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说皇后伤及了五脏六腑,无力回天。皇后弥留之时,将轻轻唤道身边请求女儿的原谅。事到如今轻轻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她呢?唤了皇后一声娘亲,皇后舒了一口气,满脸笑意的与世长辞。
皇后的丧礼办完后,陛下立三皇子慕容琦为太子。将慕容离贬为庶人逐出帝都。将苏轻轻和慕容鑫身份互换,并昭告天下。苏轻轻正式更名为慕容轻轻,慕容鑫该为苏鑫,待伤好之后将他送回安平县。
陛下还亲自写了一封手书交与她,加上念歌那封,足以洗去她身上的所有污名。
南燕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轻轻盘算着是先去南晋为自己洗雪冤屈,还是回到念歌身边。在南燕这几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李念歌,她也明白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谛。也奇怪,她也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子。当年被长孙琏困在皇宫里,也不似如今这般思念常黎。
昔日到底是年少轻狂,将小儿女之情当成了真爱。自从遇到了大王,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一个人,只要见到他自己就会发自内心的兴奋,心脏砰砰直跳。哎,李念歌他和长孙琏一样是一国之君,虽然没有长孙琏后妃多,终究与他过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听闻贵妃与淑妃都深得李念歌的宠爱,更何况自己曾发誓绝不嫁入帝皇家。轻轻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自己真要和何丝丝裴兰新共侍一夫吗?
一个宫女走到苏轻轻面前,慢慢地蠕动着嘴唇对她说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和四殿下求见!”
“快请太子和四弟进来!”苏轻轻兴奋地说,在母后的葬礼上她第一次见四弟希儿,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跪在母后棺椁前哭成了个泪人。她很自责,如果她不来南燕,母后也不会死,四弟更不会幼年丧母。
太子拉着希儿走了进来,希儿规规矩矩的给轻轻施了一礼:“希儿拜见皇姐。”苏轻轻失神的将希儿搂在怀中,泪眼朦胧的说:“对不起,都是皇姐害了母后。”
“皇姐勿要这么说。”小小的希儿站到轻轻跟前,缓慢地说,“三皇兄说,是二皇兄害死了母后,与皇姐无关!”轻轻强忍住泪水摸了摸希儿光滑的额头,欣慰地望着慕容琦。慕容琦吩咐奶娘将希儿带下去,他拉着皇姐坐到案前。
“不知皇姐日后有何打算?”慕容琦说道,“不如让父皇在世家中挑选一个品行端正的公子许配给皇姐。”
“琦儿,劳你费心!”苏轻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你皇姐已经二十有四,只怕嫁不出去了。”她也确实不想再南燕多待,她自小在南晋长大,心爱之人又在西夏。她虽是南燕公主,但也决计不会在南燕度过余生。
“皇姐,若非你,琦儿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只要皇姐开口,南燕好男儿皆由皇姐挑选。”慕容琦犹如发誓一般笃定地说。
“琦儿,皇姐不日就动身回西夏。你若是感念我,就不要忘记,你我击掌为誓的约定。”
“请皇姐放心,琦儿执政期间,决不主动挑起战火!”慕容琦道,“还有,皇兄康复之后,我一定派人将他送回安平县。”
轻轻欣慰地点点头,如今的鑫儿只是南晋一介平民百姓,不再是危机四伏的南燕皇子。无权无势一身轻,再也不会有人想加害于他。
西夏帝都夏州华裳宫
李念歌接到南燕陛下的国书,昭告天下慕容轻轻就是南燕的嫡长公主。看完书信后李念歌五味杂陈,人家轻轻回到母国,在南燕的地位无上尊贵,还会回西夏做医女吗?
