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与C国隔着6个时区的Z国首都。
司璟曜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用黑色颜料勾勒出来的凤鸟图腾的瞬间,他完全是云里雾里的。
记忆还停留在他出车祸后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彼时他正因为疼痛欲裂的大脑和完全混乱的记忆而感到一阵茫然。但是好在基本的常识还在——眼下这个房间显然不是医院的病房,也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住处。
他的眼界和见识并没有丢,因而他从房间的陈设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了这间房间的主人大概至少是个不差钱的主。
只是这间以白色与青蓝色为主色调的房间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份违和感在司璟曜看到床头柜上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袍和女式内衣的时候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这是明显是一间属于女性的房间。
难道在他睡过去的这段时间,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和女人发生了关系?
只是这个想法在他坐起身的时候瞬间破灭——纤细的手臂、宽松的睡裙也遮掩不住的胸前微微起伏的线条——从小生活在科学大旗下的司璟曜如遭雷击。
不是他睡了女人——他现在貌似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是他变成了个女人。
半分钟过去之后司璟曜仍然没有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掐出红印的手背与大脑反馈的清晰的疼痛感清清楚楚地昭示着这并不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而是他正在经历的事情。
饶是司璟曜一个高学历还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设,都架不住他一个写实风的角色莫名掉进一个魔幻流世界时候的茫然。
拉开落地窗前厚重的遮光帘,透过落地窗望出去是阳台花架上开得郁郁葱葱的紫藤萝,更远处澄澈而碧蓝的天空。
他现在应该是在一间高层公寓里,他目前所处的高度与周围建筑的对比来看,从这里跳窗恐怕就不叫逃生而是叫自杀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的
司璟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远处那个依稀可见的带有两个巨大塔楼的桥似乎是Z国的标志性建筑。
合着他一觉睡醒不仅变成了女孩子还从C国一下子飞到了Z国来?
然而更为让他跌破三观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他转身赤着脚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试图了解眼下的情况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来自房间玄关处的声响。
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只看见他几秒前经过的他确定是一面平平无奇的落地镜的镜面内,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来。
即使是淡定如司璟曜也再也没办法保持平静了,抓住了旁边用于摆设的木雕,充满戒备地盯着那只突兀出现的手,大有要是有一点异动就抄家伙开干的架势。
只见镜面宛如被风吹皱的湖面一般泛起了层层涟漪,数秒功夫,一个带着黑底金纹面具的男人就站在了落地镜之前。
对方似乎对司璟曜的敌意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打开门,向外说了一句:“他醒了。”用的是纯正的C国。
接着是踢踢踏踏的拖鞋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短发女人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不等司璟曜想好应该如何应对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的人际关系,那个女人就迅速挂上一副知性的笑容。
“你醒啦,”明明是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容与声音,可是以司璟曜作为一个演员的专业素养,硬生生地从这笑容当中读出了一种看到猎物的变态的生理性兴奋,“恭喜你,变成可爱的女孩子啦。”
这掉马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司璟曜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否认或者承认的回应。
直到那个自出现后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将睡袍披在了他的身上又拿起拖鞋放到司璟曜脚边的时候他才像是对眼下的情况有了认知。
“你们——”他不确定地开口说了两个字,对面的女人就领会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道。
“不就是灵魂互换嘛,小意思啦。”女人一撩耳边的短发,不甚在意地说道,“小家主已经跟我们把情况说啦,顺便让我转告你,你家那些人已经给你糊弄过去了,公司的事情也会帮你处理好的你不必担心。”
“哦对了,我叫北妁。”
这能叫做小意思?
司璟曜不禁想要怀疑人生——从他醒来到现在不过10分钟,完全把他29年来建立的世界观颠覆得彻彻底底的事情纷至沓来到怀疑他是不是跑错了片场。
“说说现在的情况。”虽然身处异国他乡还不小心换了个壳子,但是司璟曜从小培养起来的上位者的行事方式并没有打半分折扣,说话自然也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末了才想起不妥,原本已经收住的尾音硬生生地打了个转,添上不自然的一句“可以吗?”
