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立刻看了一眼,照片倒是真的照片,可惜不是人而是只猫,而是一只蓝猫。
也许是因为家里养过猫的缘故,宁安一直对猫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看着蓝猫的照片宁安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猫,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王晓雯趴在桌子上,神色萎靡,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你就不失望?”
宁安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不失望。
王晓雯好奇:“你们在信里聊什么啊?他怎么会给你寄猫的照片。”
“也没聊什么,算起来我们也没有通过几封信,想起什么就聊点什么,怎么了?”
“我发现,我突然没有那么想看信了。”
宁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好笑地挑了挑眉,仔细欣赏着千百里之外的傅斯然寄给她的照片。
为什么是猫呢?这只猫和傅斯然又有什么关系?
宁安终于还是从信封里抽出了信纸。
“说实话我很惊讶,惊讶于某个瞬间我能够与你感同身受,再次感谢你的来信,尤其是上一封,如果我说我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你的灵魂,这样的话对你而言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说的是真的,相比之下你不知道要比我慷慨多少倍。
因为长时间待在家里,有时时间过得飞快,有时却又极度缓慢,仿佛身处异世界,偶然照镜子总要吓一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长成了那么一副模样。
看什么都像是假的,连自己也像是假的。
也许是太过怠惰,时常发呆想以前的事。
有时会想到钱小竹,有时会想西红柿。
对了西红柿就是照片上那只蓝猫的名字,有很长一段时间它是属于我的,不过现在它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只有一张它的照片,有时会拿出来看看,只是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烦闷,不舍得丢掉便决定把它寄给你。
我第二次见钱小竹的时候也是在树下,在我们小区中央的花园里面,在夜里,如果没有记错应该刚过十二点不久。
我睡不着,把所有的窗户打开依旧觉得憋闷,总觉得自己像是被锁在一个巨大的盒子或者棺材里,呼吸越来越不畅快,只能从家里逃出去。
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花园里,刚开始我根本没有发现钱小竹,直到听到微弱的猫叫声,寻声望过去,猛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有一坨黑乎乎的人影。
人影旁边一双猫眼如同缓缓飘动的灵火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纤细的身体裹着长裙在黑暗中显得愈发瘦弱。一双眼睛间或眨动闪烁着点点微光,比天上所有的星辰还要美丽。
我不觉得害怕,反而被那一瞬间的静谧与诡谲惊艳,这样看来我大概是有些奇怪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转过头,我眨动着酸涩的眼睛终于在一片灰暗中看到她的脸,那是钱小竹的脸,那一刻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
我看着她,就像看着我自己。
照片上的蓝猫就是那天树下的猫,应该是被小区里的人遗弃了,那天它刚好生了病,如果没有碰到钱小竹大概会无声无息的死去。
钱小竹对猫毛过敏,那晚她一直蹲在树下就好像是专门为了等我。
凌晨一点,我抱着猫,身后跟着钱小竹,我们一步步朝着附近的医院走去,也许是因为天很黑,我们几乎没有说话,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像是三只鬼魂一样一点点往前飘。
也许,有些人在我们的生命里注定是与众不同的,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什么是命运呢?命运不是将要发生的事,也不是注定要发生的事,而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
我和钱小竹在那天才算真正认识。
因为钱小竹对猫毛过敏,蓝猫只能由我养。我问她取什么名字好,钱小竹眯着眼考虑了一秒,给蓝猫取名西红柿。
我问她为什么,她想也没想便回答是因为西红柿是红色的,红色好看。
我特别不以为然,红色怎么会好看呢,世上最俗气的颜色就是红色。
后来我才知道,她眼睛有问题,永远也看不到别人眼中的红色。
听说太平洋上有个小岛,叫做平格拉普岛,上面的居民百分之十是全色盲,那里的景色非常美,可他们只能看到不同程度的灰度,阳光几乎让他们睁不开眼睛,晚上他们却比我们看的清楚。
有段时间我总爱叫她克劳迪亚,看着她总让我想起《夜访吸血鬼》里的小女孩儿,连美丽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也不知道在吸血鬼的眼中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只是红色未免也太可惜了。
我把家里的植物全扔掉了,除了我我不想在家里看到任何活着的东西。生命太过复杂又太过厚重,我不想看到任何东西在我身边慢慢死掉,哪怕是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害怕,我感觉到恐惧在侵蚀我的身体,我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消失。
多可笑,我明明刚从死神那里逃出来,我竟然会害怕!人类真可笑,明明已经逃脱了,却依旧会恐惧,不对,是比之前还要恐惧。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写的东西好像也染上了灰色,我应该明天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