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世人皆想成仙,甚至为了成仙而疯魔。
喝的酒,叫仙液琼浆。
看的妞,叫仙姿佚貌。
而相传,自一千年多年前,世间便再无一人成仙。久而久之,另一代人更迭了那一代人,最后谁也不知了原因,也有人称那时为“末法”。
成仙也好,不成仙也罢,只少对于三个人来说,成不成仙并不那么重要。
今夜,是夏末。
东素缺说明天便是立秋,三个人加上小白,应该吃一顿好的。
东方辞与绛曲都十分的赞同,毕竟,修为再深也不能总吃桃子不是?
依旧是那张小石板搭成的桌子,依旧是三块大石做的凳子,依旧是石片做的碟子,不依旧的,是今日有肉。
绛曲曾问过她,为何不置办些桌椅簠钵,东素缺说,贵,并诈走了大师的一些金子。
自那之后,东方辞与绛曲,便不敢再提与钱相关的事了。
“娇耳来喽!”随着东素缺的一声吆喝,那被热气遮挡的小丫头便急忙的跑来,将一盘饺子朝桌上一放,不停的搓着手,果然是刚出锅的。
绛曲,东方辞,小白,二人一兽凑了过去,虽说内中的馅料被面皮儿包裹的严实,但那饱满的“小白胖子”,已经足以令他们垂涎欲滴了。
“我先来一个!”东方辞伸手便要去抓,“啪”的一声脆响,被东素缺打了下来。
只见丫头一脸愤然,揉着被烫红的手说道:“师父,菜还没齐不能吃,这是规矩。”
东方辞被她气的反笑道:“你这徒弟,怎的还管起师父来了。”
“师父……”东素缺娇嗔一声,又义正言辞道:“以前听老人们说过,一家人吃饭呀,要等着菜齐人齐,这样才叫团圆,否则是不吉利的。”
绛曲不愧为大师,并没有出手去抓,不过也在直直的盯着饺子,听她教训了东方辞,连忙附和道:“弥弥陀,还真有人不如小白懂事呀。”
东方辞听后瞪他一眼,小白也瞪了他一眼。
东素缺倒也没叫他多等,片刻之后,石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其色香味甚至强过了南末城中的阳泉。
这是绛曲说的。
东方辞见她落座,猛地伸手去抓饺子,“啪”的一声,又挨了东素缺的一巴掌。
“又怎么了?”东方辞有些不满,自己可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横行世间谁人不怕,今日无缘无故的挨了两巴掌。
东素缺笑了笑,她自桌下取出一把桃核,桃核相连成串,形如佛珠。
“师父别急,徒弟有东西送给大家。”
一见那桃核,二人一兽不禁有些反胃,又一听“送桃核”,更是大感恐惧,莫不是叫自己种桃树吧?
东素缺先拉过东方辞的手,将一串桃核珠串为他戴上,那桃核珠串样式极美,尾部又以一颗红豆串了穗。
“师父,这是给你的。”说完,她又为绛曲戴上一串,不过这串的穗串的是颗金珠,只见她面带凝重道:“大师,你可是咱们的金主,要戴好的!”
“……”绛曲没有说话,但心底却道了声“弥弥陀”。
最后,她又拿出一串一百零八颗的大珠串,朝小白招招手道:“白,低头。”
小白“呜嗷”一声,将头压了下来,东素缺踮起脚尖为它戴上,又摸了摸它的头,唏嘘道:“有点小。”
可不是,那小白的头便比这石桌还要大,那串珠串只是勉强能够挂上去,即便挂上去也尽被白毛所遮,根本看不出那串栓了块石头的珠串。
小白却是欢天喜地的直摇头,又晃了晃头,好似在炫耀自己的首饰。
“你喜欢吗?呀!你真的喜欢!太好了!太好了!”见小白喜欢,东素缺喜的冁然大笑,丝毫不顾自己的姑娘身份。
绛曲微微的一笑,他伸手入怀,犹豫了许久,还是自怀中摸出了一枚墨玉扳指,递给东素缺道:“你是第一个送小白礼物的人,做为回礼,本座将这……”
不等他说完,东素缺一把将那扳指夺了过来,看的东方辞极为羡慕,自己若有这么快的手,早就吃到饺子了。
“多谢大师!素缺喜欢。”东素缺将那墨玉扳指套在拇指上,又对着月光照了照。
“……”绛曲被她气的不知该哭该笑,难得那么好脾气的大师都拍起了桌子,不住的说道:“真的!是真的!”
“嘿嘿,看看而已……”
东方辞瞥了一眼那扳指,又吃了一口饺子,饺子入口,颇觉肉香汁足,不禁令他十分享受的点了点头,忽听他说道:“这东西你给她?”
