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雪总是比其他地方来的要早些,别处的树枝头还疏疏落落的挂着灿黄树叶时,北平的天空就飘飘悠悠的下起了第一场雪,雪不大,但却足以覆盖北平的大小建筑,把整个北平染上干净的白色。
陆绾绾怔怔的立在窗边,素白的旗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材,乌黑的青丝用一根玉簪挽起,鬓间还留着几缕发丝。不着丝毫粉黛的小脸上,眼眸似水,她将时下北平夫人小姐妹追捧的旗袍,穿出了江南水乡独有的柔情似水。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像是透过晶莹的雪花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些许莫名的情感。
她将手伸出窗外,雪花落下的地方有一丝凉意,等她收回手看时,却只剩下小小的几滴水。
“哎呦,下雪了,格格您怎么又在窗口吹风了。”陆绾绾身后传来老妇关切的声音。
“北方的天气可和江南不同,您要注意身子。”
等她回过神来,身上却多了一件小袄。
陆绾绾拢了拢小袄,转身对着陈妈露出微笑:“陈妈,我没事。”随后,走到桌前坐下。
“还有,说了您多少遍了别再叫我格格了,这儿不是亲王府,人前得叫我小姐,您再这样,我可生气了。”陆绾绾边说着边把双手放在炉子上取暖,语气中透露着无可奈何,却半点责备的意味都没有。
“知道了。”陈妈应下,关上了窗,来到桌前把自己刚刚进来时端上来的药端到陆绾绾面前。
陆绾绾接过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眉毛就皱了起来,随后一饮而尽,她拿出帕子擦嘴说道:“这药还是这么苦。”
陈妈接过碗。
“可现在小姐你却能一口气儿喝了。”
“是啊,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喝一口药就要吃一颗糖的小格格了。”
陆绾绾低眉想着,他呢?是否也不再是那个陪着她吃药,喂她吃糖的少年了。想罢,她看着收拾好空药碗,准备送下去的陈妈。
“陈妈,您不用亲自帮我煎药的,交给下人做就好。”
“小姐的药我还是亲自煎的好,这么多年了小姐的药都是我煎的,我怕少帅府的下人煎不好。”陈妈笑着说,边说边把碗送下去了。
陆绾绾看着陈妈离去的背影。陈妈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年亲王府没落,解散了府里的下人,只有她愿意留在萧条的府内,最后亲王府没了,她跟着她的玉堂哥哥来到北平,陈妈就跟着她来到北平,她知道其实陈妈一直很怀念江南,她大半辈子都在生活在江南,但却为了自己来到陌生的北平,她知道陈妈是真心待她。
亲王府没了之后她就什么都没了,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格格,也失去了疼了她十四年的阿玛,她,只剩下陈妈和玉堂哥哥了。
想到陆玉堂,陆绾绾拿出了没绣完的绣样,是一对鸳鸯,她看着,轻轻笑了。
正绣着,却被突然进门的陈妈打断了。
“小姐!少帅要回来了!”
陆绾绾正绣着的手停下了,“陈妈您说什么,经年,经年他回来了?”
“是真的,我刚刚把碗送到楼下,亲耳听府里面的下人们说的,少帅平定了西北的战乱,说是还登上了‘大世界’的头条,北平的街头都是少帅的消息,少帅发回来的消息说今晚就能回来。”
陈妈显得很高兴。陆绾绾知道陈妈是在为她高兴。
周经年去西北平乱约莫有半年了。当初,北平的那几个老军阀,很不满周经年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帅,谁愿意北平这块肥肉多一个人分呢?更何况他还是前亲王府养子出生。
他们初来北平时,就像是落入了狼坑的羊,北平的各路势力虎视眈眈。
周经年仅凭着一人之力,周旋在几个老狐狸之间,好歹在北平立住了脚,半年前,周经年被几个老军阀推荐前往西北平乱,这一步成功与否便是少帅府能否在北平真正的稳住脚跟。
陆绾绾自从来到北平之后,便一直待在少帅府里,最开始是因为初来北平时被各方势力盯着,再后来便是为了不想让忙碌的周经年再为她担忧。陈妈也是贴身伺候她,也难怪现在才知道消息。
陆绾绾连忙收起了绣样,对陈妈说:“叫厨房快些准备,我也早些下去等着。”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