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与老妇听闻了洛小楼的话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明白洛小楼这究竟是闹的哪一出。
小姑娘瞪大着她那迷人的眼睛,问道:“你去查访?!”
洛小楼神色认真,没有丝毫的插科打诨:“是的,我替你们二人去查明紫霄公子一门的真相,但我只求你们别去。”
小姑娘不明所以,说道:“你怎么又在说痴话了?你既然也想查明紫霄公子一门的真相,那我们三个人一块去不是更好吗?”
“这……”洛小楼又怎么能把长亭山庄的事情明说了?且先不说通敌之嫌,光是以小姑娘这样顽劣俏皮又争强好胜的心理,将长亭山庄汇聚群雄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她恐怕更要去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了!略为一沉吟,最终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小姐,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小姑娘听他突然又换了一件事说,不由得好奇:“你说话怎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吧,你要打什么赌呐?”
“我们来比剑,谁胜了就听谁的话,好不好?”
“你赢了,我就要听你的话,不去岭南城?”
洛小楼点了点头:“对!”
“那我赢了呢?”
“那当然是听小姐的话了,小姐想要我怎么样,那我就怎么样。”
“不行,还得让我从你头顶上跨过去。”
洛小楼听到她还在记挂着从头顶跨过去这个事情,不由得好笑道:“行,打赌是打赌,就算我侥幸胜了,也会让小姐从我头顶上跨过去的。”
“你说话算数吗?可别到最后耍赖皮,那样的话我以后就叫你赖书生、赖公子、赖痴儿!”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小姐也不能仗着自己女儿身就耍赖。”
“谁仗着自己女儿身就耍赖了?要不然叫我李嬷嬷当个公证人。”
“我自然信得过小姐,若是老妈妈愿意做个公证人那就更好了。”
老妇闻言笑着说道:“洛少侠就不怕老奴偏向了我家大小姐?”
洛小楼亦是报以一笑,说道:“我相信老妈妈不是这种人。”
“既然洛少侠信得过老奴,老奴就来当这个公证人吧!”老妇见洛小楼再三劝阻自己主仆二人别去岭南城,想必是别有隐情不便明说。
洛小楼将木剑出鞘持于身后:“请小姐下马赐教。”
小姑娘偏头问道:“你就用木头剑跟我的碧海定涛比?”
“是的。”
“哼,这样的话,我就算赢了你,你估计也不服气!我也找个木头剑来跟你比好了,赢得你无话可说。”小姑娘说完,手中佩剑立即出鞘,飞快的挥舞十多式剑路,身旁一颗矮树的主干瞬间是被她削成了一柄像模像样的剑,她翻身下马去将木剑拾捡起来,拿在手中掂量挥舞了几下,倒也十分满意,对洛小楼说道:“好,来吧!”
洛小楼将手一伸,作了个请状:“请小姐先出招。”
“那我就先出手啦,看剑!”
洛小楼瞧着小姑娘一出手就是向自己的面目刺来,刚想出剑相迎,不料剑到途中竟然突然改了剑路,剑尖直点自己胸前膻中穴之位!这剑势忽如其来的变化令人防不胜防,怪不得瘦汉子王五不是她的对手,洛小楼暗暗吃惊之下慌忙用剑架开,往后跃走了丈许距离,而小姑娘也如影随形跟着追上,剑尖又指向了洛小楼的眉心!
小姑娘出手两式剑路就令得洛小楼处于下风劣势,只能招架、闪避而不能还手,他当下不敢怠慢,将剑横在眉前,将小姑娘的剑势一档,剑尖又顺势向她左肩的少海穴位点去,这并非九皇星绝的剑路,而是他自己由一套扇子打穴功衍化而来的打穴剑法,意在制敌而非杀伤,他与小姑娘交手只为劝说她主仆二人别去岭南城涉险,并非是想伤害了她,所以转守为攻之时使出的不是杀伤威力巨大的九皇星绝,而是这一套打穴剑法。
小姑娘两招逼得洛小楼转守为攻,见着来剑虽然意不在伤自己,但是若被点中穴位,那交锋比试也基本等同于结束了,于是肩膀轻巧一扭,堪堪将来剑避开,回手一剑又向着洛小楼的腹下丹田挑去!