“师父,注意你的胳膊肘。”东素缺娇哼了一声。
东方辞抬起手臂看了看,见并无异样,又一脸茫然的看向徒弟,这才见徒弟动了动嘴,好似在说,胳膊肘朝外拐。
“……”东方辞被气笑道:“你这丫头,当真如这贼秃所说,是穷死鬼转世么?你莫要当那物件太值钱,也莫要当那物件不值钱。”
东素缺被他说的糊涂,不解道:“师父这话是何意?”
东方辞笑了笑,为自己和绛曲倒了一杯酒,这酒是东素缺以野果酿造,无需窖藏,入口生津。
既然有酒有肉,东方辞这便接着说道:“那物件你放到南末城里的典当行,不过换个几十两银子,若是扔给正邪十门谁家,换万万两黄金都是亏的。”
“啊!”东素缺惊的花容失色,连忙想将那墨玉扳指摘下来,可摘了几下却发现,那扳指好似长在手上一般,无论使多大的劲休想将其摘下。
绛曲眼中忽的闪过一道精光,一张满是童真的小脸上,却尽是惊讶。
东方辞自顾自的吃喝,并未看到这一幕,他又说道:“这可是莲花禅宗的宗主扳指,历经了几十代的比丘加持,呵呵,你这贼秃,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莲花禅宗的宗主,那现在坐于栖霞峰莲花禅宗的又是谁?”
绛曲长长的舒了口气,好似压抑了极大的故事和伤痛一般。
见他不语,东方辞一皱眉头,说道:“你这贼秃,明明是来避世的,将此物给了她,若被人瞧了去,岂不是引来杀身之祸?”
“呵呵,本座何时说过避世?”绛曲冷笑一声,一扫之前的端雅之气,反而外露威武之仪,他一指身上的祖衣,说道:“单凭此袍,世间仅此一件,若本座惧怕,岂会伴身?”
东方辞一错愕,心道一声也对,便不解道:“那你是怎样?”
绛曲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杯是石块被掏空了心,触碰到唇边时有些涩口,但他却不惧,大口大口的喝干了酒,他随手将酒杯朝桌上一掷,笑道:“你放心,本座的仇人不是不知本座在哪,但他不能出手,至少今世是不能了。”
“莫非你的仇人是……”东方辞脑子一转,想到了一张满是笑容的脸,此时回想,那笑容不禁令他感到阴寒。
“本座不在乎,本座并非是避世,只是在避己而已。”绛曲说着,这天上的月色也淡了几分,好似在听一个悲伤的故事。
东方辞揉了揉脑袋,笑道:“你这贼秃,非要将话说的满是机锋么?”
“嘁。”绛曲瞪他一眼,说道:“本座只是希望,能够活的不像从前,这样也就想不起从前了。”
东素缺听后身子一震,更是加了把力气摘着扳指,边摘边道:“大师,素缺这便还你。”
绛曲的小肉手突然在她的手上一按,那墨玉扳指闪过一层不易察觉的光,又听他道:“不用了,这扳指不重要,况且它很有灵性的,只能戴在真心喜欢它,它又喜欢的人的手上。而本座,早已不喜欢它了,即便还给了本座,也只是身重一分而已。”
“可是……”东素缺想了想,撅起小嘴说道:“听大师和师父的话,这东西是好东西,但素缺只将它当作了金银,并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它,若此物对大师重要,那素缺便将此物归还给大师,当然,大师若愿意补些金子就好了……”
原本前半句还符合今夜的月,可后半句却变了味,不由得令二人为之一白眼,那卧在桌旁吃着饺子的小白,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绛曲听她说完,哈哈大笑了一声,又为自己和东方辞倒了一杯酒,这才讲起了那故事。
佛,相传源于天,为普渡世人而降临凡尘。
莲花禅宗,相传起源于佛。
佛祖降世,化身为人,创立佛教,收徒六子,称之为祖。
其中的六祖,佛性最高,也最为聪慧,深得佛祖喜爱,但唯一不足,是其心性。
六祖心性虽善,可却常与是非相论,据传说,六祖与佛祖同行,曾遇见一头饿鹰,佛祖问六祖,汝何救?
六祖不言,拔出随身短匕,将饿鹰宰杀。
佛祖问:“汝何为?”
六祖道:“鹰食肉,我今日救它,便是丧了其他生灵的性命,我若不救它,它将备受煎熬而亡,唯有我杀。”
佛祖不语,从此对六祖忌讳,大为厌恶,后六祖叛道,自创莲花禅宗。又因中原仙门以道为源,故而对佛教恶向,久而久之,不见佛教,只剩邪莲。
莲花禅宗归为邪教,但只是其行事作风而讲,归根结底,并无滥杀,并无为恶,皆因一门三宗主之功。
其一门三宗主,相互牵制,相互商议,以三足鼎立之势,免除一人独大之患。
可,是人,就一定会有恶,那一日,恶压倒了善,犹如月光压倒了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