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找到他,或许也是不想找的缘故,直到贺平安听见有的家长叫自己的孩子回去吃饭了,他都一直藏在里面。
花园里的声音一点点的消失了,变得很安静,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好像,没有人了。
都走干净了。
只有他一个人。
贺平安觉得有些难过,他从里面钻出来,看见了正坐在竹林旁边的方砖上揪狗尾巴草的宋十一。
她听见声响,扭过头看见了自己。
“贺平安,你怎么没回家啊。”
宋十一那个时候还比贺平安高,她微微低了一点头,把贺平安头上沾的叶子给拿下来。
“你也没回家。”贺平安开口,说完低下头咬了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天有些黑的缘故,宋十一没有贺平安通红的耳尖。
“我刚刚把衣服弄脏了,回家要挨骂,不想回去。”宋十一的模样有些难过。
“那也要回去吧。”
“对啊,不然还能去哪儿。”宋十一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语气和平时不大一样。“你也要回家。”
大家都是要回家的人。
“贺平安,你要是不想玩游戏可以不玩啊,你那么好,不用去讨好他们。”宋十一拉着贺平安的手往他们单元楼的方向走过去。
“...我,我没有。”被揭穿了心事的贺平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否认。
“贺平安,你这样就很好,受欺负了可以找我,我罩着你啊。”
她伸手拍了拍贺平安的肩膀,脸上一副大姐大的神色。
贺平安在心底回了一个“嗯”,也就是从那天起,宋十一就真的说到做到了,这件事情,贺平安谁都没有告诉,但他一直记得。
其实,小孩子的话哪有几个当真的呢?
贺平安一开始也没有当真,直到后来,他发现宋十一真的不欺负自己了,只要是看见他受欺负,一准上去给人胖揍。
最严重的一次,宋十一把对面小孩打的流了鼻血。
“梁实秋,我给你说,你下次只要敢招惹贺平安一下,你看我揍不揍你!”
小男孩捂着鼻子,痛苦的仰着头,一脸愤恨的看着宋十一,他不就是抢了贺平安的薯片吗?至于下手这么重。
“宋十一,你给我等着!”他放出狠话来,但依旧只能仰着头开口。
“我等着,你来。”宋十一不屑的揉了揉鼻子,觉得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张嘴吐出来一颗牙。
“........”她看着自己的牙,愣了一秒。
梁实秋以为是自己打掉的,心里瞬间就慌了,连忙过来问她,“你没事吧,我要不给你请你吃薯片,你可别给我妈告状。”
“没事没事,自己打架,我去找你妈干什么?我像那么没义气的人吗?”宋十一大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然后从贺平安手里接了过来自己的牙。
是一颗蛀牙,宋十一喜欢吃甜食,之前换牙的时候,也有几颗是蛀牙。
“真的假的,前几天就觉得这个牙要掉,今天打架竟然自己掉了。”
她拿起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两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小孩,“去去去,一边玩去,没见过打架吗?”
等其他孩子都走散了,她一把揽住贺平安的脖子,此时的她,高了贺平安一个头,痞里痞气的开口,“小爷我这也算英雄救美,为此还掉了一颗牙,你要不就以身相许了?”
“.....”贺平安没说话,耳朵却红透了。
——
又是一年的九月一号,为了庆祝贺平安升初中,上学那天贺平安的妈妈正在镜子前面化妆,见他正背着书包开门,就问他,“平安上初中了想要什么礼物?”
“山地车吧。”
贺平安一直觉得他妈办事儿很不靠谱,停下脚步又开口补了一句,“黑色的,别太花里胡哨。”
他妈妈满口答应,幸运的是他当晚就看见了停在单元门口的一辆黑色山地车,一旁站着满脸写着“儿子我厉不厉害?”的老爹。
“爸,你休班了啊。”
“你妈说她今天想逛街,我就请了个假。”
贺平安试了试山地车,回到家看见他妈今天新买的半个沙发的新衣服,好像明白了他爹为啥要请假。
他爹一直都妻奴来着。
贺平安坐在客厅离窗户最近的沙发上,看着他妈把新买的衣服一件件收拾进卧室,不时的转头看一眼楼下对面单元。
没过半小时就看见宋十一风风火火的跑到了单元门口。
确定宋十一已经回来,他便伸手把电视关上。
“平安你不看电视了?”
“不看了,没有什么好看的。”他看了一眼CCTV6上正放着的电影,信口胡诌。
——
初中的生活总的来说和小学也没什么区别,贺平安又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开学以后什么课代表,什么班干部都没竞选,老老实实的演着中等学生,成绩鸡肋的角色。
直到第一次月考的时候,除了政治老师以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班里的这个学生成绩好的有些过分。
数学老师甚至还在办公室里问他,要不要给自己当课代表。
贺平安对此表示自己不太喜欢,惹得数学老师叹气良久。
要是非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他能见着宋十一的时间变少了,现在班级太多了,他要见宋十一需要下一层楼。
而且,他并没有什么理由去找宋十一。
为此他还惆帐了一阵子。看着自己每天惆帐的样子,他还特地去电脑上搜了一下,青少年进入青春期以后,心里有什么变化。
翻了半天网页,看见“单相思”三个字的时候,贺平安果断把电脑关了。
单相思个大头鬼!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单相思的。用老贺的话说,单相思的人都是窝囊废,他,堂堂一个大男子汉,怎么可能单相思。
冬天晃晃悠悠的赶着秋天粘过来,贺平安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低头看了一眼小区里已经掉光的树叶,又看了看自己正在写的笔记。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