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朝延和三年六月初。
乌黑的天色,阴云密布,暴雨将落,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晋王府的岫云院内,花木扶疏,碧草如茵,怒放的百花娇艳欲滴,芳香扑鼻。
“听说了吗?皇上立康王为太子了。”几个侍女低声说道,“我们王爷是元后嫡子,文韬武略,冠绝天下。皇上竟然立了康王,这是把我们王爷置于何地。”
“有什么办法?谁让皇上宠爱那舞姬出生的赵贵妃。我们可别说这些了,有什么用呢。”
六月正是炎热之季,裴紫珵因多日操劳,神思倦怠,身心乏力,以至于她竟然累倒了。
昏昏沉沉中,她做了一场梦,恍惚梦见自己坐在一处华丽宫殿中的王座之上,被众人跪拜臣服,好似女皇一般威仪赫赫。更奇特的是,在梦里她居然如同神仙,施展神通,腾云驾雾,移山填海。
裴紫珵终于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看见满脸疲惫难掩憔悴又带着喜色的夫君,“夫君,我没事,你不要太担心我。”
谢煊欣喜道:“珵儿,你终于醒了。那些庸人的污言秽语,你以后莫怕它放在心里。你是我的妻子,是陪伴我一生的人,难道我不应该宠你爱你吗?”
“可是父皇他说我,没有妇德,太过善妒,还经常借此责怪你。”
谢煊简直想笑,不屑道:“他自己宠妾灭妻,宠爱妾侍,便觉得天下所有人都该跟他一样。”
“夫君你身为嫡子,父皇却立了康王做太子,我们要如何自处?”
“珵儿不必忧心,有为夫在,他立几个太子,也不足为虑。只有站得够高才会摔得愈惨痛。”
裴紫珵是大齐朝的晋王妃,出身于盛名久著的河东裴氏,父亲是献国公世子裴庭,母亲是清河崔氏现任族长胞妹。幼时她随母亲入宫,彼时先皇后娘娘还在世,对她很是喜欢,便为她和晋王订下了婚约。她与晋王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伉俪情深,晋王待她如珠似宝,府中并无侧妃妾侍之流,还为她多次拒绝圣上所赐的姬妾,她也因此被外人传成善妒的河东狮。
当今昏聩不堪,宠爱舞姬出身,穷奢极欲又心狠手辣的赵贵妃,气得先皇后郁郁早逝,不顾嫡庶连储君之位都给了贵妃所出的康王。
偏偏康王此人文不成武不就,最爱美色,欺男霸女,荤素不忌,连长的好看的男人也不放过。光是府中姬妾就有数百人之多,后宫被他染指的美貌宫女亦有数人。
“阿煊,我心疼你,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裴紫珵在心里想: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珵儿,我能遇到你,真是上天对我最好的奖赏。”
东宫一片笙歌曼舞,丝竹声声,靡音阵阵,舞台上的舞姬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露出一大片细腻莹润的肌肤,半遮半掩,欲语还休。
台下一群人纵情恣欲,贪欢逐乐,声色犬马,国计民生,罔存念虑。
为首的太子殿下更是左揽右抱,好不逍遥快活。
有个属臣谄媚道:“太子殿下如今贵为储君,那晋王想必万分气恨。他一定不会甘心,必会算计太子殿下,您不如把他赶去封地,在路上截杀,以绝后患。”
谢烁不假思索:“孤会跟母妃说的,一定让他去个穷乡僻壤的封地。”
钟粹宫。
苏昭仪娇笑道:“陛下,太子已立,是不是给晋王指块封地,让他离京就藩呢?”
“爱妃说的有理,是该让他就藩了。不过,这就藩的封地,朕还未曾想好。他毕竟是元后嫡子,不当太子总不能连封地也不给他个满意的。”
苏昭仪笑得更加温柔,“陛下,臣妾知道陛下都是为了姐姐,才被那些大臣指责。姐姐也不是不讲理的性子,康王殿下已经是储君,陛下对晋王心有愧疚,便对他多做些补偿,也好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慈父心肠。”
“爱妃,你真是善解人意,朕果然没看错你。”说完,便抱起苏昭仪往床榻边走去。
一夜香冷金猊,红翻被浪。
说来苏昭仪和赵贵妃之所以是一对不死不休的仇敌,不仅是因为争宠,苏昭仪的父亲前骠骑将军苏威便是赵贵妃派人故意拖延时间,援兵迟迟不至,苏将军险入重围孤军奋战,矢尽兵穷,最终寡不敌众至力竭而亡。
苏昭仪入宫三年便从美人一路晋升至昭仪,还诞下了九皇子。若不是有赵贵妃压制,早已位列四妃,皇上近年来甚是宠爱苏昭仪,风头正盛仅此于赵贵妃之下。
“娘娘,昨夜苏昭仪向皇上提议晋王封地的事,皇上怕是还想给晋王指个富饶的封地。”
“好,很好,苏柔这个贱人,就喜欢和本官作对。看来,本宫对她实在是太纵容了。”赵贵妃倾城的面容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生生把她的容貌都扭曲了。
“太子,昨天在东宫做什么了?”
“娘娘,太子殿下昨夜在东宫宴请群臣。”
“不错,烁儿,真是越来越沉静持重了,只要把大臣笼络好,我儿的太子之位就会更稳固。本宫亲自去找陛下,给康王指个一等一的好封地。”
“王爷,属下已按您吩咐将一切布置妥当。”
“好,你下去吧,不要惊动其他人。”
“诺。”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把珵儿置于危险之中。
赵贵妃在朝野中是祸国殃民,怨声载道的奸妃。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名声算什么,只要把那贱人生的孽种除去,还有谁能威胁她们母子。
翌日,天明。
传旨的内官到了晋王府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二子晋王谢煊,自幼聪敏好学,人品贵重,宽厚仁和。自当上卫国家,下安生民,外卫边陲,内资夹辅,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宠锡,宏带砺于王家。……择日起前往封地蓟州,钦此。”
“夫君,皇上怎么会让你去蓟州呢?”
“怕是赵贵妃又从中作梗了吧。”
无妨,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扳倒那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