这两人的轻功不分上下,而剑路各有千秋,一个是专为制敌的打穴剑法,剑路快捷无比,专点穴位而去;一个则是秀女醉酒剑,端的是变化多端,出人意料之外!两个人似乎一对轻盈的花蝶,于草从、树梢、花间追来逐去、骤分骤合,两人难分高低,就连一旁的老妇也看得呆住了。
洛小楼骤然间剑路一变,剑尖猝不及防的就抵住了小姑娘胸前玉兔,这是一个尴尬至极的位置,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这胸前位置正是膻中要害所在,小姑娘此时定然躲不开自己这一剑,自己手中虽然是木剑,但是自己施力几许、真气几分,洛小楼可是清楚无比,一下子猛然醒悟的停剑不发,也就是在这停剑的一瞬间,小姑娘的剑身早已经劈上了他的腰间!剑虽是木剑,但在小姑娘浑厚真气的覆带之下也是足以伤人的,但听洛小楼“啊呀”的叫了一声,人向侧面翻倒出去,沿着小山坡就滚回到了路旁。
小姑娘一见,不由得心神一惊,慌忙将剑丢到一旁,踏出轻功飞奔过来,伸手搀扶起洛小楼问道:“伤得厉害吗?我看看。”
洛小楼忍着疼痛,强笑说道:“小姐使得一手好剑法,我心服口服了。”
小姑娘说道:“哎呀!我问你伤得怎么样了,你怎么回的是我的剑法好,尽说些痴话!快掀开衣服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我没事的。”
小姑娘却是不信,关切的说道:“你快让我看看嘛!”
洛小楼想不到这个顽劣俏皮的小姑娘竟然会对自己这样的关切,这会她搀扶自己并且又要掀开自己的衣服,顿感相近之时隐隐传来一阵少女特有的幽香,令得洛小楼心神摇动、旖旎思绪顿生,他慌忙将小姑娘推开些许:“不用看了,没伤着,你用的也是一柄木头剑,哪里会伤人?”
“我自己出手怎么样我能不知道吗?我……我以为你能闪开的,你怎么突然就愣住不闪开了?”
老妇这时候已经抢步过来,说道:“洛少侠,让老奴替你看看吧。”说着,她已经撩开了洛小楼的衣襟,只见洛小楼的右腰处赫然一片紫色的淤印子,果然伤势不轻,她连忙掏出两粒蚕豆般大小的药丸来:“洛少侠,你快服用这药丸,它能立刻活血、化瘀、过气,效用十分好的。”
洛小楼一看自己的腰间,也是惊愕非常:这小姑娘的剑路端的是了得,若她那是一柄真的利剑,恐怕自己已经被拦腰劈成两截了!他也只好顺从的吞下老妇递过来那粒药丸,而另一粒药丸,老妇用指力捏成了药泥,直接涂抹到他的伤处了。这药泥刚抹至伤处,洛小楼就感觉到一阵清凉、舒爽之意传来,疼痛感立即减轻了大半,端的是疗伤圣药!
小姑娘埋怨的说道:“你还说伤得不重呐?这么严重的伤势也说没事没关系,我看你就是个痴儿!”
洛小楼不禁是苦笑了一下:“是小姐赢了。”
老妇眼光如电,她自然看得出来刚才洛小楼不自然的停顿,现在再看到自己大小姐胸前白衫上隐隐有一点剑痕,再一想起刚才比剑的情形,心中不由得大动,说道:“洛少侠的心肠实在是太好了,这场比剑是我家大小姐输了。”
这一下可令得小姑娘愕然了:“李嬷嬷,怎么是我输了?”
老妇伸手指了指她胸口之处,她见状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前位置,脸皮瞬间是飞起红霞。
洛小楼忙摆手说道:“老妈妈,我身法不到家而躲避不及,是我输了。”
小姑娘脸色绯红的瞅着洛小楼,心想:这可真是一个怪人,他明明能够刺中自己,反而因为这些个男女避嫌而让自己给劈倒了。
随即,她又再深想了一步,不由得感动心暖:这是一处要害的穴位,若是点得重了,就算不重伤也得躺倒好几天,怪不得李嬷嬷说我输了。
小姑娘倒也不是个死不认账的性子:“是你赢了,我输了。”
“不不不,是我输了!按照真正比剑的规定,谁受伤就是谁输了。”
“嗨呀,你这个痴儿,人家只有抢着争赢的,哪有像你这样抢着认输的?好啦好啦,我俩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这样总可以了吧?”小姑娘本是只想要劝个平手,并无他意,但是话一说完,她顿感“我俩”这二字用得太过羞人了,虽然她才十五、六岁,还是一片天真烂漫的年纪,但是男女情爱之事又怎么会不知?登时一张脸更加的羞红了起来,恍若是欲滴的艳丽。
洛小楼却没有这般细腻的心思,没有注意到这话里的不妥,说道:“既然小姐这样说了,那我也只好听从了。”
小姑娘到底还是尚小的年纪,马上又恢复了她那一片天真烂漫略带俏皮的神色:“那我们谁也不用听谁的咯!既然是平手没有输赢,我也不从你头顶上跨过去了。”
老妇比起这个胜负,更关心洛小楼的伤势:“洛少侠,能行动吗?”
