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拧在一起的直线看过去,铁绿色的枝头缀满了纯白的橘子花。颠簸着掠过一道坑坑洼洼的土路,从年久破烂的公交车或是更便捷的飞机,你许久未见,晕晕晃晃地下车,爬了数不清的山路,拐个角那一片绿白色便向你敞开胸怀。
浓密的花香丛中,那青黄不接的橘子林下,有许许多多的人,面色各一。悲伤的在痛哭流涕,麻木的在故作悲伤,有人在死一般的沉默,有人在求生般的呐喊——
浪潮叫人心死,微澜同样令人心碎。
在树林掩映之下,她自私地将自己的身体做了了结,一个黑匣子里。有画,有曲谱,有橘子,有戒指,有一枚功勋章……五件不多不少,齐了。
载道被挤在外围,这是第一次来到她的家乡,庆州橘凤县梧桐村四组二十三号。
往回走,走出橘子林,跨过山坡,迈过田埂,参天的皂荚树上碍事的秋千架又被父母拆了去,麻雀一溜旋儿地飞进了堂屋,衔泥筑巢。
载道停步,恍惚间听它的啼叫,像是一只凤凰,是她吗?
“崽子,为啥取这名儿啊?”
“...瞎想的。”
“既然成了于子山,载道也就消失了。”
“明白吧?”
“嗯。”
他却不能停留,须继续往前,这里已通了公路,晕晕晃晃地启程回去。
文以载道,
止于至善。
云州——沿着獐子河走,水汽和酒气总会相融的。
他不贪心。
哈哈。
高高的梁上,一个男人拄着拐杖,远远看着那人头攒动的树林,橘子林上挂了黄澄澄的果子,硕果累累,是她出生的季节,是收获和喜悦的季节,这便是秋红吧。
文心啊,你的名字,轻轻念来,就像夜半惊人的敲门声,是要撬开我的心,还是叩问我的灵呢。
男人敲了敲自己的左腿,噔—噔——清脆的空响…橘猫惊吓地窜出了草丛,蹲在他身边呆呆地望着。他一步一拐地下了坡,像一棵硬邦邦的木头,往灰蒙蒙的大山脚下走去。
远在西南的边陲小镇,在一片依然青翠的绿草地上,牛群在埋头吃草,天边的火红的云朵就像石榴一般,一团一团地铺开,四周的牛粪都被染上了温柔的色彩。
“袁梦,原谅我,这封信它注定了深奥和神秘,你也许还不懂,但等你懂的那天,我希望你依然保持着上岸的勇气。”
“不要害怕岸上的日子,哪怕数不尽的游人将你践踏;将你死死地踩在脚下;玩闹的人比赛着将你重复地丢在浪中——一颗石子经历了千锤百炼,最疼痛的地方也将是你最坚硬的地方!”
“有人彷徨的死,有人呐喊的生……千万次的逃避与沉默,已将我钉在赎罪的十字架上久久不能动弹。”
“愿你,我的袁梦——英雄无名,甘之如饴。”
在火红的日晕中,光辉模糊了棱角,女孩儿脸色不明。抚摸着那熟悉的文字,纸墨被飞蚊叮咬,袁梦将那封信夹在那本她爱不释手的书中,起身,一手捧着厚重的书,一手抓着荆条赶着牛群。
“前进吧——”
“我的牛儿要回家了……”
哈哈。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