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咸鱼出事的当天,老易夫妇在布兰寻了一间酒店住下,准备协助处理咸鱼的后事。傍晚,接到徐站长从高原机场打来的电话。徐站长说,他接到咸鱼的女人和孩子了。女人身材高大,好像憋足了怒气,劝老易夫妇明天尽量回避,以免多出事端。老易夫妇本想和咸鱼女人见个面,看看咸鱼女人需要什么帮助,听徐站长这一说,心里也有点发怵。
在等待徐站长在处理咸鱼后事的那几天,老易夫妇去了布兰的普渡寺。从他们见到咸鱼那个绣有莲花的大布兜起,他们便觉得咸鱼的行踪有些诡谲,似乎和他们有某种瓜葛。
普渡寺坐落在布兰山顶。寺庙外观气势恢宏,飞檐上经幡猎猎,大殿也是森严肃穆。老易夫妇一到普渡寺,顾不得气喘吁吁,便央求熟识的喇嘛,带他们去见新来的强巴主持。强巴主持说,前几日寺庙来了一人,跪在菩萨面前好一番痛哭流涕,他一动慈悲,就把门措主持交待的事忘了。
易妻一听便急了:虫草真卖光了?强巴主持双手合十,微微鞠下身躯说,是。那人说此次上山,是为他儿子买虫草。我当时还告诉他,布兰虫草是七分药,三分毒,孩子吃多了会有副作用。可他说,他懂医,心里有分寸。
强巴主持的话,令老易心里更加迷惑。一个送外卖的肯定不懂医,况且懂医的人一般不会对布兰虫草感兴趣。从药用成分来说,布兰虫草比那曲虫草差远了。说实话,除了当地人,知道布兰虫草的人少之又少。老易曾猜测过,咸鱼可能兼做虫草生意,或是来旅行,随便替哪个药行代购。可转念一想,普渡寺定有铁律,绝不允许把虫草卖给药店。老易隐约感到,咸鱼买断布兰虫草另有原因。可如今老易要活命,只能去找咸鱼的女人。想到徐站长昨晚对咸鱼女人的描述,老易心里又阵阵发怵。老易对强巴主持说,今年让人抢了先,那我就先订下明年的货。强巴主持听了,摇摇头说,那个人把明年的货也订光了。
易妻这回一听,忍不住生气了,说:主持,你们是普渡寺,不能只度他,不度我们。强巴主持听罢,没生气,笑眯眯地说,佛法无边,也许度他,就是度你呢。易妻本想说,这话是什么逻辑,却见强巴主持一脸慈祥,神情笃定,便把话咽了下去。
强巴主持见老易夫妇焦灼的样子,又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老易,说,这是那个买药人主动留下的电话,他说,如果有人急需布兰虫草,就打这个电话,可分一点虫草出来。我见此人并非恶人,且爱子心切,又有难言之隐,就答应了他。
老易一听这话,甚是好奇,他本以纸条上该是咸鱼的电话,可接过纸条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老易想,这该是咸鱼女人的电话了。看样子这个彪悍的女人不简单。
老易夫妇收好电话号码,郁闷地离开普渡寺。下山的路上,易妻想去附近的牧民家看看。老易忿忿道:离开了普渡寺,那还是布兰虫草吗?易妻想怼老易一句,却忽闻身后寺庙传来沉闷厚重的钟声,便把话咽了回去。
从布兰山下来后,老易拨了徐站长的电话。告诉他,咸鱼的举止奇怪,竟然买断了布兰虫草。电话那边的徐站长沉默了会,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傍晚,老易夫妇去了布兰一家印度餐馆吃饭。夫妇俩往日很喜欢印度的料理,可那餐饭,夫妇俩都食之无味,内心一片怅然。老易想起了咸鱼儿子的名字叫孙大壮,他在想象,那该是一个身材健壮小伙子的名字。为何需要吃那么多虫草。
虽说易妻嚷着布兰虫草已是老易的宗教,可老易心里清楚,自己的怪病实际上是一种精神抑郁的并发症。自己病情的好转绝非全是虫草本身,那每年开车来普渡寺寻找虫草的过程,也是一剂良药。如今一旦他辗转反侧,目不交睫,他就会想起高原的风光,耳边不由得会响起普渡寺厚重的钟声。那份与高原再次相遇的期盼,已然成为他生活的支撑。高原广袤荒凉和坦荡的躯体,让老易感觉喧嚣都市里个人的渺小。
老易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妻子,让妻子不要过分焦虑。夫妇俩这才勉强逛了逛中印边贸夜市。
回到酒店,老易夫妇洗漱一番准备上床睡觉,却接到徐站长打来的电话。徐站长说,想来老易夫妇处坐坐。老易看了看墙上的钟,已近深夜十二点,这让他觉得事情不妙。
