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碎的光线偷摸爬上苏珍粉嫩的唇瓣,犹如烈焰的小花高贵独立,不染凡尘。
三傻子故意画了一个形似两人的人物图,就是怕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或许用我的朋友为借口能够无所顾忌说出来,那他作为她的现任男友哪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苏珍用手撩了一下贴耳的细碎短发,动作有些不自然,话语却很真挚:“谢谢你,大叔,总是这么体贴照顾我。”回看他一眼,继续开口:“你知道吗?珍子不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木子却将她宠成一个骄傲的公主。”
三傻子把她的话深深烙进骨子里,内心似乎有些热热的东西随着血液开始躁动。或许他只想给他的公主所有的骄傲和爱,也谢谢她曾经不吝给予自己的。
珍子看来弱不禁风,内心却坚定。
呼呼的寒风肆虐过路上行人的身子,诡异的声响在天空化成寒冷的利剑,毫不留情刮过她的脸颊,像是猖狂的在嘲讽笑她的不自量力。
珍子锐利的眼眸冷漠应对寒风的讥讽,拢了拢仅存的一件淡薄外套,外加一件男士厚毛呢,邪肆的一勾嘴角,带着不甘心的对抗。
木子望着珍子淡漠无神的眸子,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冻傻了吧?也不管明明是自己立招牌在先,就想着把小姑娘带进医院里面暖和一下。
珍子脾气倔强,说一不二,硬是要答应下来才肯罢休。
争执不休之际,木子索性就送佛送到西,带着这孩子感受一波太平间诡事。
珍子只不过才不到二十芳龄的花季姑娘,木子刚才就被小姑娘的倔脾气折服过,所以只能守在门外跺脚干着急。
太平间里,珍子额头涌出的汗水足有半大个玉盘这么多,细长漂亮的指尖死死拽着衣角,两眼惊恐的瞪大,以此掩饰内心的不镇定。
她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想要帮助别人,所以她选择用这样超乎常理的方式克服自己内心的“胆小鬼”。
过去的五分钟时间里,珍子疯狂过、不安过、恐惧过、欣喜过,最后木子在白板的后面见到她哆嗦着腿脚,满脸血色近乎于无的模样。
木子担心坏了,珍子眼眸盛了莹莹玉滴,激动道:“我成功了,我就知道自己是可以的,……可以的,我可以。”
随后赶来的珍子爸妈也听闻了如此事迹,愧疚过后握住女儿的双手痛哭流涕。
珍子至此加入到援鄂的大家庭中,带着父母亲人的期盼以及自己熊熊燃烧的热情踏上征途。
苏珍回忆到这里,一双温和的眸子热切看向三傻子,盛了对恩主的虔诚:“你知道吗?珍子从没有告诉过木子,她对他一见钟情。有一次,木子累到睡着的时候,就像个撒酒疯的小老头,不停拽着她的衣角唤她的珍珍。也是那一次,珍子知道原来男人也会口是心非。”
三傻子跟入迷似的,循着苏珍的句句肺腑之言沉默不语,让人瞧不出究竟是何情绪。说是喜,眉头那一点窘迫叫人注目,谈忧,嘴角那一撇上翘的弧度随之若影若现。
第一次的拒绝,珍子鼓励自己不甘屈服的信心,在试一次,就在一次。
她准备了华丽的辞藻,最美一面的自己,迎着发丝飘出的栀子花味道,人们都说那是恋爱的甜,固然恪守诺言做好了在一起的准备。期盼良久,可你却不知所踪。
珍子不是一个只知道索取的人,她渴望知恩图报,木子却好心的拒绝了。
三傻子汇聚在胸腔的热浪此起彼伏,脑子零零碎碎拼凑的话转而皆化为三个字“我爱你”。
木子的心只留下一个细缝的转圜余地,珍子渺小的就像一粒沙土,她一住进来,好像寸草不生的蛮荒一下子就找到了绿洲,满满当当的。
他咳嗽几声,嘶哑的声线这才有几分鲜活的磁性,开口:“我知道,不必明言。你的一颦一笑,都刻画进我的骨髓,直到永远。
三傻子一把搂过苏珍,手也顺势摸在她的额头上,青绿的血管仿佛有被捂暖和似的,快要看不见了。
安静的清晨带着包容和理解,两个真心的人不负时光的眷顾,终于敞开各自的心门,向着对方的真诚。
苏珍胡闹的时候特别顽皮,他却只是无可奈何的放纵她,像这样乖巧猫着的模样,他也只是宠溺的望着她。
见自家“小女朋友”这么听话,他繁复的情绪一点点翻涌上来,严肃开口:“小丫头,假如我是个坏人呢?”不拿出点唬人的势头,小丫头才不会乖乖回答,他就眼睛不动盯着对面的人:“正经回答,不准耍滑。”
她散漫回道:“嗯,让我仔细想想。”
三傻子盯人的眼神也不在那么严苛,因为小丫头太会耍滑了。眼神左一个回旋,右一个飘忽,实在不像是在认真思考。
他知道小丫头最怕痒,于是徒手就擒住了她的拜拜肉,然后装模作样轻轻捏了一把。接踵而至的就是苏珍似嘤咛似啜泣的连珠炮,小丫头确实受不得痒,不了几下,自己便全交代下来。
苏珍放弃负隅顽抗:“好好好,我真的认真想想。”
这是他第二次重复这个问题,苏珍知道这对三傻子意味着什么,他的执着不同于儿戏。
两分钟过去,她郑重其事握着他的手,面色严肃,开口:“不是大叔,怎么老觉得自己是坏人,难道有什么心理情结不成?”
三傻子准备好她要给自己的回答,没想到小丫头倒先关心起自己的心理情结来了。
额头不经意间爬上来的黑线,仿佛正耀武扬威跟自己宣战,他沉痛地摸了把。
隐隐浮动的怒意愈演愈烈,像是马上就要发作出来。
苏珍老实巴交地正经起来:“大叔,说真的,要是你是坏人,我就会一直把你当坏人,不会有好。”
她的话一针见血,就像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倔强善良的姑娘。
“不会有好,那这样是不是到最后一刻,你就会记恨我这个‘坏人’了呢”。他了无生气的说着,譬如一个将死之人的留下临终遗言。
窗外初升的日头开始夺目的热烈了起来,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外力强制挤开,雅雅羞红一张小脸慢吞吞走进来。
苏珍一直看着雅雅红扑扑的脸蛋,却根本没有听见三傻子小声呢喃的那一句:“戏终人散,不自知,可叹,可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