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十元钱!”下课铃打破了教室里假装的安静,也解救了文心如坐针毡的屁股。她抬着步子,找到生活委员吕择星,对着这个美丽的姑娘,递过去十元钱。
“啊?真的给啊?不用了吧!”
“不行,老师这样说了,免得回头又要批评我!”文心把钱塞给她就走了,昂起头毫不留恋地走了。如今钱开始换来她可怜的尊严和骨气了。
“好吧,我给你记上!”吕择星认真地收好这十元钱在记账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笔支出。
换季的时节,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就像是班主任的面孔一天一个样,一个小时一个样。
“文心文心,我们出去玩儿啊!”吃完晚饭,文心就坐在了板凳上,雷打不动地写着作业。
“我写作业呢!我不去!”文心吸着酸奶。
“去吧去吧!作业永远写不完!”吱吱凑过来看着那是三天后交的作业时,又大叫道,“文心你够了!你作业为什么可以写得这么快!我今天的都没写完!”
“啊?没有多快啊,我就正常速度!”
“不行,我不平衡了!你给我慢一点!”吱吱侧着身子抱着手臂撒娇。
“哈哈哈好,我慢一点!”文心手里的动作没停!
“啊啊,你真不去啊!不出去玩玩?你这样会学傻的!”
“不去!我喝着酸奶,看会儿书!”
“算了算了!”
“乐姐,走我们去小卖部去不去!”
“去去去!”吱吱跟着李心爱、郭吉蓉走了。
文心看着那个消失在教室门口的吱吱,越来越远的欢笑声,她突然发现“热闹是她们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吱吱就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她可以在各个小圈子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
她想起了邮寄给陈陈的生日礼物,想起了陈陈发的那条动态“那些陪了你一程的朋友,谢谢他们;那些陪了你一生的朋友,谢谢老天。”,想到了如今自己旁边有了新欢。
翻开那一条条动态,已经很少很少……没人知道现在的文心有吱吱了……也没人想到她身边也只剩下吱吱了……
“这个换季,女娃儿要多穿一点儿,晚上又冷感冒了身体不好受,学习也跟不上……”班主任进来巡视着,看到吕择星穿着一个贴身的短袖坐着和旁边的男同桌聊天。
“你看看你外套不好好穿起!”
“我不冷,我不耐热!”吕择星解释道。
“那也不行!感冒了影响学习嘛!”
吕择星站了起来,将课桌里放着的防晒透明外套拿了出来准备穿上。
“你看看你,都上课了,还在这里穿!一天动作慢……”钱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眼那个衣服,把它抢过去拿在手里抖了抖,衣服伸展了些。
钱进走近、头低着、视线紧紧盯着衣服,双手环绕着她,面对面为她披上了外套。
上课铃响,外面的人赶忙窜了进来。吕择星愣愣地赶紧穿好衣服,坐下准备着上课。
“你们这些女娃儿的衣服,还是透明的。”钱进夸赞了那件时尚的外套,含着笑容走了。
“我靠,差点没把我吓死!”
“咋啦?”
“你说他整哪出啊?”
“给你披衣服,怕你着凉啊。说白了怕你感冒落下进度,月考考不好他就要被骂!”
“啊这样……”
“卷子拿出来卷子拿出来!快快快!”数学老师艾情走了进来,从兜里拿出了一张豆腐块儿的卷子开始讲解了起来。
“看黑板看黑板!我要变形了!”
文心认真地听着,余光间看到了那件透明的防晒外套,看着前排侧方的吕择星正一脸正色地听着老师的变形,窗外凉风吹了进来,文心放下笔,从屁股下面拿出格子运动外套抖了抖,自行穿上了。
高中就是一次次的考试,考试,考试。直到你的最后一场考完了,你就结束了。
数学课上,老师对着讲台上粘着的点名册随机点着名字。本是一张简单的表格,但上面三三两两的名字上被人画上了红色地小猪小兔小老鼠图案。小小歪曲的笔迹,在吱吱的名字旁边,一只老鼠说着“老师!点我点我!”
在钟博识旁边还写着“我数学最好!我是博士!我能行!”
历史课上,帅气的恩来同志和梁朝伟结合体的“梁总”还在讲授着四大军阀的历史悲欢。而“午佩辰”从此也被人叫成了“吴佩孚”大军阀。
英语课上,颜老师还在耳提面命着女生的命运和婚姻。
地理课上讲着老师丰富的见闻,政治课上老师温柔地讲解。
语文课上,当然是一位语文老师在谈天说地,谈着语文素养和核心竞争力。
“我说你们上课啊!脑子不要学傻了!还是要多学点儿知识!女娃儿不仅要学,男孩子更要学!”
“看看看,今天我在手机上看到了,给你们讲一哈,我估计你们每一个人知道!”语文老师在黑板上潇洒的写下一个“字”,品味了一番。“你看我这个字,你出去随便比,那绝对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字!校长都比不过我!”
“这个字,在我们古代的本义是什么?有人知道吗?有人知道我给她一百元钱!”老师大手一挥。
“生育吧……”文心小声开着口,试探地问道。
“你说啊!我感觉你说的都对哈哈哈!”同桌冉冉怂恿着。
“有些同学不要在哪里嘀咕,要说就说,说错了我又不吃人!”
“来,何幸你说说。”
“嗯……文章?”
“吕择星你说呢?”“嗯嗯……儿子?”
