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内,小全牢记翠红的嘱咐,见四处无人。
“苏公子,小的叫小全,是唐家的小厮。来见公子是因为我家小姐邀公子午后在明月楼一叙。”
苏伯辛听人来报说有人寻他,现见一个瘦小但精明模样的小厮跟他这样说。
愣了愣,脑海里的那抹身影又鲜活了起来。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苏某一定按时赴约。”
明月酒楼的包厢里,唐宁面戴纱巾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街道。
这是她穿越之后的第一次出门。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曾很好奇府外的样子,但一想到出府的各种麻烦,恰好她又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于是渐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能知道这个明月酒楼也是因无意间听唐父提过这里的饭菜不错。
大概是职业的原因,她对天下的美食充满了好奇,便记住了,这次下定决心出来品尝,还是托苏伯辛的福。
“小姐,苏公子来了”
只见包厢的门被打开。
“快请进来。”
苏伯辛走进包厢,见唐宁站在窗边,通身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这一刻的唐宁,他感觉是有温度的。对上她的眼睛,他忍不住去猜想她的想法,猜想她的目光后面摇曳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似乎每一次见到的她都是不同。
“苏公子请坐。”唐宁见仍是一身青衣,但都掩盖不了其气质的苏伯辛走进来。
从窗边快走到桌边招呼道。
小女子觉得这里的茶不错,而且这壶茶是小女子刚沏的,苏公子尝尝。”
翠红上前为苏伯辛倒了茶。
“唐小姐不用客气。”苏伯辛刚坐下来听到唐宁这么说,便端起茶浅尝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有些安静,这是唐宁两个世纪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人,所以大概流程,她也是不知的。
见苏伯辛真的端起茶杯慢慢尝,顿时觉得后悔,她应该快刀斩乱麻直接询问后离开。
若是出来太久,唐母问起就不太好解释了,心中有些着急,便开口道。
“苏公子就不好奇小女子为何邀苏公子吗?”
“愿闻其详”
苏伯辛放下茶杯,做出仔细倾听状。
“那小女子就开门见山,长话短说。”
“小女子听说苏公子求娶于小女子,很是疑惑。所以便想来向苏公子讨一个说法。”
听到唐宁的话时。苏伯辛扶着茶杯的手一抖,差点将茶水抖了出来。
他从第一眼就见出她于寻常女子不同,没想到她竟这么直白说了出来,全然不见普通女子的羞涩,问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问他是否吃了饭那么寻常。
咽了咽口水,还未开口,唐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女子见苏公子一表人才,又才华横溢,等明年中了举人,便是官家老爷,届时哪家闺阁中的女子不想嫁于苏公子,苏公子大可选一个对自己前途有用的官家女,万可不能因一时被迷了心窍选了一介商贾子女。”
她始终觉得苏伯辛还是太年轻,一时间被她的外貌所吸引也能理解。
“唐小姐为何如此肯定苏某明年能中举?”
“就凭你是苏伯辛,我相信你”
唐宁不知,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坚定。
原来她是这样想我的,苏伯辛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高兴的是父母都不相信他明年一定能够中举,她竟肯定的说他能。伤心的是她认为他只是被迷了心窍。
“唐小姐大可放心,苏某的志向远大是不错,但至于以后的前途,从不曾想过寄托在一介女流身上,男子大丈夫,如果连自己的前途也要走歪门左道,那也注定走不远。况且苏某是真心想求娶唐小姐的,无关其他。”
唐宁今日是来劝说苏伯辛自己放弃求亲,她这是为他好。
且原本以为今日自己的做法早已是超出这个时代的男子的理解,定会对他造成冲击,也没在乎。
却没想到他的做法才是超出她的理解,更没想到他竟这样肯定直白的回答她,与第一次见到他时大不同。一时间慌了神,不由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苏公子可能不知,小女子的愿望是像其父其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过一生。而像苏公子这样文采斐然的读书人,一般都讲究花前月下,与小女子不符。”
“苏某不知唐小姐为何对读书人有这么大的误解,而且唐小姐口中的花前月下在苏某这里可是和自己的娘子一起才能创造出来的。所以苏某不才,的确是讲究花前月下的。从这里来说,苏某自认和唐小姐很搭配”
未曾想到几日不见,苏伯辛的脸皮见长啊,读书人三寸不烂之舌,她自认说不过,也不想再耗下去。
“无耻,登徒子”
气冲冲的带着翠红刚走出几步,身后再次响起苏伯辛的声音。
“唐小姐还请不要拒接苏某的求亲。说来唐小姐可能不相信,也不知为何,见过唐小姐以后,不曾忘记过,这大概就是书中所说的心悸吧”
“不仅如此,苏某自幼时,梦里就常会出现一种陌生的场景,其中便有唐小姐,苏某疑惑了这么多年。直到见到唐小姐,才明白原来梦里出现过的都是存在的。这恐怕就是天意啊。”
唐宁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出了一点点悲伤和无奈,苏伯辛梦见过她?为什么梦见她?与她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最后是怎样回府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满脑子都循环着苏伯辛的那句“心悸”
多么美好的一个词,那一瞬间的心动,让一个人甘愿追随一生。
夜里,唐宁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床顶,她不敢闭眼睛,因为她一闭眼睛,就会闪过苏伯辛那好看的嘴一张一合,脑袋里就会响起他白天说的那句话。
下了床,借着洒进来的月光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侧厢房门口,对着门缝向里喊道:“翠红,你睡了吗?”
“还没,小姐这么晚了还没睡着吗?”
听到唐宁的声音,翠红起身点了灯,打开房门。
见穿着单薄亵衣的小姐精神萎靡的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脑袋。
虽已经入了夏,但夜里的温度还是很容易生病。
于是转身去屏风上拿起外衫给唐宁披上。
握住翠红为她搭衣服的手。抬起头来看着翠红。
从她的眼中透露出一种无措,像情窦初开的女子初遇感情那般。
“翠红,你觉得苏公子人品怎么样?值不值得你的小姐我托付终身。”
唐宁的无助来自于第一次遇见感情,二十一世纪她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在那个婚姻自由的时代,遇到这样的事的她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从小的经历虽然让她坚强吃苦,也让她一直患得患失。
害怕开始,因为她一旦决定开始了,就会很认真。她害怕自己受伤,所以一直蜷在自己的安全圈内。但现在不行,她已经是一个被退过婚的女子,如果再拒绝的话,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她的妹妹的名声怎么办?以后妹妹还怎么说亲?她可以承受来自外界的声音,但她的妹妹她不允许受到伤害,一点也不能。
“恕奴婢不懂,但依奴婢今日的观察,苏公子绝对是认真求娶小姐的,他们文人讲究信用,苏公子既然承诺了,想必是定会做到的。”
古时候功成名就后就抛弃糟糠之妻的人不计其数。唐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许久,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小姐,夜深了,您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奴婢伺候您上床睡觉吧。”
最终在翠红的搀扶下回床上躺着,翠红替她盖好被子后便退下了。
当在屋内能听见来来往往的下人的脚步声时,失眠了两天的唐宁终于熬不住,昏睡了过去。
唐母第一次来时,见翠红在门外连喊了几声小姐都没见回应,便离开了。
第二次唐母站在门外时,已是日上三竿了,终是忍不住自己喊道:
“宁儿,你还在睡吗,这么晚都没起床,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见还是没有反应,疑惑得紧,平常女儿雷打不动的都早起来,称自己需要锻炼身体。这次是怎么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便直接叫翠红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