杭州家里有事,顺便带我认祖归宗,这样俺娘那边才能把这事糊弄过去”。
艾萨克笑了:“丫头你想多了,他个穷小子出来久了,家里恐怕早就忘记他这号人物了。你可别没见着祖宗,最后跟着他还揽了一身麻烦回去。
你没听你娘说过认识他穷三代么?很灵验的,你看看我们大伙现在的倒霉样,都是拜他所赐。哈哈!
要我说,你还是先联系一下阿隆索和科伦船队靠谱,最好让他们到波那贝岛接上我们,然后直接从印度回欧洲”。
“没人当你哑巴”我捶了艾萨克一拳,想了想:“这也是个办法,我们分头行动。船只现在就转向十一点方向穿越无风区向波那贝岛开进,希维娅你去问一下阿隆索和科伦的情况。
我现在就和阿姆斯特丹的家族里打个招呼,这一路上光顾着逃命,把家族守护的责任都差点忘记了。如今哥哥也是有编制的人了,比不得你们这些海上游魂自在”。
“我靠”卡尔迪乐气乐了,猛推了我一把:“你都混成这样了还装?我们现在的处境都是为你所累,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反水把你送到乌斯怀亚?
兄弟们,一起过来扁他”。
众人嬉闹一阵后开始分别行动,该打探消息的自去联系,船只开始转向,众人鼓足勇气往北航行,到了黄昏时分,终于看到远处的陆地,紧跟着就是一阵阵凉风吹过。
众人纷纷爬上甲板,一扫每日里海葬不断的压抑气氛,相互拥抱着随着欢呼声起跳跃:“终于看到了波那贝岛啦”。
这时桅杆上观察情况的艾萨克突然惊叫道:“不好,快全速前进,大风暴就要来了!”。
我刚冲出指挥舱,就看到大批的海鸥正低空掠过船甲板,拼命的朝远处的陆地飞去,再看了看船尾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正乘风朝我们而来。
这是暴风雨的前兆!我大叫:“费萨尔,你带十个水手和艾萨克负责升帆驾船,要全帆!
其他人全部跟我进底舱划桨,如果躲不过这次暴风雨,就要一起完蛋撂这了,大伙儿要玩命了!”
气氛一下变的压抑了,法皇已经疯跑了几千里,饱受炮火海浪侵袭,船只总在漏水,耐久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边缘,又缺吃少喝的,众人刚看到点希望,这时又面临更大的挑战。
好在大家都是长年在海上跑的,自然也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这时不再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玩命的划桨,在和暴风雨赛跑。
好在狂风助力,好在恶浪推波,好在众人努力,法皇载着一群近乎绝望的水手,终于在这场暴风雨到来之前,赶到波那贝岛南岸,安全登岸。
谢天谢地谢人,总算捡回一条命!
码头上,望着被海上的****和冲天巨浪顶着差点冲上岸的法皇,还有不时随浪拍岸,不知从哪漂来的船板碎片,一个个不禁心有余悸。
在码头旁一个废弃的帐篷里,身旁的副官们不顾形象东倒西歪的酣睡着,呼声此起彼伏,我点上蜡烛信笔疾书,一首《满江红:孤舟脱险》一挥而就:
遥望尽头,现岛礁,应有歇处。
然身后、狂风肆掠,巨浪如堵。
鱼鲨潜底全力逃,
海鸥遁散无心顾。
一命悬,我辈遭厄运,海神妒?
舟尚在,雷公锷。
残部存,妈祖护。
叹沧海无常,江山如故。
来日提缨奔杭州,
一鞭直抵瓜州渡。
携故友、再续洛阳游,品老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