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一个小太监领着张丽华来到陈婤床前,退下前他交待下,“公主高烧不退,好生伺候着。”
难怪几天没见她?原来她生病了。
陈婤住的宫房非常气派,摆设也非常精致,而最引起张丽华注意的是摆放在案上的两只用草编织成的蝴蝶,没想到她随手编织的东西竟被陈婤当作宝贝。
张丽华拿起搁在旁边的毛巾,湿水,拧干,搭在她火烫的额头上。陈婤现在的情况很差,面色潮红,意识不清,连苍白的嘴唇都烧裂了。
张丽华拿起一碗温水一勺勺喂进陈婤的嘴里,“公主,喝点水吧!”
无奈陈婤紧咬着牙关,一口水也不喝,水顺着嘴角流下,弄湿了枕头。
正当张丽华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陈婤突然抽搐起来,只见她呼吸乏乱,面目狰狞,口吐白沫,全身开始蜷缩,吓得随伺在旁的宫女大声尖叫,冲了出去。
忽然,陈婤对着张丽华的手臂就是一口,紧紧地咬住不放。
“啊——”张丽华痛得大声喊叫,但却不敢推开她。
直到众人赶来分开她们二人,此时,张丽华手臂上的伤口已是鲜血淋漓。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婤的呼吸缓慢了下来,身体也放松下来,不再抽搐。
陈叔宝赶来了,气得踢飞其中一名太医。
众太医全都心惊胆战地跪倒在陈叔宝面前,“臣等有罪,望陛下降罪。”
“降罪?就算砍了你们的脑袋,也抵不上婤儿的万分之一。”
“臣等知罪。”众人全数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再有下次,你们提头来见寡人,你们现在就下去给寡人好好商量个对策,如何医治好公主的病。还有,没有寡人的命令,不准离开公主的寝宫。现在给寡人滚下去。”
“臣等遵旨。”一干大臣果真鱼贯滚出了寝宫。
“你——过来。”陈叔宝指着张丽华。
张丽华低着头,走到陈叔宝的身前跪下,“奴婢叩见陛下。”
“你就是婤儿口中的张丽华?”
“正是奴婢。”
“手要紧吗?”陈叔宝盯着张丽华的伤口。
张丽华急忙用衣袖遮住伤口,“启禀陛下,不要紧。”
“抬起头来。”
张丽华乖乖地抬起头来。
陈叔宝愣了一下,他现在才发现眼前跪着的女子居然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脸上虽脂粉未施,但更显其娇艳媚态、瑰姿艳逸。而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你起来。”
“谢陛下。”
“你可知道婤儿在昏迷之中也念着你的名字,可见你在婤儿的心目中的地位。你以后就在婤儿的宫中当差吧!”
“奴婢叩谢陛下。”张丽华跪下再拜。
陈叔宝急忙扶住她,不让她下拜。握着她的柔荑,他感觉到一肌妙肤,弱骨纤形,一时竟不忍放手。
“张丽华,刚才你立了大功,寡人要奖赏你,说,你要什么?”
“奴婢只是做了分内的事,不敢居功。”
“寡人说过要奖赏你就要奖赏你,说吧,要什么?”
“奴婢什么也不缺,实在想不出要什么?”
“那好,你先记着,寡人欠你一份奖赏,你想起要什么的时候就对寡人说,寡人会随时兑现奖赏。”
“奴婢谢过陛下。”张丽华顿时拜下,趁机脱离了他的掌控。
陈叔宝涌起一股失落感,但很快,他回过神来,道,“好生伺候公主。”便离去了。
……
“呜呜呜——”
张丽华拿着铜盆想到外面换些干净的水,却发现两个宫女躲在门边呜呜地哭泣着。
张丽华看不过眼,走上前问,“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一个身材稍微高大的宫女抬头看了一眼张丽华,然后又低下头,一边哭泣一边说,“呜——公主的身子越来越差,怕是没有生机了,公主一死,我们也活不了了,我们是一定要陪葬的。”
“太医们不是在想办法吗?”
另一个身材较小的宫女抢白道,“没有办法啦,听太医说,公主得的是寒热重症,药石无效。”
寒热重症?
