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救护车在大路上行驶,那一晚,所有的车辆都在让行,他们在默哀,默哀这个生命的流逝。
这座城市鱼龙混杂,有着一群特异能力的人,生命在他们的眼里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而这座城市的凡人对生命怀有崇高的敬意。
谢忆昔双眼无神,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女子的旁边,护士们都在拼命地挽救着这个生命。
为什么她要来救我呢?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救了我。
谢忆昔默念道,她的存在会让那个组织恐慌,她原以为自己来到这里,那边的人就会平安无事。可是她却把灾难带到了这座城市。
外面的夜景是那样的美好,可是这些在谢忆昔的眼里惊不起任何风浪。
车停下来了,谢忆昔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女孩被护士推下车,然后进入了急救室。
“吃一颗糖吧。”
下了车,一道身影挡在了谢忆昔的身旁。
谢忆昔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那人穿着白色衬衣,披着棕色风衣。有着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只是那样好看的手上长满了疤痕。
见谢忆昔久久未动,来人把糖收回,慢慢地放进风衣口袋。他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从包里掏出一根烟来,架在手上。
“知道吗?里面的那个是我的妹妹。”
来人顿了顿,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哗啦,听到了吗?是心碎的声音。那眼泪就像是翻腾不息的江流,止都止不住。无数的愧疚感和伤痛涌上心头,深深地刺着谢忆昔的心,她牙关紧闭,仰头看着天花板,声音颤抖又带着些许沙哑,“对不起。”
无数的话语憋在心中,唯留这一句对不起。
来人苦笑,手中的烟被折断,“说多了无益,事故已经发生了。对不起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的,只要我把我的命给她,她就能活过来,有意义的。但,我不敢。
谢忆昔不说话。
男人看着她低下去的头,叹了一口气。
“许韶光,我的名字。”
“嗯。”
“许韶光。”念着这三个字,看着对方远走的身影,她终是支撑不住了。她靠在医院外的墙上,一遍又一遍地捶着自己的头,最后慢慢蹲下,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
夜是漫长的,但是对于处在崩溃边缘的人来说这确是短的。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脸上带着遗憾。
谢忆昔紧紧地拉着医生,她的眼里有光,那光寄托这期望,可是看到对方的神情,那束光破灭了,只剩下一滩死寂。她缓慢放下双手。
“她走了,对吗?”
“我们尽力了。”
医生垂下头,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只是凡人,没有像异能者那样有把人从死亡尽头拉回来的能力。
“我知道了。”
谢忆昔的声音极其微弱,她的双脚像被灌了铅,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向病房。
在看到女孩时,脚下一软,竟是跪在了地上。
“阿南,你是阿南对吧。”
谢忆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阿南,不值得的。”
她轻轻摸着女孩的脸,女孩就像是落入尘世的精灵,有着白皙发亮的脸庞,樱桃般的小嘴,两弯柳眉在脸上好看极了,即使是闭着眼,也能知晓这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啪嗒一声,一滴清泪滴落在女孩的脸上,她的视线转到了桌子上的一个物件,定睛一看,轻轻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包含了太多的苦涩,那是一块校牌。
校牌上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展笑颜开,许念悠是她现在的名字。
电话铃声响起,谢忆昔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她以为是林音寻来了,但是在打开电话的一瞬间,一股冷汗从额头上顺流下来。她的面部变得扭曲起来,眼里展现的是令人胆颤心惊的恨意。
界面上显示的是令谢忆昔恐惧的号码,001。这串数字已经深入骨髓,根植于脑海,无法移除。
她咽了咽口水,身体细微的颤抖着,手指不受控制的按下了接听,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不接,这个电话也会自动接通。那个组织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毫不意外,电话的开端是一连串的乱码,杂乱无章。声音完后,又是长时间的滴滴声,就像是心电图,每跳动一下,都刺激着谢忆昔的心,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在滴滴声结束后,里面传来电码的声音。对于这个,她付出了十足的耐心。
“欢迎回来,001。”在听到这毫无感情的话语的一瞬间,谢忆昔愣在原地。冷意直袭心间。
少许,谢忆昔才缓过来,然后慌里慌张地从兜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弯着腰在抽屉里翻找,她在寻找一支笔。
在抽屉的最里面,她找到了一只黑色的钢笔,她急忙把纸压在桌子上,弓着腰,用笔飞快地写着一串数字,写完之后又从兜里拿出一个证件,把那个证件压在纸的上面,做完这些她才能够安心离开。
离开病房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念悠的脸上,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阿南了。
医院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路上的行人全都打起了伞,谢忆昔看了看远方,眼睛一闭,挺着风雨就朝着南尘的家里跑去。
电码被谢忆昔解读出来了,里面所有接触过谢忆昔的人都惨遭毒手,南尘是最后一个。
风沙迷乱了谢忆昔的脸,谢忆昔握紧拳头在雨中狂奔。
“我要找到他,组织是不会放过他的。”
谢忆昔走后,许韶光才走进医院,推开了病房,看到躺在病房上的许念悠。心里的重担放下来了。他认为他的妹妹睡着了。那个可人儿是那样的安详,可不就是像睡着了吗?
当许韶光准备转身离开病房的时候,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面隐藏着压抑了很久的痛苦。牙齿紧咬着下唇,唇间隐隐啜泣。
缠紧绷带的手紧握成一个拳头,一拳一拳地朝墙面猛砸。那面白净无瑕的墙瞬间被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念悠。”
人人都惧怕死亡,只不过有些人能够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罢了。
许韶光是个凡人,但是上天给予了他生的使命,他能看到每个人生的气息,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束光,那束光就是证明他们存在的方式,如果那束光消失了,那么生命将不复存在。
念悠头上的光已经消失,这是异能者以命换命都聚拢不了的光,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同类人是不可以相互交换的。违背了法则,会有比死亡更痛苦的事,这是前人的例子。
“哥哥,给我找一个嫂子呗。”
“别闹。”
“不嘛,不嘛。”
原以为一切都还早,却不想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许绍光陷入了回忆,回忆过后他捂着脸,哽咽的发出声来,“妹妹,人我找到了,可是你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一个人能懂许韶光的这句话,在这空荡荡的夜里,只有许韶光一人独守这空庭寂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