果然,徐站长刚进门,一团酒气夹着寒风就被他带进屋子里。徐站长身子还有些不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脑袋歪斜在靠背里,闷头起抽烟来。老易夫妇见状,便猜想定是咸鱼的女人蛮横,折腾了站长。
易妻给徐站长递了一杯热水,抱歉地说:实在不行,我们夫妇和女人见个面,看女人有何要求,尽力满足,毕竟咸鱼是为了还包死的。
没想到徐站长推开易妻拿杯子的手,直晃着脑袋说,我……我没麻烦,一点麻烦都没有,我真希望有点麻烦,心里会舒坦点。
徐站长说罢,抬眼盯着易妻说:那女人已经……已经带着孩子回家了。
徐站长的话,让老易夫妇的分外诧异,便问后事处理的详情。徐站长低头没理夫妇二人,蓬松微卷的头发不断战栗着。
谁说汉人没信仰,汉人的信仰,就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老易说,徐站长,说啥呢?你喝多了吧?
徐站长吃力地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老易夫妇,忽地又问,你们到底……到底是什么人?会让一个男人舍命还包给你们!你们……究竟是神还是魔,能让那样……那样一个彪悍的女人有着如此的畏惧和期待。
徐站长的话,让老易夫妇愈发丈二摸不着头脑。老易双手一摊,有些委屈和些许不悦地说,我们既非达官,也非豪强。本分人一个,这你该知道。
易妻瞥了老易一眼,又将热茶递给徐站长。徐站长喝了几口,瞅了一眼易妻,递回杯子说:别担心,我清醒着呢。
徐站长扔掉手中燃尽的烟蒂,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点上慢慢吸了一口后说:
女人刚来时脸色铁青,满肚子悲愤,却强忍着不发。一个劲问我,丢包人是不是易中远教授。我说是。女人生了对豹子眼,可一听我的回答,两黑眼眶忽地落下了串大泪珠。女人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又问,你们来布兰干什么?我说,易教授和你丈夫一样,是来买布兰虫草的。这个教授得了一种病,不吃布兰虫草就过不去。他们现在正着急,因为你丈夫买断了布兰虫草。
女人听罢,转身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身子还没进门,号啕的哭声就把门撞开了。女人先是撕扯自己的头发,后来左右开弓扇着自己的耳光。咸鱼的儿子上前为女人抹去嘴角的血,女人抬手就想扇儿子的耳光,可终究没下得去手。而是拎着儿子去了停尸间,按着孩子的脑袋,冲他爸磕头。孩子把头都磕出血了。那个男孩子又黑又瘦,一头长发,满脸忧郁,十七八岁了,个子还那么小。
徐站长说罢,仰脖嘘了口长气……
好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似乎只有浓烈的酒气在滚动。最后,徐站长站起身,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老易,说,这是女人临上飞机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上面有她的住址和电话。她希望你回G省后尽快去找她。
老易接过纸条,有点诧异:纸条上的号码和强巴主持给他的号码并不相同。
徐站长虽满眼迷离,眼神却依然敏锐,察觉到老易的表情,问老易有什么不妥。老易暗忖片刻后说,强巴主持也给过我一个号码,可现在看来,那个号码是另外一个人的。
徐站长摇晃了下身子,拍了拍老易的肩头说:真不愧是艺术家,敏感,敏感啊。女人说了,那袋虫草替你留着,那个订单她也想当面给你。这一切,都作为大礼送给你。
大礼?送给我们?她孩子不需要了?易妻在一边惊吓地问。
徐站长侧脸看了看易妻,说,这个我说不合适,你要去问咸鱼的女人。我想,她把虫草给你们留下,定会遇到麻烦。我看你们转一转就快回老家算了。
徐站长说完,就推门往外走,一阵寒风吹来,他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老易上去想扶他一把,却被徐站长推开。徐站长看了看夫妇二人,朝寒气中打了个酒嗝,摇晃着身子说,你们猜下,我今晚为什么喝酒?
