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中全是带着神秘花纹的石壁,应是上古的神秘法阵基石。胡杨未敢轻举妄动,步步仔细,像这样的绝世大墓若是没点儿机关陷阱,反而会说不过去。
迷宫入口不止一个,亚陆等人闯出鬼市,仓皇逃窜,无意间也流落到此处,其余的人也在冥冥之中向此地集结,人人都负着伤,早不见当日意气风发的神采。
顺百利缠着右手,在之前的鬼市一战中他承受的压力最大,伤痕累累,但他的精神却十分矍铄,两眼熠熠生光,貌似于他人的交战中有所收获。
“我们终于到了,迷宫之中就是我们此行最终的目标所在。”
“如此甚好,只是来处是没用的了,希望能找到新的出路。”红塔山悠悠哉哉地说道,一行人唯有他毫发无损。
“墓主无所不能,为古今不世出的奇才,不可小觑,这迷宫绝不简单,定要小心行事。”江山冷眸若电,语气坚定。
云仙说道:“大哥大嫂的伤势颇重,再延迟下去,哪怕活下来,修为也不会再进一步啦!”透露着他们的遭遇绝非一言一语能道尽。
江山大吼:“今日之境况绝非等闲可比。”话未说完,人却冲进迷宫入口,踪影全无。
云仙大惊失色,随即也紧跟着江山而去,顺百利、红塔山带着受伤的龙飞夫妇紧随其后。但进入后环境大变,顺百利一瞬失神,忽觉身上一轻,背负着的龙飞早不见了,他并不惊慌,在墓中任何情况都不会使他惊讶,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墓主是何等人物,遥想当初江山手持陵墓残卷寻到他时,他是何等惊惶,难以想象世上存在这样一个地方,曾有这样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生灵!
摇摇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以他目前的状态要是没有其他人助力,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同伴,或者敌手,一个人的话实在糟糕不过,他理清了思路便朝唯一的路径走去。
胡杨摸索着石壁,总觉得这是一种奇怪的东西,神秘的花纹虽也引人注目,但他更对石头本身感兴趣,每当触摸这奇异的石头时,心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既熟悉又不知从何而来,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仔细回忆,这才想起这是与烟火相处时的感受,好像先天就认识,却又毫无记忆。
烟火的来历神秘,但似乎与他的亲身父母相关,每当遇见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事物时,他总会显得很耐心,异常的耐心。
胡杨注视着石头上的花纹,仿佛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牢牢吸引着他的精神,令他无意识的做出行动,这并非是真元力的行动,而是身体中另一股强大的陌生力量在催发,整个人体内像是有一个源源不断的泉眼,力量就是水流不断涌出,甚至他感觉下一刻就要把自己撑破,然而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相反,身上连日来的疲累伤痛都消失了,像是被天使眷顾,获得重生一般。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机缘有时强过其他因素而成就一个人。别人可遇不可求的悟道境,连日来他竟数次进入过,若是被外界的修炼狂人知晓,说不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抓回去解析研究,看看这个怪胎倒是哪里与众不同。
其实,虽是机缘巧合,胡杨福缘深厚,但他本身的资质的确是万中无一,短短数年,由筑基、入道二境青云直上,步入大宗师之境,真元力以先天为主,仍能强横破关进化,不说古来未有,也实属罕见。
那种不知名的力量瞬间压制了他的真元力,甚至识海中的自我都在破碎,稍有差错,形神俱灭,虚空中明灭可见的虚影越发清晰,竟是胡杨的模样,那是他于道境中衍化出的元神,这是符箓一派修为大成的证明,将元神与虚空结合,超脱出来成为万古唯一的“一”,真正成道时便是万劫不灭的真仙,可白日飞升至仙境,与天同寿,与日月争辉。
修真大世之后的时代,万年难出这样的一个人,并非修行者天资不够,实则是天意难违,整个修真世界不再能承受这样的强者的诞生,换句话说,若是在这样的时代绝世天才逆天而上,登仙门,成就仙道果位,那让他成长的世界绝对会崩溃幻灭,成为宇宙中的尘埃,生灵涂炭,世界寂灭。
真相的残酷只有少数人知晓,不同的是他们做出的选择。
胡杨并不知自身存在的意义,这般变化令他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听之任之。任由那股力量行遍周身经脉,那股力量仿佛在熟悉路径,循环往复,源源不绝,时而自任脉通向带脉,时而八脉齐出,冲击十二经脉,将胡杨折腾得欲仙欲死,但他的手始终不曾离开那诡异的石壁。
虚空中的元神神光湛然,愈发神圣祥和,似有极大的助益,但是那识海中的“自我”却成了牺牲品,分明可以看到“自我”的身体四分五裂,像是老化脱落的墙皮,腐朽而糜烂。“自我”是生灵存在的依凭,他只差一步就能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形神俱灭,天地间荡然无存。
不甘、求生的信念在胡杨心中疯狂生长,他决不能如此死去,还未得到真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我也要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人。
识海中衰败的“自我”与虚空中旺盛的“元神”交相辉映,阴与阳,生与死,一些深奥的符文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阐述着大道真意,好像冥冥中有神人相助,几乎刹那间他仿佛经历了生命未生之前、孕育之时、成形之中、诞生之后,这些阶段每个活着的人都经历过,不过原初的记忆是不会保留的,再度深刻的真切的体会这些,胡杨领悟出了生的奥义。
