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湖。
湖水平明如镜,几折墨色木桥九转至湖心,沉雪亭伫立其上,檀香缭绕,如一音铮铮然的古琴曲,深沉寂寥。
有两位谪仙般的人儿对坐其中,遗世孑然,一盘棋局摆于正中,釜战正酣。
白衣公子又落下一子,淡淡抿了一口茶,仿佛已掌控全局。
锦衣公子凝眉观局,良久,舒眉展笑,落下一枚黑子:“楚兄似乎胜券在握。”
“我很少输过。”
“倒也是真,“锦衣公子微微一笑:”星阳她你准备怎么安排?“
“此时不用你过多插手。”
“当时情况紧急,我拼力只救得她三魄,且她当年......“他顿了一下,抬眸看了看楚何,见后者没反应,才又继续说道”且她当年,又是因你而死,因此我才有所防范。“听至此,楚何仍不免皱了下眉,却没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楚何愣了一下:“当年的情况,你小心些是应该的。”
“你放心,藏她三魄,我这千年小心翼翼,未让长老们知了去,若非我知道你为救她苦寻千年,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交给你。楚兄可怪罪于我?”
“架也打过了,话也说明白了,人也寻回来了。之前我言行确实冲动,实是对你不住。当年之事,必当彻查!’
“你虽有心封锁消息,怕是瞒不了多久。筱筱她们那边自是不用担心,天上那些,怕是就难办了。接下来的棋,该如何走,你可有想法?“
二人心思深重,仍在对弈,心下却思索,如何破一个更大的局。
“姜隐。”楚何最后落下一子,收回手,一脸慎重地看向对面的人,姜隐亦抬眸看他。这样的神情上一次见时,还是几万年前他们联手破敌之时。仿佛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愁眉紧锁,星眸却全是坚定,楚何说:“一起做件大事如何?”笑容灿然,一如当年。
姜隐心中五味杂陈,他自以为是个闲散之人,只是如今,即便回不到当年的秉持正义、一腔热血,但一想到当年的楚何、星阳,还有姜隐,他就知道自己无法置身事外,于是一笑:“回不到过去,或许还有新的开始。说吧,你的计划。”
楚何会然一笑,驱散了这千年的阴霾:“开启尘世浮井。”
姜隐吃了一惊,手中黑子落入茶杯之中,溅起圈圈涟漪,无人再言,水波平静,再看时,湖上已无一人,只留一盘残局未解......
琉璃宫。
水光潋滟。夜已转深,灯火悠悠。
“唔。”星阳扶额坐起身,感觉已无任何不适。察觉到身边动静,休思也醒了过来,她在床边趴着已守了半夜。
今日之事,楚何,姜隐,还有那些涌入脑海的零星画面,直觉告诉星阳,当年的事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即使它表面也不简单.......自已因楚何而死,又因楚何重生,她醒来时只是茫然,自然谈不上什么复仇什么爱恨,潜意识里总觉得有危险潜伏暗处。不论如何,现如今找回记忆才是最重要的,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要是有什么危险,完全处于敌人在暗我在明的危险境地。
休思很快褪去睡意,脸上浮现出笑容:“少主你终于醒了,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
“嗯。少主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无。”星阳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休思对星阳笑了笑:“那就好,殿下怕你头疼,替你输了好一会儿灵力,说你已经无碍,三更自会转醒,依你的性子,断然不会再睡下,因此让我给您捎句话:夜深露凉,起来时记得添衣,莫要在外逗留太久。“
咦?星阳愣了愣,然后笑了,他倒是将我的性子吃的透,此刻正是无再睡之心。
“那劳烦姐姐帮我取件披风。我去湖边转转。”
休思领了令,取了件红色白毛领的厚绒披风,细细替星阳系了,星阳劝了她下去休息,休思拗
不过,只好去了。
星阳踱步到露台,莹白的绸纱飘摇,一停宽大的贵妃躺椅在月光下,显得甚是吸引人,星阳便索性躺上去,看着月光下的湖景,思索着事情。
冥界的星宿倒也是明亮,美丽的极光在空中若隐若现,一方绝色。随着不断想起一些画面,星阳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按自己的性子,“为情所困而自杀”怎么也说不通,若真是爱而不得,身为男主的楚何现今对她的态度明明极好。据了解,自己当年法力绝非一般,而今却几乎沦为废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暗处还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没有记忆的自己真的能在这天地之间独善其身么?.......
湖面飘飘渺渺,合着琉璃宫的莹莹微光,晚风缠绵似吻,在这未知的世界,未知的过去,未知的未来中,自己好似什么都做不了,恐怕,必须为寻回记忆想想办法了。星阳迷迭朦胧地眯了一会儿,不知东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