老易夫妇看着徐站长不知如何回答。
徐站长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又用手抹了把没吸尽的鼻涕,略带哽咽地道:我……我想你肯定猜不到。我刚……刚刚调出了U型路段的摄像,那包……那包不是咸鱼捡的,是他拿的,准确地说,是他……偷的……
徐站长说罢,身体晃了晃,头一下子耷拉在老易肩上。老易觉得一团热气在耳边蠕动:
老哥,告诉你……我也是从小没了父亲,孤儿寡母的苦……我……我知道。我想,如果他不拿包,你忘在车顶的包也会甩在路上,还兴许会被狼叼走,何况他还拿命补偿了他的错。
老易想张口说什么,却又被徐站长粗粝的大手捂住了嘴:老哥,你们都在G省,在离天最近的地方认识,也算缘分。都说每一次相遇绝非偶然,何况你们之间还有过命之交。你就当认个亲戚,今后多走动,多关照……兄弟我拜托了……
“徐站长!”
老易冲着黑夜中那个歪歪斜斜的影子喊了声。摇晃的影子倏地定住了。
“那孩子是不是今年高考,还是个美术生?”
影子回身,举起双臂,向繁星闪烁的夜空拱了拱手,扭身踉跄而去。
8
咸鱼从布兰山下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他走到山脚下的停车场,掀开摩托车车的后备厢,把手里拎着的大布袋子放了进去。他围着后备厢转了一圈,用手试了试后备厢的坚固度,然后回头又望了望布兰山顶。只见山顶的云雾正渐渐散去,一缕阳光把普渡寺的金顶照的格外耀眼。他眯着眼,冲着普渡寺抱了抱拳,然后掏出手机,拨了自己女人的电话。他告诉女人,那个老板交待的事办妥了。他现在就准备往家走,估计半个月可到家。
女人说,老公辛苦了,这回算是替咱儿子办了件大事,你好好吃一顿吧。
咸鱼说,我吃过了。山上的强巴活佛请我吃了糌粑。这个活佛是个汉人,却很神秘,好像知道我买虫草有特别之用。一个劲说一些渡人渡己的话。
女人笑了笑说,瞧你得意的,还认识了个活佛。我们没那能力,能度己就不错了。明年的货也搞定?
