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还真小。
吕觅松嘴角抽搐,他相信身旁的黄向松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还要大声地说出来。
这种情况和在学校偷玩手机时被路过的班主任看到的区别是,后者可能只是失去手机,而前者可能会小命不保……
力量是可以改变对利弊的定义的,如果你展现出的力量很弱,那么你只是毫无必要地暴露了自己而已,只会对实现自己的目的造成阻碍,甚至直接导致失败。
但是一旦到达了某个限度,那规则本身就会被打破,说到底规则本身就不是绝对的,不管是人还是宇宙的力量,都约束不了比他们更强的存在。
“神秘”派系在母星系可不是什么小组织,而有人居然能够让他们主动退避。
吕觅松看向眼前的男子,四十多岁在以前的年代可以称得上中年,但是对于母星系医疗水平下的平均寿命二百四十岁来说,甚至还可归于攀升期,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够取得和领袖并立的成就。
周宏宇送走了被卷进来的三位无辜者,沉默地打量向黄向松。
冷汗从黄向松的额头滴落,他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平日引以为傲的超凡能力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些杂耍。
漫长的沉默中,他心怀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突然有一个念头窜了出来,既然他加入“神秘”是为了那超越常人的能力,驾驭这种神奇的力量的满足感,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投靠对方呢?
既然连身为领袖的埃瓦尔德都要避开对方,不敢和对方争抢,这不是说明对方要强得多吗。
背叛的念头从内心中涌出就没有再能停止下来,繁杂的顾虑堤坝在不断涌来的潮水中渐渐难以支撑。
“跟我来。”
周宏宇只说了三个字,自从浮岛的全部舰队在异空间以一种开玩笑一样的方式全军覆没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少言寡语,让人无法摸清他的想法。
黄向松心中一惊,脚下却忠实地跟上,他没得选择。
这是一间破败的仓库,简陋但有足够的空间来存放选择它的人所想要存放的任何东西。
走进门的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回到的母星系,整洁、干净、明亮,和这座偏远空间站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各种不知名的仪器排列着,就像是某种特殊的研究所。
可他们明明才刚从异空间回来到达这里,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些。
要么是早就料到了他们会经过这里,提前做出了布置。但这样说不通,如果能预料到星门被毁,做的这些布置换成别的,早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他的内心惊骇无比,果然,这家伙并不是什么被卷入的无关人士,他的背后会是谁?
居然能够瞒过所有人,从取得石越的信任悄悄入局,到引导众人向异空间探索,最后到这里所有的大方向,现在想来都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亏得他们还在毫无察觉地为某些小事情明争暗斗,互相使绊子。
之前追着他们的怪物被关在了一个特制的牢房里,透过透明的立场他终于有机会借着明亮的光线看清楚它的本来面貌了。
就像是一个极度肥胖的人从腰间对折了一样,四肢弯折抵向背心,一层肉膜裹着圈出了一大片空间,从腹部的血盆大口进食的东西看起来就存放在这里等待消化。
肌肉皮肤和骨骼都以一种违反他生物学知识的扭曲结构排布着,它们都被强行给予了新的职责。
一个经历过极度的饥饿而留下了阴影的人,哪怕过上温饱的日子也会无时无刻不准备着大量的食物,那种忧虑已经铭刻在了他身上。
四肢环抱着攫取尽可能多的食物,哪怕自己根本吃不下用不上,而这反背着的形象,就是意在凸显着这种被欲望驱动的本质……
如果说这是谁以人类为材料而制成的艺术品,那实在太过邪恶和残忍,但确实真实而形象地展现了属于人意识深处的某种东西。
他挪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了,有的时候观察获得信息的本身也会有被污染的风险,知识其实是有能力塑造和改变一个人的,那种由内而外的改变尤其危险。
收集这些被污染扭曲的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敢提问,但是确实是个可行的突破口。
“我可以帮助您抓捕这些怪物,只要您允许的话。”
直白了当地展现自己的价值,这是他的想法。
请求使用“巫术”的权利其实是最高的投名状,在对方掌握着根权限的现在,沟通那些神奇的生物就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对方的眼里。
完美的枷锁,既能将对方的一切置入掌控之中,也能让对方的力量足以履行自己的意志。
听到这句话的吕觅松差点破口大骂,你不要钱把自己卖了倒是轻松,我怎么办?
他倒是很想说句“真巧哈,今天真是谢谢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然后装作什么都没事发生的样子转身离去,不过这样的后果可能是他从今往后住在那怪物的隔壁,或者在它的肚子里,视对方的心情而定。
可恶,我只是条咸鱼啊。
在绝大的困难之前,他的拖延症又开始犯了,他开始放弃了思考,决定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被忘记掉最好。
周宏宇没有任何的表态,继续步伐坚定地带着几人向前走着。
“这是!”
密密麻麻的的不知名管路由各处汇聚,巨大而精密的仪器从天花板垂下,它的尖端下方悬浮着的,是几条纤细的带着奇妙纹路的带状物质。
不是他们曾经见过的那种张牙舞爪的样子,而是首尾连接成完美的圆环,驯服地围绕着针尖缓缓转动着。
难以想象这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度成为所有人梦魇的鬼东西。
他们见证了一个伟大的开始,就好像古人无法想象毁灭的雷霆那样无可匹敌的力量,最终会被人用线路来决定它的去向,用它来驱动器械服务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