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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生只有七天

七天。

谁能接受人生只有七天的时光?

张支援联络香港的工作人员搜索周围地区,李恣想不接触施法不能相隔过远,定在香港。召莉沅与胡杨担任保镖,一暗一明。

胡杨脑海中徘徊着“七天”二字,久久意不能平,一个正值年少轻狂的蓬勃生命就在这个最好的时代戛然而止,只因人的自私自利,怎能接受?他忽然想到自己,将自己代入艾妮的角色,若是自己仅剩七天的时间,他又会如何度过呢?

七天会一晃而过,也会度日如年!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有缕缕阳光倒映在碧蓝的海滨,海上的日出美得让人羡慕,那是朝气,是生命在燃烧!第一天到来了。

艾妮醒来,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感觉脑子里有东西搅乱她的知觉,令她无法自主。嘴巴干燥,想喝水却拿不到杯子,尽管它就在眼前。

她缓缓建构昨夜的记忆,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带走了她,想到这儿心下一惊,慌乱整理自己的衣物身体,似乎一点儿动过的痕迹都没有,仔细观察,原来是自己家里的房间。

艾妮不由得有些诧异,思来想去始终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只得下楼询问他人。

昨夜留在家里的女佣告诉她是胡杨带她回来的。她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回过神来,对自己这种莫名的信赖有些不知所以,苦笑摇头,她记起昨天胡杨疯狂追车的画面,虽然胡杨以为自己隐藏得到位,但细致的艾妮仍然看到了一眼。

艾妮转头准备回房间洗漱打扮,迎面就见到胡杨走下楼来。

胡杨带着复杂心情望向她,昨夜未眠,他的精神不是很好,还未及说话。

艾妮先一步说道:“昨夜是你带我回来的?”本来简单的问句在艾妮口中说来却是磕磕巴巴的,平时雷厉风行的艾妮可不会露出此态!

胡杨心不在焉地说:“是。”

艾妮还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怎么说,只“哦”的一声就上去了。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餐,同行到公司,和昨日一般无二,工作,不停歇不间断的工作,胡杨眼中的她就是一台机器,不知疲倦,只要是上班时间,她就不会停下。商业女强人既是荣耀、责任,也是最沉重的枷锁与包袱,令她每一步都跨的艰难。重复的日子就是她的一生,这样的人生不可悲吗?更加可悲的是这样的日子她只能过七天了。

“既然同样都是七天,为何不活出另一个样子?”胡杨下定决心,也许是多此一举,但此时此刻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他就不是胡杨了。

午餐时间,艾妮仍然拿出打包好的三明治充饥,这样的日常操作胡杨猜到了。可他不再准备充当一个看客。

他快步走近,在艾妮没反应的瞬间,牵着她的手不管不顾地出了办公室,径自去了食堂。

“你放开,快放手!”一路艾妮都在抗议,只是被选择性无视了。周遭的目光带着惊异和狡黠的笑意,胡杨也感受到不舒服,但是这不能阻止他,既然要干,就干到底。

食堂里人们打眼偷摸望着两人,食堂师傅也诧异从不在公司用餐的大小姐居然大驾光临,战战兢兢的不敢抖勺。

刚坐下艾妮就想走,被胡杨强行按下。

艾妮生气地盯着他,道:“放手,你越界了!”一字一句反而更有威慑力。胡杨平时会被镇住,他知道不能及时反击,气势被压住就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胡杨双手撑在桌上,没有躲躲闪闪的目光,澄净的眸子牢牢锁住她,淡淡地说道:“好好吃饭!”

短短四字,它没有千斤之重,分量在艾妮听来却是千斤万斤。没有继续僵持,胡杨已经开始动筷,艾妮也跟着红着脸低头吃饭。

长期不吃中饭的她第一次吃,还是在食堂,被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强行拽来的,这种体验还是些许奇妙。

午餐时间实在短暂,胡杨开始发愁怎样拖住艾妮?

飞机场接车的王总正巧在公司食堂用餐,见到二人,热情地上来打招呼。一阵寒暄过后,王总拿出两张票。

王总说道:“大小姐,这是我女儿和她朋友们搞的音乐节演唱会,本来我打算去捧场的,可是海外有个重要会议我实在脱不开身,我知道您也是百忙之身,不过这两张票放我这儿也没用,倒不如……”

艾妮神色一闪,随即静默,想开口拒绝,胡杨倒是一把拿来,道:“谢谢王总,我们一定去捧场!”

王总见胡杨答应,又看了看艾妮,脸上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有关两人的绯闻早已在公司传的沸沸扬扬,现在他可以证明,这不是绯闻,这是货真价实的谈恋爱啊!

艾妮心生不悦,但也没有立刻拒绝,沉默不语。

午饭后,胡杨催着艾妮换上日常的便装,艾妮死活不肯。但胡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把她塞到换衣间,堵着她,除非答应他,不然工作什么的,不存在的!