咸鱼说,搞定了。老婆,这回我算是知道虫草这玩意了。说起来虫草的命真好。活着的时候不愁吃喝,死了还这么值钱。女人说,老公,瞎说啥呢,我俩虽说没多大文化,可再使把劲,把儿子弄出来了,也不愁吃穿。
咸鱼说,你问过那老板没有,他要这么多虫草干吗。
女人说,他都说了,是给关键人物送的大礼,你咋不信呢。老板说好了,我们替他把事办好,他也能替我们把事办好。其他的别多想。
咸鱼听女人这一说,就挂了电话,启动了摩托车。
车开出布兰城一小时,公路就开始绕着拉玛湖走了。温煦的湖风,碧水中雪山的倒影,让咸鱼内心舒坦,他甚至开始怀疑来时是否走过这条路。
车行到环湖公路U型路段的高处,咸鱼实在舍不得再往前开了。他熄了火,把摩托车支在路边,摘下安全帽,身子斜靠在摩托车上。
此时的湖面安静的像一面魔幻的镜子。咸鱼听人说过,只要你内心干净,就可以从这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前世和来生。咸鱼不信,也不愿意看。咸鱼不愿意看,倒不是他内心不干净,只是他对现世的将来都恐惧,更何况去看来世。如果真看到来世,又他妈如现在这样,到时候他连死都不敢死了。
咸鱼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拉开衣服的拉链,把头埋在怀里,把烟点燃。一只秃鹫从附近的山坡上对着他俯冲了下来,在他头顶叫了一声,盘旋着不走。咸鱼懊恼地骂了一句脏话。他一路看到过许多秃鹫,还听说秃鹫是专吃死人的。他捡起地上一石块,用力向秃鹫掷去。秃鹫“嘎”地叫了一声飞走了。
秃鹫飞走了,咸鱼的周遭又安静了下来。他想继续吸烟,却听到U型公路的最低处有人在说话。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公路的最低处停着一辆越野车,湖滩上有两个人影正向湖边走去。人影不时张开双臂,跳动着,喊叫着,这场景让咸鱼想起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呆呆地看着那两个越跳越欢的黑影,蹙紧眉头吸着烟,可没吸几口,却把自己的眼泪吸了出来。他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然后用力扔掉烟头,启动摩托车,向公路的低处冲了下去。
咸鱼冲到那辆越野车边时,忽然猛地刹住了车,强大的冲力差点让他摔倒。这辆越野车是咸鱼钟情的牌子。咸鱼不由得停车欣赏起这辆车来。当他的目光落到越野车的车牌时,他发现这辆车的车牌竟然是G省省城的车。G省的经济好,喜欢旅行的人又多。这一路咸鱼常常遇到G省的车。有些人会鸣笛向咸鱼致以问候,咸鱼也就顺水佯做驴友的范儿给予回礼。
咸鱼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伸长脖子往车里看了看,又朝湖边的人影瞅了一眼,他甚至踮起脚,向那两个黑影招了招手。就在他收回目光时,他发现车顶上耷拉下来一个黑色的带子。他觉得奇怪,拿住带子猛地扯了一下,一个腰包从车顶飞了下来。咸鱼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打开腰包。他最先看到腰包里有一小叠人民币,他目光没多停留,又迅速拉开腰包的其他几层,发现包里再没有钱,装的全是证件。咸鱼抬头看了看那两个人影,垂头暗忖了会,便启动摩托车就向公路的另一端高处缓缓驶去。
咸鱼爬上了坡,没有熄火,只是把摩托车的支架放下。他掏出手机,拨了女人的电话。他压低声音对女人说,老婆,我从路边一个车顶上扯了一个包。女人说,包里装的是啥?咸鱼说,除了证件,还一千元左右的现金。女人说,你真是个穷命,好不容易搞个包,就一千块钱,算了,就当为儿子积德,把包还回去吧。
老婆的话,让咸鱼觉得懊丧。这娘们整天把穷字挂在嘴边,就是个富命,也被她喊穷了。
咸鱼挂了电话,又点了一支烟,可没等吸完,却发现前面的越野车动了起来。咸鱼扔下手中的烟,调转车头,往越野车方向追去,可没追一会,又停了下来。
