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到极致的圆月批下薄薄的红纱,紧紧覆盖着黑色主调的山脉,从不生长枝叶的枯槁树类,泛着莫名畸形意味的怪诞石头某些地方还遗留着雷暴留下的化石。
马蹄踩踏沙土的诡异声响扼杀了这里原本仅有的寂静,而随处可闻的可憎昆虫鸣叫让踩踏节奏平稳的马蹄声显得有些躁意。
【血疫的根源并非源自缇刻都,它的出现正如我在洛日宫遇到的一位术士所言一样,这类怪病是神的诅咒!】
克雷尔甩了甩有些阻塞的钢笔如实在笔记中写着。
【当然对此我亦坚信不疑,即使是圣锲尔帝国的那些自诩万中无一的帝国法师,也只是潦草的给出了极其荒诞的结论,或者他真的发现了什么故意隐瞒着。】
崎岖的山路颠簸让克雷尔的笔记上多了数道潦草的修改划痕。
一边骑马一边记笔记的确让克雷尔有点开始烦躁,而且身上的伤势也不太乐观,但值得庆幸的血疗用的新鲜血液在木质冰柜中还有多余。
是的,克雷尔也是一名被诅咒的血疫患者,当然这在猎人组织中算是极其常见的事情,因为猎人公会打着治愈血疫解药的旗号。
大肆招揽被感染血疫的亡命徒,为圣锲尔帝国卖命,解决因感染血疫而畸变成怪物的大量平民。
然而治愈的药品正是通过血液为主的血疗只是这也不过是缓解手段罢了,想要永久治愈几乎是不可能的。
【——圣锲尔帝国沦陷了大半,而整个血疫的战场已经牵扯到了众多交通要塞这种致命的打击注定了圣都王国之城败势,沦陷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想最后所有人都会死如果神有怜悯的话或许结果不会那么糟糕……】
记笔记一直是克雷尔的习惯,但这次他不在想把这件糟糕的事情记录下来。
因为诅咒的根源大抵是企图窥探神祗的后果罢了,克雷尔在猎人公会混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些帝国法师的一些疯狂事迹。
【亡灵山脉——据说是来自幽界十二主神之一的——图格·犹托斯在上古时期行走人间所遗留下来的痕迹,这里的树木从不生长树叶,这里只有令人窒息的黑色调,听说现今这里仍存在亡灵游荡但至今未被发现
——布彻尔】
克雷尔翻开一本在缇刻都捡到的一本地图,在几番确认后发现自己所在位置有这样一段标识语。
这的确是非常主流的一种传说,不过这里并没有像儿时村口老人口中描述的那么惊悚恐怖。
瘦弱的白马狂乱的喘息着,口中加速分泌的唾液伴着不时的焦躁嘶鸣飞溅甩出。
周围攀附光秃树干上的鬼祟乌鸦像是引起连锁反应了一般,尖叫着快速扑腾着翅膀扭曲着黑色的肥肿躯体飞离。
行进半时克雷尔隐约可见藏在光秃秃的树类下的哥特式建筑群。
……
……
……
高耸消瘦的建筑,增增递进的拱形门窗,密集紧凑的排列以及层次分明的独特风格。
纵横交错的密集街道有序的站满人群,他们双手合十在胸前划着古怪的圣号,头颅微低虔诚的等待着,即便此时依然临近午夜,但对于亚南人来说大衮密教的每夜集体祈祷仪式极其重要。
大衮密教是支撑整个亚南的精神脊柱,从大饥荒时期扎住在亚南已经过去了两百余年,那时候的亚南还是圣锲尔帝国最繁荣的城池之一,尽管它紧靠着亡灵山脉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在圣锲尔帝国的地位。
虽然在外界看来亚南的衰败与腐烂完全归功于大衮密教,但在亚南人民看来是大衮密教在帝国法师协会那帮疯子手中拯救了整个圣锲尔帝国。
引起大饥荒的原因和帝国法师协会那帮疯子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帮疯子仍对探究神祗有着不可遏制的狂热。
随着低回的钟声响彻,人们整齐划一的匍匐于地面,虔诚的低声祷告着。
【穷极之门,吾主之地,众生涤灵,庇佑吾等……】
这近乎病态的一幕,一直持续近半个钟头的虔诚祷告方才缓缓落下帷幕。
克雷尔都惊诧于自己的意志,身上的伤势在半路时便开始恶化,甚至引起了血疫诅咒的复发,这让所剩无几的新鲜血液持续两轮的血疗下彻底耗尽。
然而克雷尔唯一的交通工具那匹瘦骨嶙峋的白马在半途中劳累而死,因此等克雷尔抵达亚南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早上时分。
克雷尔不得不承认,人在极端绝境下确实会爆发出超乎想象的惊人意志,在此之前克雷尔一直觉得这只是一些足够幸运的人在面临灾难侥幸活下来后自说其话罢了。
克雷尔随手紧了紧身上简单的包扎,他对亚南的映像至今停留在儿时村口老人对他描述的故事中。
这里的人从不待见外乡人,他们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恶魔之乡,诅咒之地等等一些诸多说辞。
不过令人觉得讽刺的是这么一个让圣锲尔帝国人民嫌恶的地方,如今是仅存的几个未被血疫支配的安全地带。
沿着长满苔藓的石铺路克雷尔艰难的行进着,偶尔路过的几名骑着马匹的亚南人看着克雷尔时的神情总带着掩盖不住的鬼祟恶意。
“是外乡人,看样子是猎人公会的人吧”
其中一名亚南人调动着马匹靠近同行的伴侣这样说着。
“真是恶心,最近来了这么多外乡人教主大人为什么不管管?”
同行的伴侣回应着。
克雷尔压低了帽檐,完全是那一副看到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腌臜一样的嫌恶神情,实在让克雷尔感到不爽。
“听说是血疫闹的越来越大了,教主仁慈允许接受难民,不过依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肯定又跟帝国法师协会那帮疯子有关。”
随着声音渐远,那股令克雷尔极度不舒服的感觉缓缓消失,这也确实和故事中的亚南别无二致。
克雷尔开始头疼起来,原本他是打算着进入亚南先治疗伤势在做打算,只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痴心妄想。
就以这情况来看,即使是自己濒死亚南人恐怕也不会伸出援手,毕竟异乡人这个身份对于亚南人来说有些过于敏感了。
克雷尔下意识摘下帽子,抛开别的不提亚南的壮丽足够让克雷尔感到意外,消瘦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建筑,紧凑密集只是人来人往的亚南城门散发的那股让他心生不悦的气息完美的毁了他想要掏出笔记记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