艾妮妥协,气鼓鼓的坐在车上。胡杨一身休闲装坐在对面监视着她。

海滨沙滩,男男女女,结伴而行,奇装异服,特立独行在这里都得到了包容。这里没有外界怪异的眼神、偷偷摸摸地窃窃私语、背地里指指点点,所有不被接受的,在这里彻彻底底地释放,人人平等,人人都想有表达自己、展现特别的自我的权利,最为可贵可敬的是人们给予了尊重,不仅对自己,也是对别人的热爱的尊重!

胡杨来到音乐节现场,这样热烈奔放却和谐友好的氛围,对他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不自觉地拉着艾妮问东问西,就像是个不经世事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艾妮本来不是有耐心的人,但到了这儿反而变得友好了些,指着那些穿着打扮十分有趣的人介绍他们的身份,看见某件心仪的乐器会缠着胡杨说个不停。

胡杨看出来其实音乐是她心底里藏着的热爱,一次尝试反而歪打正着,跟着艾妮在沙滩穿梭,寻找她曾经把握住却又失去的热爱,那时不顾一切的青春,那个不顾一切爱上的男人!

想到此处,艾妮心中不禁一痛,正要打开的心门受到伤害,想要启动应急机制再次将自我锁住,胡杨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看出艾妮的情绪突然低落,猜到是触景伤情!于是带着她走向气氛最为热烈燃烧的舞台。

舞台之下是十几岁追求刺激快乐的中二少年,舞台之上是拼命追寻自我热爱的热血青年。他们之间不足以形成代沟,这里包容着人们,也包容这音乐,流行、民谣、粤语、国语、摇滚、乡村等等。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扎着小脏辫,画着夸张的眼影,带着妖冶的紫色美瞳,明明是摇滚的范儿,却拥有一副温柔细腻的嗓子,吟唱婉转动人的歌谣。

“我可以很久不和你联络,任日子一天天这么过,让自己忙碌可以当作借口,逃避想念你的种种软弱。我可以学会对你很冷漠,为何学不会将爱没收······爱你越久我越被动,只因你的爱居无定所,是你让我的心慢慢退缩······”所唱的是伍佰的《被动》,歌词本已动人,歌者的心意却也以曲为媒传给任何一个有心的听众。

艾妮高傲冷漠如冰山的俏脸挂满了泪珠,粉红的脸蛋充满了让人心疼的伤感,胡杨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效果,本想让她开心一点儿的,毕竟也许这是她今生最后的短短时光。

“为什么?”艾妮在问,是问自己,还是问胡杨,还是问那个曾经热爱音乐,与她海誓山盟的那个男人呢?

短暂的沉默,现场让人快乐的气氛好像与他们无关,身边的人在笑在哭在感动,唯有艾妮在细细品尝过去幸福的日子,而胡杨在想办法弥补此次意外事件。

“走吧!”声音充满决绝,艾妮抢先行动,正当胡杨苦思将其留下的时候,却发现艾妮拉着他的手。

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跃进了属于她的秘密花园,徜徉在自由的天空下,伴随着挚爱的音乐,无所顾忌的起舞。艾妮像是打开了束缚自己的牢笼,回到过去无拘无束、放荡不羁的样子,脸上带着久违的真诚笑容。

胡杨被她拉着加入音乐狂欢的大混乱中,每个人手舞足蹈,尽情挥洒激情汗水,热爱、真情都在释放。胡杨还是这样近距离观察到艾妮,很多事物靠近看是不好看的,人也是如此,距离越是接近,原本看似完美的模样存在的瑕疵就会越来越大,现在的艾妮不再是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贵族少女,只是一个带着疯狂和喜悦的小女孩,她拿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音乐节的狂欢盛典如同永不熄灭的篝火晚会,没人愿意结束,多么快活的时光,正是这些点点滴滴的快乐点起人生希望的灯火,生活是一个谎言,给你一颗糖,接着就是大棒,胡杨知道音乐会停息,跃动的人们终将停摆,艾妮的生命却只有七天的时间,他不愿打扰此刻的宁静与欢乐,艾妮的笑容能多停留一会儿,就请多留一会儿吧!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终曲唱罢,胡杨、艾妮坐着特别提供的欧洲风情白马车踏上归程,车厢宽敞,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庆幸的是艾妮的笑意不减,或许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笑过了。

“谢谢!”艾妮轻轻地说道。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笑过了,差点儿忘了自己也是个有感情的人。”平淡的语气像是谈论一个老朋友,听来是那么让人可怜。

胡杨谨慎地问:“别嫌我八卦,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他仔细观察艾妮的神色,知道她心中潜藏着巨大的悲伤,这些年恐怕都是她一人扛过来的,能有一个陌生人当听众,或许也是一种分担。

艾妮不语,眼睛移到灯火辉煌的街道中,过往的行人匆匆而过,谁又不是谁的人生过客呢?