他拨通女人电话说,那车开走了。女人说,他们忘了车顶的包?咸鱼说,肯定是忘了,要不也不会走。女人说,这人可该着急了。钱倒是不多,就是证件要命。要不拿了钱,把包送到检查站?咸鱼说,你要老子为一千块坏个名声?。女人说,你不拿,才会坏名声。你拿了钱,就是要了报酬,别人自然以为这包是捡的,就不会去多想。咸鱼嘟囔了句:你这娘们心事真多。老子说不定今后被你害死。女人说,害死你?不值得,快赶路吧。
咸鱼挂了电话,又寻思了会,就从口袋的信息簿里找出了马拉乔检查站的电话。
和马拉乔通完电话,咸鱼就继续往马拉乔赶,他今天必须赶到巴羊,否则后天到不了拉萨。天快黑的时候,咸鱼看到前方路的拐弯处有几间平房,平房上面挂了一面国旗,咸鱼心里一阵发紧。他想,该是马拉乔检查站到了。
咸鱼把摩托车靠一边,熄了火,然后趴在车把上,头深埋在双臂间,想定一定气神。咸鱼趴了一会,忽然觉得该清点下包内的物件,好和警察交接。虽说对方是警察,可手续还是该到位。
咸鱼拿出笔和小本子,拉开腰包。逐个逐个记录起来。咸鱼翻到腰包的最后一层时,忽见有个夹层,咸鱼用手一捏,里面竟有叠东西,他迅速拉开拉链,夹层里露出一叠崭新的美金。他迅速数了数,整整有三千美金。咸鱼瞥了一眼不远处检查站的房子,整个身子僵硬在呼呼咆哮的风中。
咸鱼又拨通了女人的电话。女人听完咸鱼的叙述,沉默了许久。女人说了一句话:儿子培训的钱还没交齐,三千美金折合人民币差不多刚好补这个缺口,还想什么!
天已经全黑了。咸鱼还坐在路边。咸鱼的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头。他看了看远处的月晕,又抬腕看了看表:离和马拉乔检查站约定的时间还差20分钟。
咸鱼猛地站起身,将三千美金抽出,又脱下登山鞋,将美金塞到鞋垫下,穿上鞋后,双脚用力跺了跺地面,果断一拧点火钥匙,摩托车顷刻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
咸鱼轻松地过了马拉桥检查站,轻松得让他有点难过。他在窗口办理身份证,行驶证登记时,斜眼瞅了一眼检查站办公室。办公室的灯光刺眼,门口有个军人在不停望着西边的公路。他想那该是徐站长。
咸鱼过了马拉乔,长长的公路上又只有咸鱼一人。黑幕般的天空,触手可击的星云,这曾是咸鱼梦见过无数回的景色。可眼下他没有丝毫的兴奋,反而内心充满着惶恐和孤独。
他很清楚,二十分钟过后,马拉乔检查站的徐站长肯定会恼怒。虽说前方已经没有检查站,可却还有巡逻的武警。咸鱼没做亏心事时,从没把这些检查放在心上,甚至觉得多此一举。如今拿了腰包,才想起这一路走哪都有严密的关卡,走哪都有证件的记录,武警要真追究起来,自己可以说是插翅难逃。咸鱼有些后悔了。
这个时候女人又打电话来了,问他过了检查站没有。咸鱼蔫蔫哼了一声后说,过了。我没留下包。女人沉默了会说,难为你了。你要记得,遇到检查的,就把包扔了,人是千万不能关进去的,老板正等着要货呢。
废话。咸鱼说,老子大事小事都分不清了。儿子怎么样?女人说,儿子挺好,老师说,他在省城培训班进步很大。都说这个培训公司不一般,连着省城的内线呢。培训老师说了,艺术这玩意没个准儿。差不多的情况下,有熟人,不好也是好;没熟人,好也是不好。我们这回帮老板做了这件大事,儿子今后肯定没问题。
咸鱼说,那是,一般的人还真受不了这高原的气候。每个垭口起码5000米以上,都是冰天雪地的,还有狼。刚才路边不远处就有一群绿灯笼晃着,肯定是一群狼。
女人说,老公,那你可得小心,天太黑,就找个附近的店住下,别太赶。
咸鱼说,我现在最愁的是包里的证件。
女人说,别愁,警察会联系到丢包人的,他如果打电话给你,你让他来巴羊取,如果他要给你酬谢,你也千万别拒绝。
咸鱼听了嘟囔了句,你这娘们,三千美金还不够,你是要把你男人折腾死。我无法面对他们。
女人怼道:你个憨货,老娘再说一遍,不要酬谢,明摆着不就是你拿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