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在京城开了家茶馆,名“故人归”。
茶馆不大,位于城南一条繁华的巷子里,过路人累了渴了便暂歇于此,品茶听书。因其茶水较之寻常茶更为清醇,名声渐渐传开。
世人喜故人归的茶水,更爱谈论茶馆的主人。
木生为女子,双十上下,没人知道来自哪里,常穿一身半旧不新的红色短褂,挽妇人髻,似是守新寡的妇人。善点茶,不喜与人交谈却善于说书,有了兴致便搭台开讲,多是些妖界仙界轶事,故事离奇,倒也令人寻味。
那日,店里来了个身着白衣的公子哥,观其仪容气度,皆为不凡。平日里茶客多为普通贩夫走卒,无甚奇特。如此样貌的来客竟惊了往日对何事皆淡然的木生,请离了其他茶客只招待其一人。
后来听店里仅有的两个打下手的伙计说,那日老板娘不知是惊是喜,举止异于平时,点茶、说话频频出错,那人走后,一个人坐在店里对着西边出神,魂不守舍,着实惊了其他人。
大伙儿都说,这木生的第二春就要来了,坊间私下里传的极盛,说起木生时满眼喜意。
还没等到后续,就等来了另一间大事。
原是那小西南王闻回归京了,路途遭难,幸在人平安无恙,新帝带其巡城。
要说这小西南王,也是坊间久谈不衰的传奇轶事。闻回本是先皇最幼子,出身时天生异象,后有相士观其天象,为帝王命格,登位可保大庆王朝百年安稳。先帝大喜,亲自培养其论国议政、作战骑射才能,可谓寄予厚望。然却在其十六岁时突然身患恶疾,险些丧命,虽救回也只是勉强续命。先帝崩后,赐西南王封号,国丧后回封地。
距今恰十年,新帝招其回京。
当日来茶馆的白衣客便是那命运曲折的小西南王。
茶馆的女掌柜与高高在上的贵人自是不配,自那日见过西南王后,坊间再没谈起过木生与白衣客的情缘。
不过自那日后,故人归的大门便在没有打开过。
有早起的妇人说见过木生去西南王暂居的府邸,却被拒之门外,又有人说见过木生去拦截小西南王的马车,问他还记不记得她,被下人逐走。
这时京城坊间又开始传新的趣闻了,皆是嘲笑木生不自量力、心比天高、不知羞耻云云。
又过了一段时间,木生消失在京城,连茶馆也关了,还是有人发现原本的茶馆改成了成衣店才知晓这件事情的。
还没来得及猜测木生的去向,京城里就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事儿。
小西南王死了。
小西南王密图造反,在西南封地时就有了异动之心,新帝招其回京,欲在路上将其押送回京,却被他逃脱兵顺利返京。
后下属提供出西南王谋反证据,新帝才顺利将其判罪,赐毒酒,身亡。
新帝因念其为幼弟,又颇得先帝厚爱,举行大葬,出殡那日,白色钱币落满了京城街道。
后来又下了场大雪,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整个京城被罩于一片白茫茫之中,天地一片干净。
从此世上再无那鲜衣怒马少年得志的小西南王,令人唏嘘。
而木生,更是再无人提起。
这世间有因必有果,百年后,有后人偶然发现史书中还有小西南王这一传奇人物,对其死因心生疑惑,又从街边老人那听闻坊间突然消失的女掌柜,得到启发,编撰了这样一段故事。
待我慢慢说来。
那木生原是西昆仑山的一草木精,与守护此地的天神相恋,触怒天帝,天帝罚天神入六道轮回,历六世生死,罚木生发配荒原三百年。待两人回归若仍能再续前缘便不再阻挠。
小西南王是天神的第六个轮回,投身大庆王朝皇帝幼子,十六岁时偶得契机,回归正神,为寻回木生设计自己重病,去了靠近西昆仑山的西南封地。
新帝多疑,登位后,探子回报西南王旧疾已愈,愈发容不下西南王,招其回京,在回京路上设陷。然闻回早已察觉,将事情解决后独自回京,偶进一家名为“故人归”的茶馆,认出了木生,为了木生不受牵连,对其冷漠,暗中让她回西南等候。
后与新帝坦白身世,献计使其摆脱人间身份,独自回西昆仑山与木生会和,两人终于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