胡杨自讨没趣,但倔强的他始终没有收回目光,一场没有硝烟和火花的战斗打响,谁先说话谁就输。

艾妮还是败下阵来,看着他说道:“你谈过恋爱吗?”

这个着实有些许尴尬,虽说他的岁数正是荷尔蒙发达的时候,早想谈个恋爱,可这么多年因自己性格的原因拒绝了几个异性好友,自立自强的他把精力放在挣钱上,毕竟家里的条件一般,能早一点儿为家里分担也是他的夙愿,说来说去,二十多年了,他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

胡杨老脸一红,悻悻地说道:“没!”天性不爱说谎。

艾妮突然看着他,笑了,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乐道:“你还真是个天真的小鬼!”

“你比我也打不了多少!”胡杨不甘地说。

闻听此言,更是欢笑,道:“你听听这话,就像是打输了假不甘心的小子放出的幼稚话,你羞不羞?”和胡杨这样的人打交道,她也是很久没体会到了的,那种简单干净,不带任何利益纠葛的玩笑对于商届中人是高档的奢侈品,有时并非金钱可以买到。

这种相隔太远的记忆总会令人怀念和喜悦,心情大好的她,带着微笑说道:“那姐姐就让你长长见识,跟你说说恋爱是怎么一回事。”

电影中的故事离现实生活的男男女女很遥远,但于艾妮而言,那就是昨日的旧梦,一幕幕刻在脑海,不时不听话的跑出来上映,有一个男孩,他叫什么?记忆或许有保护机制,她并不想知道,只称呼他为“明先生”!

那时艾妮还是大学生,假期回国。她从小的爱好不多,越是成长,过去的爱好越是贬值,直至一文不值。一次酒吧邂逅,她见到了舞台上安静歌唱的明先生,他仿佛一颗孤独自转的行星,没有任何光芒,他的歌曲就是一曲哀怨诉说的自传,非成功人士的自传又能有多少人去欣赏、去感受、去聆听呢?

艾妮能听得懂,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辈子,爱了就是爱了,那种感觉就是整片天空挂满了他的样子,他的喜怒、他的嗜好、他的感情就是她的所有,不管父亲的反对,她坚持和明先生走在一起,她下定决心不管其他任何人怎么看,不管明先生的家庭情况,也不在乎他究竟会不会成功,即使他将来是个一无是处的闲人,她也愿意。何况,艾妮早已认定明先生不是池中之物,只要拥有一点儿风云,他就能一跃成龙!

艾妮动用了父亲的财力、资源、人脉、影响力帮助明先生,制作专辑,开演唱会,介绍资源,尽心尽力,最终敌不过金钱的力量。外国一个专业的音乐团队向他发出邀请,要明先生放下国内的一切加入他们,一个前提就是一个小时之内必须有答复,否则作罢!

五年的感情就值得他一分钟的思考,明先生就答应了,时间紧迫,他没有任何准备,拿着对方给的国际机票和证件就走了,临走之际只给了艾妮一个电话,告诉她:我走了,谢谢!对不起!

艾妮的心里如同天塌地陷,她想过去找他,重新开始,可身为人的尊严不容许!在这场爱情游戏里,她爱了输了,认了!

以她的才智,当然猜到事件背后有父亲王天翔的影子,唯有他会采取这样的措施,能采取这样的措施令明先生主动离开她,但也让艾妮看清了这场爱情的真面目。一开始就是她的错,痴心错付了人,明先生只是将她当作垫脚石,凭借这个坚硬稳固的踏板,他可以得到人世间大部分他想要的东西。

胡杨斟酌好了话语,开口问道:“你现在恨他吗?”

“恨!我现在的模样真是拜他所赐,只是恨没有什么用,所以我变得坚硬,像是被打磨制作出的钢铁工艺品。”艾妮冷冷地说道。

“我遗忘了很多感受,渐渐麻木不仁,这样心里的难受就不再肆掠!”今日曼舞欢歌,被压制许久的复杂情感终于冲破了阀门,感情的洪流一旦决堤,变再也没法儿回头,一发不可收拾,故此她才会对胡杨这外来者敞开心扉。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但笑容也渐渐冷淡。她付出了太多,所获者无非失望,这样的结局大多数人都不会接受。

“假设……假设你有七天的时间忘掉自己的身份,忘记过往发生的一切,只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你会做些什么?”胡杨婉转地说明了真相。

“人生没有什么假设,你要趁早改变这种幼稚的想法。”艾妮反过来板起脸教训起他。

胡杨见她误解其意,又换个说法道:“那么这么说,一个人他只剩下七天的时间活着,你觉得她会想要做什么?”

艾妮脸露迷茫,这种问题她也许会在某一时刻想过,不过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理所当然的没有在意。

但面前的这个男孩,那种认真到严肃的神色表明这个问题他很在乎,这不应该是他的年纪该想的问题。

“难道他得了什么绝症?”艾妮想到一个合理的猜测,不禁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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