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树影婆娑,衬得古宅尤为阴森。
古宅内,一家人围坐一桌,开始这久违的晚宴。柒柒坐在许洋身边,显得格外拘束。许是察觉到柒柒的拘谨,许洋凑在柒柒耳边轻声说,“你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想吃什么就随便夹。”柒柒点点头,偷偷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老爷,随即又低垂着眼帘,双手攥紧了衣角。许洋轻拍了拍柒柒的头,“别怕,我在这儿呢。”柒柒没回应,但她的脸已微微泛红。
坐在主位上的老爷瞧见这两人的互动,有些欣慰又有些羡慕,年轻就是好啊。老爷清了清嗓子,看着许洋说,“你呀,多照顾人家小姑娘,别只顾着自己。”许洋笑着回应,“知道啦,您啊,就别说了,再说下去,人小姑娘脑袋都要埋到桌子下面去了。”柒柒听见这话,立马坐正了身子,“姥爷,您别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老爷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小姐,您别跑了,小姐……”疯癫的女人在前面跑着,丫鬟们在她身后追赶。眨眼间,女子就冲进了大厅,唱起了戏文……“这是怎么回事儿,小姐怎么跑出来了?”老爷拍着桌子质问。丫鬟们跪倒在地,为首一个秀气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说,“回老爷的话,小姐在院子里玩,但瞧见了上菜的丫鬟,所以……所以就跟着跑出来了,我们……我们实在拦不住。”
“拦不住?你们这么多人竟还拦不住她一个,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将你们发卖了。”
“老爷,求您别赶我们走,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哭诉声,磕头声,一阵阵的传来,击打着柒柒和许洋的内心。柒柒扯了扯许洋的衣服,“我们帮帮她们吧,看着挺可怜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们,许洋对柒柒说,“放心吧,我会救她们的。”
许洋正准备起身求情,却看见那疯女人直接跑到了柒柒身边,有些担心她会伤害到柒柒,毕竟疯子做起事来是不顾后果的,许洋上前想要拉开那女人,却被柒柒制止了。
“你想吃什么?”柒柒温柔的问道。女人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菜,柒柒为她夹好放到碗里,那疯女人就直接用手抓起来吃,这一幕着实不太文雅,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家族。好在这疯女人只是自顾自的吃碗里的东西,也没惊扰到旁人。
柒柒转过身,看着老爷说,“姥爷,要不就让她同我们一起用餐吧,团圆饭整整齐齐的才好,还有那些小丫鬟,您就放过她们吧,也没犯什么大错。”老爷盯着这个十多岁的女娃娃,有些诧异她竟能安抚一个如此疯癫的人,看来她也不一般啊。“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了。”许老爷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人,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丫鬟们感恩戴得的又磕了几个头,就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短暂的闹腾之后,团圆饭也正式开始了。老爷举起酒杯,说了几句体面话,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许是今日高兴,老爷一连喝了好几杯,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喝了几杯后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唉,人老了,撑不住了,你们自己玩儿吧。”老爷笑着说完,就让管家扶他回房休息了。
老爷一走,饭桌上的人就都散了,柒柒有些呆愣,“许洋啊,他们怎么走这么快?”许洋喝了口酒,“你以为他们真想参加这晚宴,不过是碍于姥爷,不敢拒绝。这坐在饭桌上,表面看着挺和气的,其实啊,这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你我怎么会知道呢?”柒柒点点头,“走了也好,现在我就可以好好吃东西了。”许洋笑看柒柒,“吃的管够,你随便吃。”
月亮被云层掩盖,许洋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现在已经醉倒在桌上。柒柒犯了难,“许洋这个样子,要怎么把他弄回房间呢?找人来帮忙?可我也不好意思啊。”思来想去,柒柒决定还是靠自己,她将许洋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搂着许洋的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他拽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磨了半个多时辰才将他弄回了房间。
许洋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柒柒给他脱了鞋,脱下外套,盖好被子…….做完一切后,柒柒已经累到虚脱了。可还没待柒柒喘口气,许洋又开始叫嚷着要喝水。看着醉酒后的许洋,柒柒气不打一处来,握紧拳头给了他一拳后,又认命的去给他倒水了。本以为喝完水的许洋会安分会儿,可那家伙竟哭了起来,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嘴里胡言乱语,柒柒一句都没听清。漫漫长夜,柒柒就只能窝在椅子上度过。
次日清晨,许洋艰难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睡在椅子上的柒柒。许洋揉了揉脑袋,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浮上脑海,有些懊恼自己干嘛要喝那么多酒,忍不住使劲拍了几下自己的头。这轻微的动作弄醒了柒柒,“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就是你这气色不是很好啊。”
许洋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柒柒就来气,“我啊,差不多一宿没怎么睡,自然是比不得您的。”
许洋顿觉愧疚,“对不起啊。”
“算了,也没多大事儿,今天不是还要祭祀吗?你赶快收拾一下吧。”
许洋和柒柒整理好后,正准备去给姥爷请安时,一个丫鬟匆忙的跑过来说,“小少爷,老爷……老爷……”
“你说啊,姥爷怎么了?”许洋有些焦急,“我自己去看。”
等许洋和柒柒赶到姥爷的房间时,只见到围在一起的众人,柒柒跟着许洋挤到了许老爷的床前,却看到躺在床边一动不动的老人,许洋跪在地上,双手颤巍巍的握住姥爷的手,只感到冰冷僵硬,“姥爷,你醒醒啊。”许洋以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柒柒知道姥爷的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虽然未掉一滴眼泪,但心里却是在滴血。
许洋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众人,“是谁害了我姥爷?”
“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父亲的离世是人谋害的?”
许洋沉重的点了下头,“舅舅,姥爷的面部和嘴唇都微微发紫,如果是正常离世,断不会是这样。”
“若是如此,那我们势必得将这凶手找出来。”
许洋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吩咐家丁将古宅大门锁起来,不能放任何一个人出去。许洋这气势有些渗人,不少孩童都被他吓哭了。而柒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至亲之人不在了,且还是在他母亲忌日的这天,这换谁也无法承受。但他却能压下悲痛,找出凶手,这究竟是承受了多少才能有如此大的心性。
如今的古宅就像密不透风的铁桶,压抑难受。许洋站在她母亲的灵位前,望着桌上的灵牌出神。
柒柒站在他身后,“你还好吗?”
“抱歉啊,带你来这里,却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许洋,这不怪你,是我自己要跟着你来的。”
“柒柒,最爱我的两个人都走了,以后我就是孤家寡人了。”
“不会呀,你的身后还有我呀。”
许洋闻言,内心得到触动,突然转过身抱住了柒柒,“有温度的感觉真好,柒柒,你要一直—好好的。”说完许洋就放开柒柒,走了出去,“我去查案了,我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柒柒还站在原地,看向许洋生母的灵牌,双手紧握置于胸前,祈求许夫人在天之灵护他一世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