北妁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对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一个什么共识,后者点点头转身向外走,至于北妁则似乎是完全不在乎司璟曜的态度,刷地打开衣帽间,将一叠衣服递给司璟曜。
“这个待会儿和你说。你先换身衣服洗漱——”说着北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司璟曜,后者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需要姐姐帮你穿衣服吗?”
司璟曜浑身一僵——从他醒来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终于暴露在了面前。虽然现在顶着女孩子的身体,但是司璟曜好歹是一个感情经验为零仅有生理学理论知识的性别认知为男的正常人。
尤其是他现在貌似是借了别人的身体的这个认知让他不由自主地对来自性别差异导致的隔阂产生一种别扭感来。
看到眼前的女孩耳后明显的一抹绯色,北妁似乎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啊你居然这么纯情的吗?我说你好歹也是个29岁的正常男人是吧,就算没有女朋友看教学片常识总有的吧。”
万万没想到北妁居然这么豪放的司璟曜这下是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得劲,罕有的有些绷不住脸面,有了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尴尬冲动。
“你不是向小家主保证过你不睡合作伙伴的吗?”就在司璟曜手足无措的时候,救星适时出现了。
——大概,也许是救星?
几分钟后,司璟曜就不是这么认为的了,这当然是后话。
“切,我就逗他玩玩嘛。”北妁闻言回头调侃道,“我又不是喜欢霸道总裁爱上我套路的小朋友了,还是小鲜肉更符合我的审美一点。”
还没等到司璟曜认清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就看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像是蛇一样凭空窜出,贴着北妁的脸颊擦过。
他似乎闻到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少说点,先办正事。”那个声音的主人完全符合司璟曜对这个声音的想象,随意靠在门框上的女人自带一种艳压全场的女王气场:大波浪卷发,尽显身材的贴身皮衣,配合着正红的唇色与凌厉的眉眼,将冰山美人这个词语的意思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过吸引司璟曜注意的不是女人的美貌而是女人指尖跳动的一簇白色的火焰。
白色的火焰微微跳动着,从周边扭曲的空气可以推测出那簇白炽色的火焰本身惊人的温度。
最不科学的是,那个女人拿着这簇火焰,仿佛只是顶着一簇普通的美甲装饰物一般,全然不见高温烫伤或者是有机物碳化的现象。
注意到了他诧异的目光,冰山美人难得地多投给了司璟曜一点目光:“普通人?”
敏锐地意识到了冰山美人口中的普通人显然和他理解的普通人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摸不准的司璟曜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呵。”她兀自轻笑了一声,看向司璟曜的眼神意味深长,“北妁你悠着点,好歹小家主说了要让人全须全尾地回去的,照顾一下小朋友的心理健康吧。”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冰山美人指尖的白炽火焰跳动了一下,化作点点星芒散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经历了灵魂互换、镜中大变活人和凭空点火的司璟曜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刷牙的时候,终于领会到了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背后的含义。
——虽然他在平城是个抬手间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是到了这群怪人中间,他似乎就是一只瑟瑟发抖懵懂无知的误入狼群的小白兔而已。
即使性格使然,镜子中那张目前属于司璟曜的少女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抹凝重却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的记忆虽然出了点问题,但是并非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张脸他还记得——车祸那晚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的就是这个女孩的脸。
他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但是在那天的黑夜里面,他眼中的那个女孩就像是正午的太阳,明亮得让他不敢直视却又心生莫名的亲近感,所以他撑着昏昏沉沉的大脑挣扎地走过去,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这并非一场他一开始认为的普通的车祸。
他的弟弟和母亲暗地里搞得小手段司璟曜并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又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从这场车祸开始,有什么更加危险的因素参与进来了。
事情开始向着一个对他而言完全未知的方向飞驰而去了——而过去的29年让他所获得力量与权力,在这个因素面前,渺小得如同蚍蜉撼树一般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