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日记(五十五)
少云西南风
阿隆索老爹的家在临近海边的别墅区,这里有罗马式、哥特式、巴洛克式及文艺复兴式的建筑和花园,错落有致的形成一个城中之城。
在管家的指引下,我们穿过富丽堂皇的前厅,来到后花园。老爷子正指使下人布置餐桌上物品的摆放,见到我们走来,先是一愣,随后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这不是阿尔唯赛先生吗,想不到您今天会光临寒舍,那真是蓬荜生辉啊!”。
阿尔唯赛赶紧上前见礼道:“冈萨雷斯先生,我听说您曾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航海家,而家父当年也有幸参与过贵国组织的“环球航行”活动,所以特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前来见礼,请前辈不要怪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失礼行为”。
“是吗?我记得当年这个活动,你们意大利人参加的可不多,正好我现在的工作,也能涉足到一些过去的资料。冒昧问下,阿尔唯赛先生,您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罗马军旗号船长弗拉门戈*奥赛罗”。
“罗马军旗号?我记得是有这么艘远洋探险船,还有一艘叫罗马战士号,船长是你们的前元首,威尼斯议会委员会议长古拉德尼格先生,几年前还在一起吃过饭的。
对了,您刚才说您的父亲叫什么来着?”。
阿尔唯赛脸色有点不善,我赶紧抢答:“是罗马军旗号船长弗拉门戈*奥赛罗,哦,我认识他的父亲,是个汉学家”。
老文书楞住了,欲言又止,想了想叫来管家:“文森特,我书房里有个破旧的书卷盒,就是上次你要扔掉的那个,请你把他拿过来”。
书卷盒真的很破旧,以至于要放在一个大盒子里,才能保证半路不散架。
老文书小心翼翼的打开:“这里有我当年临摹的一些汉学诗词,你要是听完上篇,就能说出下篇,我就相信你不是骗子,我们就接着谈,否则就请你们出去”。
老头挂上独眼老光镜,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
“水调歌头:环球航行之太平洋
空海极目远,唯见浮云长。
日出日落,时见鸥鹭绕风樯。
鱼戏浪花万点,人望故乡数年,
画饼填愁肠。
漫漫西行路,孤舟送斜阳”。
阿尔唯赛不等我开口,抢先背诵起来,害得我白担心一场。我一直以为他就没认真看过一遍,想不到他不仅会背,而且还会配合一些身体语言。这个好,我也想学。
“空海极目远,唯见浮云长。
日出日落,时见鸥鹭绕风樯。
鱼戏浪花万点,人望故乡数年,
画饼填愁肠。
漫漫西行路,孤舟送斜阳。
饮水缺,风涛急,海匪猖。
好友何在?谁人与我话凄凉。
多少风高月黑,总盼南极星光,
梦醒仍惶惶。
推帘日又新,归期了茫茫。”
老文书和管家对望一眼,连连点头,接着管家又拿出一张纸片,也念起来:
“蝶恋花:环球航行之塞维亚
万里征程踏归路,
九死一生,只赢百万富。
欲寄彩笺诉衷肠,
红颜却锁高台处。”
我知道阿尔唯赛要抓瞎,赶紧说:“这个我还记得,当年诗词的主人在酒馆寻不着吧女,奥赛罗一手提着酒,一手拿着油漆刷子,信手写在饭桌上写的,险些成就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记得下阙是:
一将成名万骨枯,
临海长啸,何处寻旧部。
碧海激浪映天霞,
残阳如血留不住。”
(背诵到这,我难过的想哭,不是被诗词的内容打动,而是我又丢了一首原创。奥赛罗你个死鬼,还有完没完了?)。
阿尔唯赛装神弄鬼的凑上前来:“一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有几个知道这首诗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流传,这毕竟不过是个小众文化么”。
抹去一把伤心地泪,我强颜欢笑道:“阿尔唯赛先生,恭喜你!你又多了一个你父亲的粉丝”。
老文书也是揉揉眼眶长叹一声,不再从里面拿出我的原创下手了:“可惜了,第二年酒吧女罗萨里奥就郁郁而终了,该死的酒馆老板,不得好死!