更何况紫宸已经失踪数月,若是轻轻回来问起,又如何向她交代呢。李念歌突然灵光一闪,他何不跟南燕联姻呢?正大光明娶南燕长公主慕容轻轻为西夏王后,这样既能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又能缓和两国关系。他脑子里正在翻江倒海幻想着,忽然邱墨领了一位穿着碧色斗篷的女子进入殿内。
“大王,您看谁来了?”邱墨指了指身旁的女子,满脸笑意地退了下去,他也替大王高兴,大王这相思病总算能治愈了。
那女子褪下斗篷,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着李念歌。李念歌几乎是从座位上跑下来的,一下子将她揽入怀中,急切地说:“轻轻,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大王以为什么?”她将头安稳地埋在李念歌温暖的怀里,调皮道,“以为我直接回建业?难道大王忘了,我的爱人还在这华裳宫里。”
她迫不及待地将另一个好消息告诉李念歌,她能听见一点声音了,虽然听得不能与常人一般清楚,但对她而言已经是很难得了。李念歌忘情地吻了吻她的耳朵,然后将她拉到案边,提笔就在一份空白的奏折上写着。
写到一半,苏轻轻便按住了他的手,皱眉道:“万万不可,请大王三思,民女何德何能,怎能高攀王后之位?”
“轻轻,我已经等不及了,我定要娶你为妻!”
原来李念歌写的是封慕容轻轻为西夏王后的诏书。以前他一直迟迟未册封王后,就是怕何丝丝与裴兰新其中一方受到伤害。如今方知,那不过是借口罢了,无论是丝丝还是裴兰新,李念歌对她们只是宠而已。爱一个女子,就像现在这样排除千难万阻让她成为自己的王后。或许这样对何丝丝她们不公正。
但当真爱降临,就该不顾一切。
“轻轻还没洗去一身污名,念歌,再给我一点时间,先让我带着阿沁回南晋一趟。”苏轻轻忽然环顾四周,“对了,阿沁呢?怎么没看见这丫头。”
李念歌只好将荀曲与阿沁失踪的事告诉了她。
“国师和阿沁的失踪,定于她二人有关!”苏轻轻斩钉截铁地说,又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李念歌,“念歌,我不明白,太后娘娘和蒲颖这两个深宫妇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怀疑是母后与蒲颖绑架了荀曲和阿沁?”李念歌注视着她,不禁有此一问,他虽知道荀曲曾经潜入母后宫中,却不知蒲颖也牵扯其中,这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念歌,太后是你的生母吗?”
“为何这样问?”李念歌脸色一黑,紧蹙着眉头,“我们四兄弟,除了四弟,都是母后所出。我自然是她亲生的。”苏轻轻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中气不足,想必他早已有此一问吧!
“这就奇了,我怎么听说你母后偏爱李牧呢?按理说你大哥早夭,你是嫡长子,又继承了王位,你母后应该在后宫无忧无虑的颐养天年,怎会做出这般诡异的事情呢?”苏轻轻一边分析着,一边抄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要是我料的不错,荀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绑架。可阿沁为什么会失踪呢?她跟这件事可毫不相干。”
李念歌忽然头痛欲裂,双手抱着头摔倒在地。苏轻轻赶紧将他扶到椅子上休息,并倒了一杯浓茶给他。她很自责,念歌的梦魇不仅没有给他治愈,反而每况愈下。
脑子处在混沌状态的李念歌,眼前竟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画中有一个妃子打扮,面容清秀的女子,左右都尊称她为贤妃娘娘,她正坐在书桌前一边做着刺绣,一边教身旁一个小孩子念书。那小孩五六岁的样子,长相白净,一头卷发,竟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不会就是他吧。
轻轻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就吩咐邱墨取来她的琴,想弹奏一曲缓解李念歌的情绪。李念歌听着清澈冷冽的琴声,将七岁以前的事情全部记起。他的生母叫夏侯洁,是先王的贤妃,后来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自己认了王后为生母。
“轻轻,我想起来了!”李念歌激动地走向正在抚琴的轻轻,牵起她的手道:“我的生母不是太后,是贤妃夏侯洁!”