于识海中寸寸龟裂的自我彻底寂灭,生命之律动戛然而止,虚空中的元神也在淡化,似要化为虚幻而灭度,本是必死的结局,但胡杨领悟了生之道,体内保持有一点微弱的生命力,只是他太过虚弱,陷入了无想无识的死地,不过也只有如此,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涅槃再造“自我”。
管吾等人商议妥当,几人同时挤入入口,果不出所料,霎时环境大变,身边空无一人,这种情况他们早有预料,也准备了应对之法。
管吾拿出校尉组特制的法宝联系妹妹,果然失灵了,周遭尽是刻着神秘纹路的石头,只得按照计划深入迷宫,沿途管吾留下了特殊的记号,这是他们想出的最后的办法,若是失散而无法联络聚集,只能运用最原始的方法来会合,有时原始的比现代的更可靠而有效。
烟火凭借着野兽的本能和协议的秘力一步步接近胡杨所在的位置,他们的关系复杂无比,之间的联系更是千丝万缕,若是还有谁能在藏宝迷宫中找到他,也只有他啦。
九寨的幸存者驻扎在迷宫外围的小块儿空地上,短短几日,他们安宁祥和的日子便被无情摧毁了,存活下来的人口不足原来的五成,巨大的牺牲让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只能在黑暗角落中默默流泪。
仙儿找到正在治疗受伤小孩的阿伽,兴冲冲地说道:“阿伽,我阿爸找你,好像族老们决定了什么。”
阿伽闻言,安慰好小孩子后,火急火燎地赶到聚集处,山争正演说着。
“我们不能在冒险了,失去了先知,再走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大家都想不到。”
“先知仅剩下牛首寨的那位了,也是命悬一线,唉!真是天亡我族吗?”一位族老悲戚地说道。
一众人不自觉都心有戚戚然,满不是滋味儿。
山争沉默了,忽然大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闯出这陵墓世界,重返现世,九寨合为一寨,直到新的先知出现。”
如此大胆的提议,让阿伽这样的年轻人都为之心惊胆战。故老相传,他们的先祖为了某种目的和墓主达成共识,进入陵墓以避世,岁月更迭,这已经成了族中的铁律。无论多么离经叛道的少年,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一位牙齿都要掉光的族老激动地呵斥道:“胡闹,你要背叛祖先,我不答应,死也不答应!”
群情激愤,毕竟山争挑战的是千古岁月以来存在在族人心中无形的法则,不是轻易能动摇的,实则这个想法也是刚刚才成熟,几日来族人大量的伤亡深深刺激到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本来再大的牺牲也不会动摇他的信念,只是当他见到女儿惊恐难过的面容时,心底的柔软不受控制的生出。他回头见到朝气蓬勃的阿伽和寨中年轻后生时,目光渐渐坚毅。
“我愿接受山神之怒的考验,只求族老听取我的诉愿。”众族老大惊,山神之怒是相传多年的东西,这东西本是为了惩罚违犯族规的十恶不赦之徒而诞生的,后来成了族内的神圣仪式,被当作是山神的考验,通过的人有权利向族中提出诉讼,改变族中的规则,只是无人成功,而且也没有人敢把矛头指向族中最为严苛的避世法则。
“不行,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众人一致反对。甚而有人向山争丢去石头,幸而阿伽在一旁挡下了。
一位病恹恹的老人缓缓走出来,众人见状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可见老人的地位。老人拖着病躯站在山争面前,那双看破世俗红尘的双眼澄澈无比,直直地盯着山争的双眼,眸光似要将他狠狠的击穿。山争并不争辩,依然平静的回望。
终于,老人说道:“可以,以先知的名义启动山神之怒。你成了,就担任新的族长,全族的族长!”这老人就是仅剩的那位先知,在这个族群中,先知有着与神同行的权力,他的话无人可质疑。
老先知取出了一块儿黑色的家伙什,一块儿历经千古岁月洗礼的龟甲,其上仍刻着亘古时的文字,诉说着一段失落的历史,仿佛有着神秘魔力。燃圣火,焚龟甲。老先知闭上眼前,指向了迷宫的方向,山争跪拜之后,义无反顾地闯去,那是山神之怒的考验。
脸上有一丝清凉,胡杨恢复了一点儿意识,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身体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又像是大脑离开了身体,失去了控制权。
“小伙子,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说道。
胡杨尝试着扭头,却做不到,不知背后那人是敌是友。
“别动,你能触发真仙禁制且通过试炼,说明你的资质超凡,要知过去的年月里,仅有三人到达此处。”
胡杨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却连嘴巴都张不开。
“我知道,你想知道这里是哪儿,我告诉你,这是墓主的秘洞,藏有不少宝贝。”
“原来这就是藏宝室,这么说我走过了那诡异的迷宫了?”胡杨怀疑。
“唉,落日的余晖总是让人沉醉,还有一批人要到了,你暂且和他们一样等着吧。”苍老声音说道,话中好像其中藏着什么机锋。
接着他就看见熟悉的人影,三个人倚墙盘坐,其中一人头顶流转光辉,生气与死气交错盘旋,发出神秘伟力护持下方之人,正是柳钦;左侧那人身着迷彩服,气息全无,面目无光,似乎早已死去,胡杨惊讶无比,那是他的组长张支援;右侧是三灵的黄果树,此时的状态极差,七窍流血,浑身冰凉,幸而脖颈处有一紫色生物缠绕,似在为他救治,可惜收效甚微。
胡杨不敢想象三人遇到了什么,他们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竟如此凄惨,是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所为?
忽然秘室摇动,似有人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