张丽华一时失神握不住铜盆,“哐啷”一声跌落在地。那两个宫女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哭了起来。
这正是张丽华担心的事情,她来到这里三天了,但陈婤的病况没有好转,反而愈加沉重,发烧反复发作,口唇出现疱疹,整个人一直昏迷不醒。她相信这绝不是普通的风寒,如今果然符合了她的猜想,居然是寒热重症。
张丽华怜惜地抚着陈婤的脸颊,看着她日益憔悴,她甚为不忍,没想到这位惹人怜爱的公主小小年纪就要命丧黄泉。
那一晚,陈婤的情况更加糟糕,咽喉红肿,连粥水也咽不下,担心的张丽华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着她。最终,困意征服了她,她唯有趴在床边休憩一会儿。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苏成昊站在她身边。
突如其来的人让她吓了一跳,“是你!”张丽华拍了拍怦怦直跳的心。
他怎么进来了?要是让别人发现就糟了。于是,张丽华站起来走出两步看了看四周,见万籁俱寂,才放下心来。
“有事吗?”
苏成昊递了一个包袱给张丽华,说,“这是医治公主的药。”
张丽华接过来,疑惑地道,“不是说寒热重症没有医治的方法吗?”
“有,只是这个药很难找,至于能否痊愈,就得看公主的造化了。”苏成昊顿了一下后继续说,“主人让小的对您说,让您把握好这个天赐良机。”
“天赐良机?难道你也是怎么认为吗?”张丽华盯住他。
“在下不懂小姐的意思。”
“你每次前来除了传话外,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吗?”张丽华上前一步逼问他。
“在下……没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有,你有的,但你为何不说?”眼泪开始在张丽华的眼中凝聚,“你为何不说?为何不说?只要你说一句,我愿意放下一切跟你走……只要你说一句。”
苏成昊紧握双拳,别过脸,没有回应她。
张丽华知道,她的愿望只是一个奢望,他永远都不会迈出那一步。
张丽华看了他最后一眼,那眼神带着无比的幽怨与失望,她转过身,任由泪水无声的滑落,“我知道了,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照做的。”
当下,张丽华把药煎好,把它端到陈婤跟前,小心翼翼地喂她服下。
她没有通知陈叔宝,因为如果此药无效,甚至出现纰漏的话,陈叔宝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接下来,张丽华不敢入睡,整夜坐在旁边守候着。
就在这一晚,陈婤出了好多汗,汗如雨下,一连换了好几套衣服,直到黎明前,汗水才止住。
陈婤慢慢地睁开眼睛,直瞪瞪地盯着上面明黄色的帐顶发呆。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一个宫女发现了陈婤清醒过来,惊叫道,“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张丽华听到声音急忙冲过来,发现陈婤正直瞪瞪地盯着她发呆。
“公主,你醒了,还认识我吗?”张丽华焦急地问。
陈婤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用细小的声音说,“丽华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张丽华高兴地抱住她,“太好了,你没事了,没事了。”
陈婤用无力的手推推她,但却推不动,“丽华……姐姐,我……快不能……呼吸了。”
“哦,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张丽华放开陈婤,让她继续躺着。
“张丽华姐姐,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我的喉咙干涸得像火烧?”
“你病了,病得很严重。”张丽华拿起温水慢慢地喂她,“来,喝点水就会好受些。”
“陛下、太子妃驾到。”宫外传来太监的宣叫声。
话音未落,陈叔宝和沈婺华已然冲进来。
沈婺华心痛地抱住陈婤,“婤儿,婤儿,你终于醒了,你可把父王和母妃给吓死了。”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陈婤轻声唤道。
“太医,快来给公主号脉。”
陈叔宝一声令下,众太医立即鱼贯而来,给陈婤号脉,接着将公主的病况好了大半的消息告诉了他。
陈叔宝闻后,龙心大悦,吩咐太医好好照料陈婤。而张丽华则因照顾陈婤有功,被陈叔宝纳为贵嫔。
翌日,一个小太监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急急奔走在庭院内,他的目的地是薇芸阁,匆忙之间差点撞到了正在赏花的孔贵嫔,手上的锦盒差点掉落在地,他吓得急忙抱住锦盒,锦盒中的东西若是破碎,那他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大胆奴才,竟敢冲撞孔贵嫔,你的狗眼瞎了?”身后的贴身宫女桃芸大声怒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一时瞎了狗眼,竟看不见贵嫔在赏花。”小太监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他把锦盒方放在地上,然后两手轮流刮着自己的脸,嘴里还不忘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好了好了,你也是急着为陛下办差,恕你无罪便是,起来吧。”孔贵嫔轻轻一笑,这一笑似乎连花也感受到了,轻轻地摇曳着,映衬着她的美丽娇颜。她的容貌一直都是她最引以为自豪的。
“谢贵嫔,谢贵嫔!”小太监连着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捧着锦盒起来,正想离开时却被叫住。
“等等。”孔贵嫔瞄着他手上的锦盒,“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启禀贵嫔,这是陛下赐给张贵嫔的东西。”
“哦?”一听是赏赐的东西,孔贵嫔的眼睛立刻变得锐利起来,“是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