“夏侯洁?念歌,你母亲和当年的外交使臣夏侯宗思是什么关系?”轻轻不免有些惊愕,她从小就知道,夏侯宗思是全天下杰出的议和使臣,不到二十岁就代表西夏出使列国,为西夏化解了多场战役。苏轻轻打小就把这位使臣当做毕生学习的楷模。
可二十多年前,就在夏侯使臣最风光的时刻,他却从世人眼中消失了。大家对他的去向有许多揣测,一种是说他隐居了,还有说他背叛了西夏,让西夏王处死了。
世易时移,毕竟二十年过去的,围绕在夏侯宗思身上的谜团也渐渐被人忘却。这个叱咤一时的杰出使臣,除了轻轻这样的铁杆粉丝,早已鲜为人知。
“夏侯宗思便是我舅父。”李念歌喃喃道,眼里闪动着泪花,他虽然记起来了,但当年毕竟年龄尚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母家一族在西夏销声匿迹。更不知道,当年祖母为何要将自己交给王后抚养,这也解释了母后为何偏疼牧儿。
“念歌,我猜想你梦中那个被制成人彘的女子会不会就是贤妃娘娘?还有,那吊死在华裳宫的男子也许就是夏侯使臣。”苏轻轻大胆的猜测着,或许夏侯氏真有冤屈。“这件事盘根错节,如果想打通其中关窍,必得从太后或者李牧那里下手。”
傍晚,苏轻轻回她之前所居住的寝殿寻找蛛丝马迹,阿沁心思细腻,自己不在的小半年里,宫里发生了何事,她一定会留下文字性的东西。终于她在阿沁的胭脂盒中发现了一张红布条。那张红布条刚好隐藏在胭脂中,若非有心人,是不会发现的。
她迅速地展开那张字条,上面写着:某月某日太后宫里的段萱蹊跷流血倒在华裳宫门口,弥留之际让我将银锁片交与国师荀曲,并让荀曲忘记她。
读到此处,轻轻满头大汗。阿沁一定是为了履行承诺将银锁片交与荀曲,才会被歹人一起掳走。她不敢耽搁,赶紧去往华裳宫,将这件事告知大王。
荀曲和阿沁被蒲颖囚禁一个多月了,他二人整日想尽各种办法想逃出去,可终究无计可施。就像蒲颖所说,就算是武林高手面对这铜墙铁壁也徒呼奈何。久而久之,二人也就放弃了,在暗牢里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还会闲话家常。荀曲从他游历天下的趣事,讲到他与段萱在大理相遇,相知,相爱。而阿沁呢,很享受地听着国师诉说着他背后的故事。
荀曲出使建业,那是她第一次见西夏国师,总觉得他不苟言笑,冷冰冰的,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没想到谈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竟然不自主的傻笑起来。可惜啊可惜,阿沁不禁替他惋惜,斯人已逝,国师又要孤独了。
“阿沁,我很想知道,蒲颖公主身边的那位公子跟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荀曲问。阿沁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便豁然道:“常黎是我家小姐曾经的恋人,当时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可常黎的父母嫌弃小姐出身低微,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她目光如炬,咬牙切齿道:“幸亏亲事未成,我们后来才知道常黎人品不佳。可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跟在西夏公主身边。一个是南晋大理寺监理,一个是西夏公主,按说应该八竿子打不着才对!”
“原来如此啊!”荀曲说,“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我死不足惜,可你......”
阿沁小心翼翼地移动到荀曲身边,伏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给小姐留了条讯息,小姐看了之后就会知道我和你一起失踪了。凭借小姐的思谋,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倘若我们时运不济,能与国师同生共死,我也没遗憾了。”
“阿沁......”荀曲不禁听红了眼眶,他抬了抬头,不让眼泪滑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个姑娘面前流泪。
华裳宫
轻轻和李念歌盘算着想要查清真相,救回荀曲和方沁必得与太后娘娘撕破脸。李念歌恢复记忆的事情,目前只有苏轻轻知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人商量之后决定隐瞒此事。如此一来,太后依旧认为大王一无所知,认为她是他的生母,对他的警惕性暂时不会上升。
邱墨向李念歌谏言,轻轻不能无名无份呆在华裳宫里。因为阖宫上下都不知道苏轻轻和槿幻是同一个人。李念歌趁此机会宣布医女槿幻随军牺牲在呼耶尔城。下旨封苏轻轻为御前女官,在华裳宫侍奉。
苏轻轻心想,反正自己曾任建业皇城一品内司,在华裳宫当个区区御前女官根本不在话下。再也,有了这个官职,在宫里行走也方便些,查案也不会受限。
可天不遂人愿,正当苏轻轻一心一意相帮念歌查案的档口,后宫又不平静了。当任命御前女官的册文一下,淑妃和贵妃就抱在了一团联名上书大王。以苏轻轻来历不明为由,让大王将她赶出皇宫。
来历不明?这让轻轻哭笑不得,她堂堂南燕长公主,哪里来历不明。难道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可她又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南燕长公主不在南燕享清福,而当李念歌的御前女官,这要是传出去,南燕的脸面怕是要丢尽了。
女人要是妒忌起来,力量是无限大的。苏轻轻俯首站在李念歌跟前,谦卑地端茶倒水。站在殿下的两名妃子,狠毒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下肚。这要是换成长孙琏,她大可以对妃子们说:“我与你们陛下仅仅是朋友。”
可她与念歌两情相悦,这句话不能说呀!哎,她也知道李念歌不仅有两位貌美如花的妾室,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他二人注定无法日日厮守在一起。不仅如此,将来还要和这两个妃子争风吃醋,无止无休的斗下去。
想到此处,她不停地搓着双手,她犹豫了!
