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黎飨问张涛。“还行,能吃。”说完,张涛吸溜了一大口面。黎飨也不问了,也自己吃自己的面。直到两人都把面吃完了,只剩下面汤时,黎飨又问张涛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一直不回你家?”“想过,但不敢。”“怎么不敢了?”“没什么。”张涛端起碗把面汤全部喝下肚,然后放下碗,揩了揩嘴,直接跑到电视机面前开始看电视了。黎飨问过很多次相同的问题,虽然张涛每次回答的都不一样,可每次这个话题都被张涛的一句“没什么”终止。黎飨试图猜测其背后的原因,可怎么想也想不透,索性就不想了。
黎飨收拾好碗筷,坐在张涛身边,陪他一起看电视。此时张涛看的是电影频道,他们两个都很喜欢看电影,尤其是黎飨还研究过电影方面的专业知识。碰巧现在在放《千与千寻》,以往每部黎飨了解的电影,他都会向张涛说很多没有涉及剧情的背景或者其他东西,现在黎飨只对张涛说了一句话:“这部电影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动画电影奖项,亚洲唯一一部。”张涛知道黎飨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放下所有戒备,欣赏起这部电影。
等到电影开始放制作人列表时,张涛才在午饭的三个小时后说了第一句话:“叔,我觉得它是艺术,动画电影的艺术。”黎飨很高兴,因为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电影,小时候的他和张涛现在的想法如出一辙,也正是这部电影才让现在的黎飨从事艺术方面的行业。“真的好看,说实话,真的。”张涛现在很激动,导致他语无伦次,黎飨看着激动的张涛,也没有说什么。“能再看一遍吗。”黎飨的电视有记忆功能,所以黎飨将电视倒回去,重新再给张涛放一遍,再开始播放前,黎飨说:“是不是感觉很震撼?”“嗯!”张涛拼命点头,黎飨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闪过,他让张涛自己播放电影,自己则去了卧室,把门关上。
因为激动和震惊,张涛顾不得黎飨在干什么,他再一次看起了电影。
黎飨不是突然发病,而是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给自己的老同学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最便宜的石膏价格后,他立马订购了六立方米的石膏,然后又去上网买了一套雕塑用的工具。“可以的。”黎飨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头巾裹住自己额前的刘海,将它们裹好后,接着又从床底下拿出沾了灰的纸和笔,抖了抖灰,把纸铺开在地面上,这是一张二开的素描纸,笔没有削,是钝的,可黎飨管不了那么多,他开始画了起来。
刚才黎飨脑袋里闪过的是一个场景:一片由蘑菇长成的丛林里,住着一群骑着当地生物的原住民。而那天森林大火从某个方向袭来,所有的原住民骑着坐骑离开,一个少年和他的坐骑刚从远方打猎归来,坐骑的身上挂着一只死去的鹿,少年望向自己被焚烧的家园,眼睛里充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就这么牵着他的坐骑呆呆地站在火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把他做出来!”这是黎飨此时脑海里唯一一个念头。不再是消极悲观的他了,现在的黎飨只是一个想要将脑子里的那个少年把他投射到现实里的人,他总是这样,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不顾后果地去做,直到做完为止或者像上次一样被旁人打断。可不同于以往,这次是他两年来第一次有了“把脑子里的东西搬到现实里”,也就是别人所说的艺术创作。他不知道这次的念头是怎么来的,也没空去想这个念头这么来的,他画着画着,就哭了,他用袖子使劲地抹去眼泪,他知道这次不是发病,他是为了脑海里那个无家可归的少年流的泪。听上去是很荒唐,可黎飨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被别人叫做“疯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