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繁星灿灿,常言道,银河之上有神仙,可俗话又说的好,神仙自在,哪里知道人间疾苦啊。
“阿梨在哪?”
“0625.”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她似乎能够清楚的听到身后站着人的心跳声。
咚咚咚,很有力。
李阮挂掉电话之后,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桉,“你来找阿梨?她今晚喝多了,已经休息了。”
宋桉直截了当,毫不犹豫,“我要见她。”
自始至终,他未曾多看李阮一眼,那是不屑,他不屑与对他妻子不怀好心的东西有任何交流。
李阮淡淡的笑着,可这并不代表她的心里可以毫无波澜。
在这之前,她以为宋桉对于顾梨的喜欢不过就是纯粹的以貌取人罢了,以色侍人焉能长久?即便她顾梨有一副天生丽质的容貌,可谁又能逃得过年老色衰的命运呢?
不,说的远了,总而言之,青楼女子虽貌美,可又有谁能觅得一如意郎君呢?美则美矣,到头来不过都是别人身下肮脏的玩物而已。
敢问,谁会喜欢?更别说是宋桉这种天生洁癖的人。
原本计划着明日一早再通知宋桉来看这出好戏的,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况,她得改变计划了。
故而,不如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带我去见她。”宋桉很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他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帽檐下的一双眼睛猩红。
李阮理了理衣摆,小声说:“难道宋先生不想知道顾梨今晚都和谁在一起吗?”
闻言,宋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旋即他轻哼一声,“顾梨傻,可不代表我也傻,你以为就你这些小伎俩就能够粉碎她在我心里的地位吗?”
李阮轻笑,似是讥讽,“顾梨在你心中的地位如何?好与不好,根本就不需要我来挑拨。就算你们真心喜欢,可有些事情啊,终究是无法原谅。”
她话里有话,宋桉眉头紧皱,帽檐下的一张俊脸早已是青筋暴起,他不想与眼前女子有任何交谈,“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啊?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听不得,更当不得真。”
*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满室混着酒香和血腥味的暧昧。
刘寒生跪在马桶边一阵一阵的干呕,顾梨拿起床上被撕扯凌乱的衬衣披上,捂着脑袋起身,踉踉跄跄的去开门。
“砰——”
门打开了,是被陈初禾一脚给踢开的。
顾梨浑身乏力,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她昂起头,半眯着眼睛,两只手紧紧的护在胸前,声音沙哑,“阿初,你怎么才来啊?”
一声“阿初”,往日记忆涌上心口,在看清门内女子的那一刻,陈初禾满眼温柔悉数化为了一身的冷汗,他趁着走廊的光,瞧着她,眼前的女子,面容憔悴,衣不蔽体,一头青丝略显杂乱,随意的散落在胸前、肩上。
顾梨也在凝着他,一双星眸微闪,有泪光滑落,更添绝色。
他脱下外衣走进去,将衣裳披在顾梨的身上,蹲下轻轻的抱着她,柔声问:“梨,你的额头怎么了?”
顾梨满眼热泪,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受,她哽咽道:“不小心磕破了。”
陈初禾一手轻抚着她的背,一手裹紧她的衣服,“怎么喝这么多酒?”
顾梨不答,她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迫使自己冷静,“阿初,快带我离开这里,房间里还有人,我好像被人下了药。”
下药?
陈初禾满面惊恐,他看着洗手间的位置,还亮着灯,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时也不明白。
他紧紧地搂着她,伸手拍拍顾梨的后背,安慰道:“梨,不怕不怕,阿初在。”
顾梨躺在陈初禾怀里,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她抚摸着自己头上的伤口,嘴角泛出一抹可涩的笑容。
要不是这伤口,让她混沌的大脑得到片刻的清醒,如今的她怕是早已名节不保啊。
“你有看见李阮吗?”顾梨问,她的声音在颤抖。
“她让我来的,说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家。”
顾梨死死的咬住下唇,面色惨白,身体也在发抖,其实,刚刚的某一刻,她偏执的以为是李阮下的药。
也只能是她。
此刻,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人在争斗,一个是恶魔,一个是天使。
天使:不对,那么多人,不可能是她,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恶魔:为何不可能?昨晚就是她递的那杯水,那水一定有问题。
天使:她可是顾梨你的好朋友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恶魔:是啊,为什么呢?
顾梨也想不通啊!!!