等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李念歌揽入怀中,她下意识地朝殿下望了望,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连邱墨也不知所踪。
“念歌,两位娘娘呢?”她问道。
“我把她们赶走了,平日里就会给我添堵。”李念歌在她耳边倾诉着,“轻轻,我实在没工夫搭理后宫琐事,你查案之余帮我打理好后宫,可以吗?”
她深情地与念歌对视着,他的良苦用心,她怎会不明白呢。打理后宫本来是王后的职责,只怕在念歌心中,已经认定她为西夏王后,他的正妻。
西夏王后呀!那可是母仪天下的国母,西夏臣民的母亲。当一个南燕长公主她已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一句话说错给母国丢人。以前她只是想着,嫁给像常黎那样的夫君,过着平淡的日子也就罢了。奈何,她爱的偏偏是一国之君!
“念歌,我明天想要去京郊光明寺一趟,你可否陪我一道前去!”苏轻轻问。
“好的!你是去上香吗?”李念歌满口答应,“那里的香火很是旺盛。”
“我要去见一个故人,一个我牵挂了多年的故人!”
光明寺是西夏最大的寺院,它坐落于帝都西南角。这里的香火非常旺盛,一年四季不论严冬还是酷暑,来光明寺上香的香客们络绎不绝。
为了方便,苏轻轻换了一身棕色男装,头发用发带束着。李念歌也是一副平民打扮,他要是摆驾来到这里,这里的和尚们少不得要向他行三拜九叩之礼。等和尚们行完礼,大半天就过去了。哪像现在这般惬意,轻轻幸福地挽着他的手臂,二人说说笑笑地上了光明寺。
当年荀曲将马席安置在这里之后,他就给远在南晋的苏轻轻修书一封告知她,马席已经离开尘世,出家为僧。如今两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再见到马大哥,可还能认出他来。
所以,进入光明寺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搜索着,李念歌也很好奇,让她牵肠挂肚的人究竟是谁。
“阿弥陀佛,施主,你们来上香吗?”一个年轻的和尚走到她们跟前,双手合十低着头道,“小僧引你们前去。”
说来也巧,那人就是马席。苏轻轻果真没有一眼认出他,要不是听他那因自宫而变得尖锐的声音,打死她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位身着黄色袈裟,四目空空的和尚竟然是当年那个潇洒的马公子。
“马大哥,这些年,你可好!”苏轻轻眼中不停地闪动着泪花,忘情地握着马席的手,看的一旁的李念歌醋意萌生,只好扭过头,不想耽误人家故人相见,更不想让轻轻以为自己小肚鸡肠。
“好!小僧在这里潜心修佛,过得很好!”马席平淡的说,将手从她手里抽回来,“阿弥陀佛,只是小僧已经出家,法号万悔,男女授受不亲,请苏施主见谅。”
“只要马大哥好,就再好不过了。不论你是马席还是万悔都让我感到欣慰。”说罢,她又将李念歌唤到身边,以未婚夫的身份,将他介绍给马席。
马席双手合十在胸前,兴奋地说:“阿弥陀佛,见苏施主寻得美满姻缘,小僧非常欣慰。”
为了多和马席聚聚,她们决定在寺内留宿一日。可尴尬的是,今日香客们的数量爆满,寺内只剩下一间厢房。和尚们见她一身男装,就让他们俩先挤挤。遇到这种情况,李念歌不禁在心里偷笑,再看看苏轻轻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你很得意吗?”她将她的行李卸了下来,不客气地甩到李念歌身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没人敢娶我了!”她用娇滴滴的语气说道,她不知道她为何要对李念歌说这种话,除了他她绝不嫁给其他人,她是在撒娇吗?
