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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眼盲人

此时,高蓉得到丫头秋菊的回信,借口母亲吩咐了事情,跟走在一块的姐妹告辞,径自到了一处无人的夹院。此处虽是过道,但也是前后有门,有一间狭仄的屋子,里边堆砌着一些杂物。

秋菊先进去查探了一番,看看无人,便关了北门,出来请高蓉进去,复又插了南门,主仆二人进去之后,里面早放着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身男装。

秋菊侍候高蓉穿戴齐整;拿出梳篦给高蓉散了发髻,高高梳了男子的发髻,中间插了一根玉簪;又拿出巾帕擦了高蓉脸上的胭脂和口脂,摘了耳坠,随即拿起螺黛给高蓉画了一个英挺的剑眉,此时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想不到是位姑娘家,俨然是位俊俏的公子。

做这些改变,也不过盏茶的功夫,可见主仆二人是做足了准备。

收拾停当,秋菊先出去看了看,近旁无人,主仆二人这才悄悄地出了夹院。听到秋菊说前院已经安排好了,高蓉嘱咐秋菊后院照应着点,便毅然去了前院,专门走无人的地方,七拐八拐便进了大爷高义厚的书房,此时书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高义厚是平康侯的嫡长孙,如今也二十五六岁上,是那年跟韦荣琰同科的武进士,如今也混得不错,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正六品,虽不及韦荣琰显耀,但前程也一片光明,何况还有个做贵妃的姑姑。

今天,高义厚跟着父亲负责招待府中的来客,韦荣琰乃皇上跟前的红人,在朝中举足轻重,平康侯一早便吩咐高义厚要好好招待他;又告诉了他高蓉的心思,让他配合高蓉赢得韦荣琰的心。

高义厚虽有些不屑,但为了妹子也便答应了。是以,自韦荣琰来后,高义厚便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同着,找机会替妹子完成心愿。

高义厚陪着韦荣琰和韦绍旸见过祖母之后不久,便邀请说:“侄儿知道七表叔喜静,这里太过吵闹,不如随侄儿到书房手谈一局,也好让侄儿提升一下棋艺。”

韦荣琰也确实有些不耐烦,便看了看身边的韦绍旸,见之俯首帖耳的,想到他身边也有看着的人,便欣然同意,起身前往。

刚刚走到书房的院门口,高义厚的常随却跑过来说:“大爷,衙门刚刚来了人,说有点急事,要大爷去一趟,大约耽误大爷半个时辰。”

高义厚一脸歉意,不等他致歉,韦荣琰便抬抬手说:“公务要紧,你去吧。”

“那七表叔先进去歇息一下,我吩咐人给表叔上茶,我去去就回,书房里有几本书籍,或可一看,表叔权且解解闷。”高义厚比了个请的手势,看韦荣琰进了院子,便匆忙离开了。

其实衙门里并没有人来请高义厚,因高蓉早派秋菊来递话,让他把韦荣琰请到书房,眼下人请过来了,高义厚自然得找个理由退出去。

韦荣琰自行走到院子里,还没走到门口,韦荣琰便站住了,跟身边的来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听到了书房有个人,心知此事有些蹊跷。

此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韦荣琰倒要看看平康侯府在搞些什么,遂吩咐来福:“这里不用你了,到门口等着吧。”

来福会意,七爷是要自己守在门口,不许人进来。来福出了院门,悠闲地倚在门口,眼珠子和耳根子可没有闲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韦荣琰推开书房的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同时,书架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直裰的男子,慢慢回过身来。

“高小姐?”韦荣琰心下一切了然,他并不想搭理她,不过,既然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丫头甚是忌讳她,自己倒也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见过琰表叔。”高蓉身着男装,便施了拱手礼。

“既然高小姐这样大费周章地请我来这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高蓉没有想到韦荣琰这么直言不讳,一时觉得有些难堪,不过,也就瞬间的功夫便恢复常态,毕竟见这一面确实不容易,所谓机不可失,便也放弃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

“确实有几句话想要对七爷说,我想知道,七爷为何拒绝提亲?”高蓉此时不想再叫他表叔。

“原因,我已经跟侯爷说得很清楚了,怎么,平康侯府小姐的婚事是要自己出面的吗?”

高蓉知道韦荣琰拿话嘲讽她,但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便接着说:“高蓉自知今日之举欠妥,只是心有向往,我不过是多了几分勇气罢了。七爷杏榜夸街那年,高蓉看到七爷的风采,便一直仰慕在心,后来七爷得中武榜头名,高蓉更是崇拜不已,后来知道七爷更多的事情,便不知不觉丢了一颗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等着七爷看到我,今后也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七爷愿意考虑婚事的时候。我今天不顾闺训,就是想对七爷表达自己的心志,高蓉虽不才,但绝对会成为七爷的贤内助。”

韦荣琰这才正眼看了看高蓉,眼中的嘲讽敛了去,但却如视陌生人。

“多谢高小姐抬爱,但恕我无法接受,女子芳华易逝,不必执着于我,并非高小姐不好,是我无心于你,就算你等再久,结果还是一样。”

所谓“直言逆耳”,便是因为它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人心中的幻想,不得不直面现实。

高蓉此刻泪流满面,顾不得羞耻,“今天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被人看到,七爷难道也不想负责任吗?”

韦荣琰眼神冰冷,不屑地说:“我相信高小姐是聪明人,不过,聪明人容易办糊涂事,你可以试试看。”

高蓉自然不会自寻死路,否则今天也不会刻意着了男装,遮遮掩掩地行事。被人撞见,韦荣琰若不就范,于他而言不过是添了点别人眼中的风流韵事,而于她自己却是有失贞洁。何况,若真撕破了脸,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高蓉看着韦荣琰离去的背影,心中万分不甘,便不管不顾喊出心中的疑虑:“七爷无心于我,是因为花其婉吗?”

韦荣琰头也没回,甚至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便走了出去,似乎这话根本没有听到。因为韦荣琰知道,只有毫无反应才是对丫头最好的保护,正如一个眼盲的人,将拳打了出去,你不接招,他就会不辨方向,你才能掩藏自己,伺机而动。

高蓉就是这个眼盲的人,韦荣琰不敢将丫头暴露出来,成为她的活靶,就算自己将丫头保护得再好,也防不住别人整日惦记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不敢赌这一失的存在。

高蓉见韦荣琰毫无反应,心中略安了安心,狠狠地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看着门口说:“咱们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抬着花轿来接我的。”

韦荣琰走出院门直奔待客大厅,来福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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