你们现在在酒馆里看到的,其实是她的后人小罗萨里奥而已,那才情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我能不知道?当年为了追罗萨里奥那丫头,差点被那个酒馆老板打死)
老文书合上书卷箱,拉住阿尔唯赛道:“你们手里一定有奥赛罗的文集。能不能借来观赏一番,不过放心,我只欣赏文墨,其他的都不看”。
“这个……其实我父亲只给我们兄妹留下几首诗词,就这还是听他那个莫名其妙失踪的副官教的(老子还没挂呢,别乱说哦),我一直以为是当地民歌的。
至于文集的事我还是第二次听人说起过,以前文叔也说起过,但我始终不信的。
他老人家回到威尼斯,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也没有留下一张有文字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会汉语”。阿尔唯赛有些尴尬、但不失悲痛的解释道。
“绝对不可能!当年我是王后号副官长,比奥赛罗他们意大利水手,提前十几天到达塞维亚。然后被临时安排,负责后面到达港口船只到港的登记。
我看到过那本文集的,有砖头那么厚。因为我帮他们补充物资,奥赛罗特地誊抄了这几首给我以示感谢的,当时文森特和古拉德尼格船长都在的”。
“不错先生,当时我是您的随从,您还说意大利交了狗屎运,一次环球航行得了一文一武两员大将“。管家笑着补充道:“一个会用汉语写文章,一个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
“不文森特,你不了解。奥赛罗的那本文集的最大价值并不在于这些诗词本身,因为大部分人根本就看不懂。
那本文集里面有大量鲜为人知的财宝、特产以及矿藏的分布说明。你真的以为这十几年来,意大利就是靠胡椒度日的?”。
“难道不是吗?”。管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和主人抬起杠来了。
老文书有点生气,但似乎又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给管家难堪:
“我说你这个脑袋留着,难道就是用来架眼镜的?在让你退休之前,我让你看看事实的真相。
威尼斯的油画,热拉亚的天鹅绒,拿坡里的玻璃工艺品,拉古萨的细叶菘蓝。这些意大利特产你参加环球航行之前可曾听说?没有吧!这就是那两个意大利航海家做好的事,他们把在世界各地的见闻记录下来,然后回去山寨,明白啦?
老伙计别这样,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我不会责怪你的,我们是生死兄弟”。
“谢谢!谢谢您!我宽宏大量的船长大人”。管家赶紧退了出去。
老文书长叹一声:“逝者如斯夫,当年的航海家如今十不存一。倒是你们意大利人团结如初,上次古拉德尼格先生说,你父亲回国不久就病了,后来还是他设法把他保全下来,多拖了几年的寿辰。想来如今你们两家走得也很近。
本来我不想说,但是既然文先生在,我还是觉得说出来好,那个古拉德尼格有不好的前科,还是要防着点”。
我赶紧及时捧哏:“有什么话还是明说的好,您也不愿让人认为是挑拨离间,故意编了悬疑剧吧”。
“好吧!看在和奥赛罗一面之缘的份上,明天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文先生,因为明天的话题牵涉到国家层面的话,所以就不邀请你去了,请你谅解”。
好说好说,我就一闲汉,也懒得管你们那些破事,万一听到不该听的,被你们灭了口,那才叫无妄之灾呢。
冈萨雷斯先生,我的肚子饿的疼,能不能先开饭,实在不行了。要不你们继续,我出去买块烧饼垫垫先?”。
“哈哈!文先生说笑了。看我这记性,光说话了,竟然把客人饿着了,传将出去还不把我几十年的名声给败光了?
来呀,上菜!快把管家叫来,今天是老朋友聚会,没有主仆之分,我还要他唱海盗歌助酒兴呢!”。
晚上回到住处,我一点也不记得吃的什么,就记得阿尔唯赛把酒往我头上倒,脱鞋时,连皮鞋里都能倒出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