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来了啊”
阿西克睁开眼,是在库巴斯小镇边上的一个小土坡上,下面是一湾清清的水塘。客栈不忙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尤其是夏天的时候,看着镇子上的小朋友在岸边跑啊跑,后面的爸爸妈妈拼命的追啊追。他看着看着就总想,我也想要个爸爸妈妈,从他记事的时候开始,阿西克就是和爷爷一起生活,不知道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
如今阿西克18岁了,爷爷也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从来没有问过爷爷,爸爸妈妈的事情,爷爷也没有说过。他不知多少次想问一问爷爷,但是话到喉咙边上了,就是说不出来。他非常害怕,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再害怕什么。
阿西克除了这里,还有一个秘密基地,就是他家的屋顶。他也总是在屋顶看星星,一看就很长时间。他经常想我不应该当一辈子的店小二,听一辈子老板娘的吆喝。但是不当怎么办呢,总得吃饭吧。其实老板娘也挺好,除了抠门一点,嗓门大一点,对自己还是挺照顾的,就是她说话不怎么招人喜欢。
他想当一个大法师,就像客栈里说书先生讲的那样。踏着风来,骑着兽去。自己也是有父母的,他们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把自己放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其实很厉害的,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一群大法师会骑着五彩斑斓的巨兽到镇子上找自己: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快跟我们走吧,你父母在宫殿里等着你呢。”
然后他就扔下抹布,其上最大的一只大鸟在满镇子人的仰视下头也不回的飞走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个想法,他们肯定会说,赶紧擦桌子吧,你是听书听多了。
“哥哥,你想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阿西克猛地看向身边,一个精致的胖嘟嘟的小孩和他并排坐着。黑色的头发整整齐齐盖住眉毛,像是顶了一口锅,身上穿一件白色的考究的大衣,领子竖着,一排深紫色宝石样式的扣子细致的斜扣着,只露着一张肉乎乎的小脸蛋,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你是谁啊,谁是你哥哥啊,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赶快回家吧,你爸爸妈妈会着急的”
“嗯?我家里人怕是已经都死光了吧。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小孩儿扭过头看着水塘,他的话中尽显凄凉。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静的出奇的水面,像是空气都静止了似的,阿西克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裹了裹很是严实的黑色棉袄。
阿西克不知道要说什么,转头望向小孩看去的方向,那里如同有一个漩涡,深深的吸引着他的目光,像是一个可怕的怪兽马上就要浮出水面。
“哥哥,应该是太长时间没有见我了,把我忘了吧,这样可不是一个好哥哥呢”小孩打破了寂静,给了阿西克一个会心的微笑。
我是从没有见过你好吧。阿西克心里想着,但是没有说出来。他看着这个小胖子不知明的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和……喜感。
“是啊,一万年了,谁都可能会忘点什么吧。但是不管过多久,狼肯定还是会吃肉的吧。”小胖子自己自的说着,然后左手轻轻捧起阿西克的手,他的另一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匕首,泛着寒光的匕首。
“喂,杀人吗?”阿西克虽然叫喊着,但是不知怎么的,并没有躲闪,任凭小胖子在他掌心划开一条细细的口子,看看鲜血慢慢的渗出来。阿西克心里有一个想法,这个小胖子并不会伤害自己。
接着小孩又在自己手上划开一条口子,阿西克静静的看着小胖子的血一滴滴的流到自己的手心,看着血慢慢的融合。
“对不起啊哥哥,可能是太冷了,流的好慢啊”小胖子说着,用另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使劲的挤着。
阿西克呆呆的看着小胖子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疼而通红的小脸蛋。心里想可能是因为肉太厚吧。
小胖子昨晚这一系列动作,站起来准备离开。
“喂,你是谁啊,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应该不认识的吧。你凭什么剌我一个……”阿西克抬起自己的手,突然结巴了。掌心的伤口正在慢慢的融合,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阿西克挣扎着也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听使唤。