怀中的人在发抖,陈初禾出声安慰,“梨,冷吗?我带你离开。”
“好。”
······
看着眼前旖旎风光,宋桉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自欺欺人,在这一刻就显得尤为刻意了。
他出声唤她:“顾梨。”
顾梨没应,大概是没有听到。
他沉着性子又喊了一声:“顾梨。”
这一声明显比刚才大了些。
陈初禾扭过头来,正好就瞧见了门外站着的宋桉,此时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喜怒不明。
但就从刚才语气中可以看出,他应该处于暴怒的边缘。
陈初禾这一刻,并没有松开顾梨,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地走向宋桉。
他越过了他。
宋桉已经抓住了顾梨一直垂着的胳膊,“放开她。”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冬日里的一阵寒风,叫人彻骨。
陈初禾未看他,平静的开口:“我是不会再把她交给你了。”
宋桉紧紧的抓着,他不让他走,陈初禾也静静的站着,不走。
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输赢只在顾梨。
只是此刻,顾梨因为药效已过,再加上又喝了那么多的酒,早已浑身乏力,不省人事了。
*
第二日晌午。
艳阳高照,无风。
甚是燥热。
顾梨醒来时,意识模模糊糊的,额头一阵一阵的疼,她看不清楚天花板,无奈又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已是夜晚,较于白天,此时狂风大作,骤雨欲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生疼。
她舔了舔嘴角,嘴唇有些干,欲起身喝水,只是她突然停止了动作,呆呆地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里,是星河公馆。
昨夜,她不是应该睡在星宇会所吗?
她是如何回来的?
是宋桉?还是李阮?
0625号房间怎么会有人?
那人又是谁?
是李阮安排的吗?还是他进错了房间?
昨夜,她有没有失身?
不对,应该没有,若有她怎么会没有感觉?
以她的反应来看,她的确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不过,到底是谁要毁了她?
想不的,越想头越疼。
“啪——”门打开了,有人进来。
顾梨费力的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宋桉?”
宋桉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他坐在床边,低眸看着顾梨,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醒了?渴了吧,起来喝水。”
顾梨看不懂他,手支着床坐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小口。
“昨夜是你接我回来的?”她问。
宋桉没有回她的话,轻声嘱咐:“你饿不饿?我叫林姨将吃的端上来,你好好躺着。”
顾梨心头微颤,总觉得有事发生,问了句:“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你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说。”
宋桉起身要离开,顾梨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语气有些急,“我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或者,你看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越来越低,她在害怕。
宋桉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你不记得了?”
顾梨昂着头,额头有汗珠渗出来,面色极其难看,“所以昨晚,你看到了我和一个男人······。”
还未说完,她呆愣愣的摇头,“不对不对,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喝醉了,根本无暇顾及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
宋桉看着她,心中酸涩:还未定罪,你已经开始认错了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当然知道。
他的妻子遭人算计,他却无能为力啊。
昨夜的刘家,天翻地覆。
自此,星禾,再无刘氏。
至于李阮,他还是等着顾梨亲自来吧。
有些事情啊,终究还是得她自己面对。
可人心是会动的,会痛的啊!!他恨她和别的男人同处一室,恨她的身上沾染了别人的味道,恨她在梦里也是叫着前任的名字,恨她······
他是个男人啊,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床上卿卿我我,暧昧缱绻,说到底,他忍不了,正如那日李阮所言,有些事情,根本不知道怎么原谅。
罢了罢了,不能想,不能想······
他不动声色的挣脱顾梨的禁锢,低声说:“陈初禾?”
顾梨定定的看着宋桉,面露疑惑,“什么?陈初禾?这关他什么事啊?”
宋桉轻笑,轻描淡写,“昨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和他怕是已经双宿双飞了吧。”
双宿双飞?
“等等,你让我想想。”
顾梨捏了捏眉心,陈初禾,陈初禾陈初禾……
阿初?
她一阵干呕,“呕——”
宋桉垂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他正要去拿桌子上的水,顾梨已经先他一步了,他只能收回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咳咳咳。”顾梨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抚了抚心口,这才压制住了咳嗽。
这一咳嗽呀,把眼泪都给咳出来了,水汪汪的,看上去清纯无害,她低着头,眉头微蹙,陈初禾怎么会知道她在星宇会所?
李阮告诉他的?
又是李阮。
这一切,怎么看,怎么像一场阴谋。
只是,她大可以在昨晚就曝光她啊?顾家大小姐私生活不检点,名媛人设崩塌。
又或许,在场一定有她不愿意曝光的理由,是什么?
一个人?还是有其他苦衷?
罢了,先认错吧。
“宋桉,对不起啊,又惹你生气了。”
“你好好吃饭吧,明天出差,最近我就不回家了。”
“砰——”
门被关上了。
关门声音很小,可在顾梨听来,特别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