“轻轻。”李念歌轻唤一声,走上前去将她揽入环中,“你是我心尖上的人,试问全天下还有谁敢跟我抢女人,除了我,谁还敢娶你呀!既然我们早晚要结为夫妻,还在乎此刻共处一室吗?”
“理是这个理,到底我们还没有拜天地。”她往李念歌怀里钻了钻,抬头望着他,柔声道,“念歌,你当知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轻轻,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可是你得等一段时间,如今阿曲不知所踪,母后的秘密也没有解开,我实在没有心情。”李念歌说道,苏轻轻则对他说她可以等,几个月,几年,十年她都可以等下去。
他们正准备就寝,忽然从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敲门声,苏轻轻赶紧起身披上了斗篷,打开了门,来着竟然是马席。马席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看着披头散发的苏轻轻,又望了望睡在地板上的李念歌,将身上的斗笠摘下,移步走了进去。
马席说想让她帮忙寻寻西夏国师荀曲,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告诉他。听到马席也要找荀曲,苏轻轻本能的与李念歌对视一眼,问道:“马大哥,你找荀曲国师有何急事?你不是遁入空门了吗,又何必去管凡尘俗事呢?”
“施主,国师与我有大恩,就如你一般,现在大祸临头,我又怎能置之度外呢?”说罢他伏在轻轻耳边将太后联合李牧准备造反的事情告知于她。李念歌面露不悦之色,这位大师竟要避着他!
“什么,太后要造反。”轻轻忍不住宣之于口,李念歌听完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看见马席一直在对她挤眉弄眼,便舒缓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李念歌对马席道:“马大哥,不必去找国师了,你面前这一位便是西夏大王,你知道什么尽可以对大王倾诉。”
“万悔拜见大王!”
“大师免礼,你知道什么,快说给寡人!”
三个月前,正在西夏与羌胡作战之时。太后娘娘浩浩荡荡地来光明寺上香礼佛便在寺内留宿了半个月,说是要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一日马席在后山劈柴,忽然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影走入了后山的竹林。由于后山竹林时常有野兽出没,他怕香客们误闯了竹林会被野兽所伤,出于慈悲之心他跟了上去,准备劝说香客们速速离去。
谁曾想到,竟然让他这个小和尚听到太后与李牧密谋造反的大计划。在他们的对话里,说等李念歌回来就开始布局,还说王位本就是李牧的,是李念歌欠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是时候该讨回来了。马席隐藏在竹子后面,一身一身的冒冷汗,看来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纷争。
他的父母,全家上下数十口人命就是因为国家易主才命丧黄泉。而今西夏也要风起云涌了,他虽然已遁入佛门,但实在不忍西夏那些像他一般的年轻人受到无端牵扯。又因他与荀曲渊源深厚,他必定得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告诉荀曲,再让荀曲告诉大王,好未雨绸缪。
可三个月来,来光明寺上香礼佛的都是那些在朝中无足轻重的百姓们。前几日倒是来了一位将军,等马席想方设法给他暗示借一步说话,可这人智商低劣没明白马席的意思,上完香直接就走了。
这几日马席心急如焚,他听香客们说大王已经班师回朝,他怕再不把消息传递出去,只怕晚矣。
到底还是天无绝人之路,今日他不仅遇见了他惦念的故人,还遇见了西夏大王,西夏这一场纷争或许能够化解。
“母后,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李念歌被气得狠狠敲击了一下桌面,手掌顿时通红,苏轻轻心疼的抚摸着他的手,“难道她不知道王位易主对西夏影响多大吗?为了让他的亲子登上王位,她把所有都抛诸脑后。等西夏内乱之际,诸国乘机来犯,他们母子又当如何?”
