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见识浅窄,竟未能看清活佛的来历。”
阿旺罗桑嘉措眼中的意抄拉姆神色清冷,凉薄的语气好似因为他的刻意隐瞒而生气。
不知为何,这副模样竟让阿旺罗桑嘉措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佛总是面上装出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将众生之苦看在眼里,装在心底,谁又知晓佛度了天下人,何曾想过要度自己?
“你不是看不清我,你是看不清你自己。”
阿旺罗桑嘉措眸光柔和,注视着婆母温声启口,温柔的声音飘进婆母的耳中,扣紧她的心弦。
婆母别开头,抬起的手带动衣袖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胸前。
怎么回事?因为他的话,她的心竟错漏一拍。
“尘镜……”
突如其来的名讳让婆母的身体猛地一颤,有多久没有人喊过她的名字了?
初到九幽掌管众生六道之时,她还会与前来轮回的魂说她的名讳,后来时日久了,一遍又一遍的说难免心生无趣,索性他们喊她“婆母”,她便应了。
“你怎知我法名?”
“我知你乃是尊胜佛母护法,今日正是你成为九幽之主两万七千六百年整,是否?”
“是……”对于他的提问,婆母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怔怔回答。
“当日你被佛母以偷盗莲子之名,到九幽受罚,你心中可有冤屈?”
“我……”没有。
婆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旺罗桑嘉措截了去。
“有的,怎会没有。你自小便在佛母身边,佛母于你来说亦师亦母,万万年的相伴之情她弃置不顾也罢,还质疑你这颗切切佛心,把你埋至九幽之下。这样大的冤屈,怎能口上说无,心里便无的。”阿旺罗桑嘉措的怜惜溢出言表,眼前女子此时就像一个易碎的瓷菩萨,外表刚强,内里却是空的。
直到温热的手指轻轻擦拭她的面庞,婆母方才意识到,原来竟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怎么能不怨?她不怕别人污她蒙她光泽,自有佛心来证;可是她的佛母啊,万万年之情,她见过佛母对天下苍生的慈悲,却不懂为何到了她这里,却道是无情。
这些话语万年间不曾有人对她说过,即便是她自己,也一直深埋在内心深处,从不敢轻易触碰。
见梨花带雨的意抄拉姆后退一步,避开自己的手,阿旺罗桑嘉措看着指尖湿润的液体,呼吸一滞,从怀中掏出一张素白的手绢递到她的面前。
婆母本不欲收,可是摸遍自己身上,竟找不出一张帕子,又恨自己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略微有些窘迫。
大概是伤至最深处,方才会无泪而流。
见那娟子被意抄拉姆收去,阿旺罗桑嘉措深目弯弯,翘起的嘴角宛若明月姣姣,不知耀了谁家姑娘的眼。
当了许久隐形人的曲吉怯怯的走到婆母身边,一把抱住婆母的大腿,伤心不已的“呜哇哇~”大哭不止。
婆母的嘴角略微抽搐,抬了抬腿却无法把这个狗皮膏药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