“旁边同学说说。”
“不知道。”旁边的钟博识坐着摇头。
“老师叫你回答问题,你给我站起来!你这个规矩呢?有没有家教!”老师突然发火,一个黑板擦摔在讲台上,粉笔灰尘漫天飞舞就像是老师此时张牙舞爪的姿态。
“我寒心啊!你们这些娃儿啊!心痛心痛!你们书逗读哪儿去了!”老师捶着胸口,顿感痛心。
“老师有毛病吧,自己找些偏门的题要让我们回答,回答不上又怪我们……”李心爱念念有词。
“老师,生育!”文心开口回答。她不喜欢如此猖狂地叫嚣,她想着替天行道。一股子掩埋许久地骨气被激了出来,就像吃了生长素的豆芽,渺小的一颗嫩豆子就一瞬间就长大了。
“哟,文心还知道啊!你不会是查的手机吧?”老师直起身子看着突然发声的文心。
“哇哦哦哦!文心你好强啊,这都知道!”
“我看到过。”文心小声回答着原因。
“不过,文心你不算正确,这本义啊是生孩子!”
“那我们就来讲讲这个字为什么是这样的,它的源流。”老师侃侃而谈,肚子里的墨水儿止不住地往外流。
“……”
“……”
“我靠,钱进有病吧!这两个答案有区别?”
“哪来的手机查?”
“哎呀,不一样啊,这生育一个是生和育,生孩子就是生嘛!”
“我无言以对。”
“他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能不能讲点高考考的!”
暗流涌动的争吵和辩论永远都在强权之下潜伏着,在这样的不断的交锋中剖析着自己,试探着别人。
“下课了我们不管它,把这点儿讲完。”前二十分钟在讲着历史故事、字形演变,说着自己的经历,谈着“太监”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太监。
有人喜欢他的风格,觉着轻松愉快;有人不喜欢他的风格,认为毫无价值。
“我再说一遍,高中只是一个阶段,你们不可以觉得我这个讲了没用高考不考,觉得没有必要。我是老师,我知道该怎么讲,讲什么!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在我课上写其他科目作业,我就不客气!”
班主任走了。上课铃声响了。
就这样慢慢升着学,文心也渐渐成为了吱吱一个人的文心。每一学年,班主任都会带着全班同学一起周边旅游。
第一次是两天一晚的秋游。同学们的狂欢,空间里的炫耀,各种声音都在影响着对一个人的印象和标准。
“这出门在外啊,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司机给我们开了半天的车,我们得感谢他!”
“这都得吃好喝好了啊!哎呀,你们出来玩就是要高兴!给我嗨起来!”神仙班主任巡视着餐桌上的人。
“吕择星,喝点红酒不?”
“不了不了,我不会。”
“唉,这在外面喝点红酒没得事,又不怕!”
吕择星犹豫了,接过高脚杯,呈上了半杯。
“我看你们都不懂,这个酒啊是我儿子从国外带回来的!好酒啊!女孩子喝点红酒美容养颜啊!”
“好好好,这个司机师傅也是辛苦,做人要知恩图报!”
“来来来,卫野跟我过来!”
“啊?”卫野吃着饭菜,喝着汤。
“你个男孩子,光吃饭怎么行!”老师又发话了,递给他一杯啤酒,就说,“给我背挺直,抬起胸!一个男娃儿!尽学着女孩儿样!”
和司机敬着酒几番下来,卫野有点醉了。
“你这不行啊!这个男孩子不喝酒怎么混!”老师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杯剩下的酒。
“来来来,还有谁想敬酒的?”老师折返回另一屋子里,问着。
“这出去敬酒啊,是基本礼仪。你们这些没规矩的……”老师看着没人自愿,又痛心疾首,“我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妈唉!”
“来来来乐吱吱?李心爱!冉冉!”
坐在吱吱旁边的文心问着:“吱吱,你要喝酒吗?”
“我有点想喝……”
“不要了吧……这个酒还是算了。”
“我还没喝过酒呢!”
“……哈哈哈哈你是想喝醉了我伺候你吗?”
“才不是呢!”
“你要是喝醉了,等会儿回去拍不了照片了!”
“嗯嗯你说得对,不喝了。以后再说吧。”
文心松了口气,就像是沸腾的一锅开水被人打开了盖子,热气就冲了出来,总算有了地方可以自由撒野。
两个女孩儿被簇拥着走了出去,奔着另一间屋子里去了。几只杯子,几瓶酒,一群人。
女孩儿们起哄着
“哇!威武威武!星姐威武!”
“李姐威武威武!”
那种膨胀的虚荣心就像是秋天挂果的栗子,忽然之间就裂开了。
夜里散了场,坐着车回到酒店。一群女孩儿围绕着老师说着快意恩仇、江湖豪情;一群人说着浩瀚星空、人生美好……
上车,车上位置不够,文心和吱吱不争不抢地走在最后站着。
文心的脸颊有些刺痛,一块儿皮肤红肿着。
“啊,文心你脸怎么了?”
“有点疼不知道哎。”
“不会是虫子咬了吧!”
“你帮我看看!”
“怎么了怎么了?”老师听到声响来到文心的身旁看着红肿的一小块儿皮肤,笑着说:“我说你们这些娃儿啊,娇滴滴的,虫子咬了一下而已,大惊小怪。”
老师掏出身上的清凉油,将它利索地打开,为文心体贴地擦上。他喝了酒微红的脸在车内不太亮堂的环境里,眼角的皱纹好似没有了,而文心有些疲惫的身体靠着扶手,懒懒地倚着。这时候的两人就像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成年的女人。
那轻微的触感被鼻翼间猛烈地清凉油忽略了,文心睁着眼睛没有说话……吱吱在旁边一个劲地问着“好些了吗?”“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