“念歌,一个深宫怨妇自然想不了那么长远。”苏轻轻道,“太后娘娘已经疯癫了,此刻她唯一的信念就是让他儿子取而代之,自然顾不得国家大计。”
“阿弥陀佛,大王勿要心急,大王洪福齐天,国师智计无双,一定可以化解此次危局。”马席开解道。
哎!苏轻轻觉得马席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妙,就没有将荀曲失踪的事情告诉他。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出没太后寝殿的男黑衣人不仅仅是荀曲还有李牧。
线索一下子联系起来了,当年荀曲从大理回国那一日就被太后威胁着,人质就是那位大理宫女。大理宫女一死,荀曲定心如死灰要将一切告知大王,谁知太后先下手为强将荀曲和方沁一并掳走。哎,只怕他们凶多吉少啊!
此时太后也心急如焚,她没想到竟有人抢先一步将荀曲给掳走。大事不妙,倘若荀曲尚在人间,李念歌随时都会知道那件事的首尾。以免夜长梦多,还是秘密召牧儿回帝都,提前共举大计方为上策。
远走怀州的李牧正在集结兵马,其实他手里只有四万怀州军,李念歌单单西夏铁骑就有二十万之众,再加上步兵,粗略估计也有四十几万。敌方十倍的兵力这让李牧不禁倒吸几口凉气。可他没有退路了,他想如果李念歌得知母后是害死他母家一族的始作俑者,他一定不会放过母后和自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被逼上梁山,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蒲颖这些日子自然也没有闲着,她一边装模作样地为李牧拉拢人脉,隔三差五就在艺馆举办宴会,约上几位朝臣的姬妾,送上些贵重的礼品。一边又忙着清理她与太后接触的蛛丝马迹,连常黎都不知道她想什么。一面与太后交好,拧成一股绳,一面又急忙与太后撇清关系。
还有就是蒲颖已经将荀曲他们囚禁了数月,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前些日子他听到大王封苏轻轻为御前女官,他要打听清楚这女官到底是不是轻轻,或者仅仅是同名同姓。于是乎常黎想趁着蒲颖明日出宫办事的契机,偷偷地潜入暗牢里去。暗牢的守卫都是公主的心腹,且暗牢唯一的钥匙一直由公主贴身保管。
那晚他只好出卖自己的肉体,与公主云雨一番之后,趁公主熟睡之际。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面团,将钥匙小心翼翼地从公主怀中取出,然后偷偷按在面团上,将面团藏在床脚下,若无其事的抱着公主睡去。
第二日他拿着刚刚配好的钥匙潜入地牢。在此之前他已经花重金贿赂给守卫送饭的小厮,在饭菜里下了十足十的蒙汗药,任他们再身强体壮,只怕日落之前也不会苏醒。
他用钥匙打开暗牢们,看到荀曲国师正在教阿沁写字,二人手把手,显得很亲昵。荀曲见牢门打开,便站到阿沁身前,做好战斗准备。常黎一边走向他们,一边解释道:“国师,你放心,在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想问这位姑娘几句话!”