“这样哥哥很快就会想起我了啊”
“等一下,这是哪里啊,你是谁,我怎么不能动了啊”阿西克大喊。
“喂喂喂,哥哥,你叫什么啊,你现在特别像一只发情的公狗哎!”小胖子露出鄙夷的眼神。
阿西克突然不动不叫了,恶狠狠的对着小胖子:“你才是公狗,你全家都是公狗”说完阿西克静静的看着水塘。
“对不起啊,哥哥,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不怪你,我只是突然心情不好,今天遇到的事情有点多,我还是不是客栈跑堂的伙计吗?”阿西克像是问小胖子也像是在问自己。
“哥哥,不是一直都幻想自己不是客栈的小二吗,幻想自己是大大英雄。”小胖子静静的站在阿西克身后,并没有离开。
“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啊,我敢保证我梦话都没有说过,你怎么会知道”阿西克自暴自弃的说着,看都没看小胖子一眼,只是低着头。
“哥哥,我饿了,我该走了。他们应该找到你了。但是我感觉现在的你有点陌生,他们已经把我们当作敌人了,他们已经害怕了。以前的你总是会给那仅有的敌人打趴下,现在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却在这低着头数蚂蚁。”小胖子说着,转身走了。
“我都不知道只是哪里,我能干什么啊,我就是一个店小二。敌人,那个魁梧的大叔还是那个驼背的老头啊,我都不够那个鸟塞牙,当个店小二怎么了,吃喝不愁,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绑起我来就走,还有你是哪根葱啊,我哪有你这么胖的弟弟啊,我连爸爸的没有……”阿西克带着哭腔对着小胖子的背影大吼。
小胖子忽然转过身,露出一抹瘆人的微笑“哥哥,你会记得我的,这里是你的心里啊。他们让我哥哥不开心,我就让他们全都死。大怪物马上就来了。对了哥哥,你眼睛里是住着狮子的,别总把自己当成羊,狮子怎么样也混不进羊群的。”说完,小胖子走远了,阿西克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草地上。
“轰隆隆,哗啦啦”阿西克感觉自己头突然痛的厉害,像是无数的钢针隔着头皮扎下来,有像是无数铜锣大鼓一齐在耳边轰鸣。头马上爆开一般,疼的他满地打滚,马上就要晕倒了。
阿西克昏倒的瞬间,水塘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满池的水全部浇在他的身上,一只巨大的怪兽破水而出,狰狞的面目,石柱大小的眼睛,它张开血盆大口,直直的冲阿西克而来。
阿西克没有躲避,他笑了,嘴里低低的说道:“路西菲尔,你……终于来了!”
塞尔兰北大陆库巴斯小镇边
老者单腿跪在地上,右手拄着蛇头拐杖艰难的支撑着整个身体。他的左臂已经没有了,被什么锋利的东西齐齐削下,整个上身满是血水,胸口处插着半柄短剑,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老者对面的男子,脸色格外的苍白,勉强的站立着,像是从暴风眼中刚刚走出来一样。衣服破烂不堪,全身上下都是细密的划伤,后背上的血肉外翻。胸口处纹着的水晶兰在血水的浸染下显得格外的妖艳。
“你是什么人,整个北大陆没有这么年轻的七星法师。你的力量浑厚但是艰涩,不像……”
“好了,输了就是输了,你的问题真的多”男子打断老者的话,“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说着,男子抬手,空气中形成无数的冰锥,握拳,冰锥带着嗡鸣飞向老者。随着一声闷哼,老者被顶死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突然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阿西克。冬夜的寒冷猛地刺进男子的身体,全身的炙热摩擦着急速跳动的心脏。从未有过的害怕如同暴雨,倾泻而下。
男子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嘴里喃喃“十七”。一种不容质疑的力量让他脱口而出。男子感觉此时的阿西克和之前天差地别,他的眼睛满是漆黑,倘若住着一只发疯的狮子。
“十七,十七”阿西克笑笑,“只是一个代号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蛾子。”阿西克像十七慢慢走去,十七一动不能动,他感觉身体僵硬了,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又不能倒下,自己像是一个布偶,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支撑着。
“彭”的一声,十七的左臂爆裂开来。他没有丝毫的疼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四散,只是骨头和淡红色的冰渣如同雪花般落下。
“水晶兰,原来是你在找我。”阿西克看了一眼十七胸口的图案,转身走了。
天空又下起了雪,雪花大的无法形容,又急又猛。十七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一株株血色的水晶兰,穿透他的胸口,嘴巴,眼睛,从他的体内绚丽的开放。原来他体内的血液,一切的水分早已经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