洛小楼服用了那一粒药丸又外敷了一粒之后,基本已经是无碍,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筋骨伸展自如,再看看腰部的淤痕,竟然在这几句对话的功夫里消退了,不由得惊奇万分:“这药丸竟然如此灵验,真是灵丹妙药了,怪不得老妈妈的剑伤好得这样快,莫不是药王谷的灵丹?”
老妇微微一笑:“哪能比得上药王谷的灵丹,只是老奴祖上传下来的创伤药丸罢了,不足挂齿。”
洛小楼深深作揖:“多谢老妈妈赐药。”
老妇瞧着洛小楼这样的礼数、侠义,不知怎的就触动了自己一段伤心的往事,不禁动问道:“洛少侠今年多少岁了?”
“及冠又二,正是二十。”
老妇长叹一声:“洛少侠莫怪,要是我那孩儿仍在世上,今夜也正是洛少侠这般年纪了。”
“哦?!老妈妈令郎他……”
老妇忽而神色黯然,长叹一声:“十七年前,他已是不在人世间了。”
洛小楼刚想出言安慰,不料小姑娘在旁踩着脚,嗔怪道:“嗨呀,你别逗我李嬷嬷伤心了!”说着,她立即是转身拱进老妇的怀中:“李嬷嬷,我不就是你的亲女儿嘛?我是你一手带大的呢。”
老妇苦笑了一下,抚摸着小姑娘的鬓发:“大小姐,正因为是你一家视老奴为亲人,这才让老奴能支撑着活到了今日。”
洛小楼看着又是惊讶不已,本来他以为这两人乃是主仆关系,现在见此情景,深感她们情深似母女!他更深感这老妇有种神秘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伤心事,一时间却也不便多问,只得呆呆的立在一旁。
老妇向他一笑:“洛少侠见笑了,我家大小姐从小就让老奴娇惯了。”
洛小楼忙说道:“小姐为人虽然俏皮了些,但是心地却是极善良的。”
“论起心地善良,又怎么及得过洛少侠?少侠心地正直善良、为人仗义,实为江湖中罕见的品性!但是有时候过于心慈手软,往往反而容易误事……”
洛小楼心中愈发好奇,便又是一揖:“承蒙老妈妈指教,不敢怠忘。请问老妈妈有何伤心之事?如蒙相告,或许我……”
小姑娘见洛小楼又问起这事,不由得嚷了起来:“嗨呀,你怎么又来!”
老妇此时却已经不在意了,回道:“既然洛少侠对这事有些兴趣,那老奴也不敢多瞒!老奴本是青莲剑派传人,而老奴亡夫却是南宫天剑府之人!十七年前,天下第一庄开笔记载世间诸项天下第一,那时的天下第一剑正是南宫天剑府府主——南宫陌离,以老奴夫妇的粗浅武功,这天下第一之事本与我们无什么相干,只是蒙祖上余荫,老奴在剑招武学上尚有些见地,偶然的论武谈剑却没想到竟然以理论破解了南宫府主的天河十三剑,更没想到因此被南宫府主记恨视为眼中钉!南宫府主担忧老奴会将天河十三剑的破解之法传回青莲剑派,助青莲剑派登上天下第一剑之名,于是在老奴与亡夫带着三岁孩儿回娘家探亲之时,在半路设下了埋伏!老奴夫妇的武功又怎么能敌得过诸多杀手?那一阵交锋里,老奴的夫郎、孩儿皆是死在了他们手里,老奴悲愤欲绝、不顾生死、挺剑刺杀却也敌不过他们,别说为亡夫孩儿报仇雪恨了,就连自己也要命丧他们剑下,追随夫郎、孩儿而去了!正当我性命危急之时,幸而有唐大侠和慕容女侠途径过,才得以保全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