阿沁脸上的疤痕已经结痂,样子异常狰狞,看的常黎不禁浑身打颤,胃里泛出一股股酸水。他到不是恶心阿沁现在的容貌,而是蒲颖的狠毒,昨日他还和这个蛇蝎女子度过一夜春宵,这让他感觉阵阵作呕。
他闭上嘴巴咽了一口唾沫,告诉他们前不久大王宣布医女槿幻阵亡在呼耶尔城。话说到此处,他观察到阿沁的眼中的泪水似乎要决堤,一脸生无可恋绝望的表情展现在他们面前。接着他又说与此同时大王册封了一位御前女官,这个女官名唤苏轻轻。
这时阿沁才舒了一口气,松开了荀曲的衣角,用平和的语气说:“既然小姐都已经平安回来了,我也不打算瞒你了。常大人,你猜的没错,大王新册封的御前女官,就是救了南晋陛下的苏大人。”
“真的?!”常黎高兴地似乎要跳起来了,他这一趟西夏来的值得,“我早该猜到的,轻轻尚在人间,我真蠢,长孙琏对轻轻情根深种,如何舍得让轻轻死呢!太好了!”后来他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最近他听见了许多关于大王和那个新女官的流言蜚语。都说苏轻轻日日在大王的华裳宫,与大王终日缠绵,交颈而卧,还干了苟且之事。贵妃和淑妃娘娘因此事还大闹华裳宫,被大王训斥了一顿。
常黎不禁心寒,好不容易没了长孙琏,又来了个李念歌,他与轻轻就注定无缘吗?不,为了完成轻轻的夙愿他才舍弃妻子来到西夏,如今又怎能便宜半路才杀出来的李念歌。
他又瞟了一眼阿沁和荀曲,何不从此二人身上下手呢!他诡异一笑,走向阿沁,拉过她的手:“走,我带你离开,去找轻轻!”
“常公子,求你把荀曲国师一起救走吧!”阿沁满眼深情地看着荀曲,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我今日只能救你一个人!”
阿沁依旧不放手,荀曲一狠心狠狠地将阿沁甩在地上,阿沁摔倒在地,依旧望着他。他则背过身子不再看她,只道:“走,带她走!”
常黎半拖半拽才勉强将阿沁带走,荀曲望着渐渐闭合的牢门,发自内心的笑了。他今后与蒲颖公主斗法再无后顾之忧,他也不用时时担心阿沁的性命。能与阿沁这个阳光明媚的姑娘在这暗牢里携手共度数月,已是他毕生不可求的温暖,就算让他即刻去死,他也无憾!
常黎安置好了阿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给守卫送饭的小斯将他干掉。虽然他从未杀过人,可这次小斯若不死,说不定他就会向蒲颖公主告发他,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牢靠。他先以金钱诱之,将小斯带到公主府一口枯井旁,趁他不备将一把匕首生生刺入他的胸膛,然后将他推到井里,找了一些枯草遮盖住。
第二日蒲颖公主便回到宫中,此时常黎还没有将阿沁带到轻轻身边,只得先将她藏在自己的卧房。蒲颖得知有人将阿沁救走十分恼怒,将当日值守的侍卫悉数关押了起来,严加审问,他们说吃过小斯送来的饭菜之后便人事不省,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蒲颖料他们也不敢说谎,便派人将膳房的小斯抓来,可膳房来报,小斯昨日便消失了。蒲颖只得暗中寻找阿沁的下落。常黎也在旁边出谋划策,分析就走阿沁的可能是大王,太后,李牧.....蒲颖万万没想到阿沁就在常黎的寝殿里。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轻轻和李念歌回宫之后就紧锣密鼓的开展清网行动。首先分裂太后在朝中培养起来的势力,太后不是给那些官员许诺大业成后,定以高官俸禄,金银珠宝答谢。可她不会给每个人的好处都一模一样吧!李念歌让自己的亲信假扮成被太后拉拢的官员,宣传太后答应许诺他大国师之位。其实国师之位,太后早已许诺给阿奇城部落首领米那齐。
米那齐听到这个消息大为震怒,多年来他一直被荀曲压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当大国师的机会。谁知太后娘娘为了给李牧拉拢人脉,一个职位居然允诺两个人,不,有可能三个人,四个人......总之太过分了。
就这样太后娘娘苦心经营数年拉拢的十几位朝臣,瞬间被李念歌搞得貌合神离。此时太后娘娘还对时局一无所知,她仍旧认为李念歌什么也不知道,还拿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
一天下午,李念歌抱着女儿李长平来到母后宫里小坐片刻,苏轻轻也跟在身边伺候着。自从苏轻轻踏入太后寝殿的那一刹那,太后的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片刻。果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妙人,太后想,难怪一向不爱女色的大王竟然不顾后妃的反对,让她近身伺候。
“你就是我儿册封的御前女官?”太后将孙女抱在怀里,指着苏轻轻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