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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甜蜜

一个时辰后,马三宝穿好衣衫,喜上眉梢地走出奉孝殿,为了避嫌手里提着一盒新做的点心准备给丽夫人送去。这一幕被路径奉孝殿的小安看见了,小安是长公主身边的一个舍人,自幼服侍在长公主身边,为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他本来想巴结长公主扶摇直上当上龙延殿的总管。不想半路杀出个马三宝夺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焉能不恨?

他一路跟着马三宝,竟然远远望见他后颈部有一个朱红色的唇印,早上太后送陛下御驾出宫时,他记得太后唇瓣正是朱红色的。难道马三宝和太后干了什么苟且之事。他惊愕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得知太后对他们大事构不成威胁,丽夫人和司马将军松了一口气。

苏轻轻长得眉清目秀,身量纤纤,满腹经纶,现在又是南晋第一女先生,这样的条件不禁要迷倒多少的公子哥。常黎的父母却反对他们两个的婚事,那日在席间常黎告诉父母自己心仪一个女子许久,想让父母向人家提亲。常黎的父母乐开了花,儿子事业顺风顺水,是该安排一桩亲事定定心了。

“明思,是哪家的姑娘啊!”母亲先开口问道。

“回母亲,是我的同窗好友苏轻轻。”常黎一提起心爱之人,不由得脸颊泛红,“她是安平县令的幼女。”

“苏轻轻!”常家二老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苏轻轻的“大名”在帝都谁人不知!且不论她的出身,此女子瞒着所有人女扮男装在帝都乐斋求学三年,还在皇宫中出言顶撞长公主。明思若是娶了这样一个女子,将来不知道要招惹怎样的灾祸!

“明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父亲将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冷言道,“为父和你母亲不允许你娶那个苏轻轻。”

“父亲这是为何?”他咽下嘴里的饭菜,疑惑地看向面露不悦的父亲,不一会又将视线移到一脸愁容的母亲身上,“难道父母亲觉得轻轻出身低微配不上孩儿吗?”

“不只是因为她的出身,父亲和你仕途顺利,根本用不着攀龙附凤。”父亲道。

父亲这番话,使常黎更不解,问道:“那是为何?”

父亲起身转过身去,双手背在后面,叹了一口气:“依为父看苏轻轻并非是那种甘愿站在男人身后的女子,你未来掌控不住她。”

“父亲与轻轻素未谋面对她一无所知,何以妄下定论?”听到父亲这样评价心爱的女子,常黎有些气恼,语气中夹杂着些许责备之意。父亲不可思议的扭过头,母亲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常黎是个孝子,从小到大从没有对父母说过一个不字,为了苏轻轻这个外人,竟然顶撞二老,这触碰到了二老的底线。在常家二老心里,常黎这句话如同一张判决书,毫不留情地给苏轻轻判了死刑。

“常黎!”父亲怒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离那苏轻轻远些!”

“父亲......”常黎正欲开口反驳什么,一旁的母亲捏了捏他的手,朝他挤了挤眼。他又看向怒火中烧的父亲,此时他说的越多父亲对婚事越不满,对苏轻轻的好感度就越低,来日方长还是等父亲气消了再商量吧。

他微微弯下身子,面带愧疚之意,温言道:“孩儿刚才言语之间冒犯了您实属无心,还望父亲原谅。”父亲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本月十五,苏轻轻和常黎相约一起去帝都附近的山野间踏青,缓解下平日里在书院里,在官场上积攒的压抑。帝都附近的山脉蜿蜒盘旋仿佛要直达天际,山上草木幽深,山间溪水潺潺,时不时还能听见清脆悦耳的鸟叫声。

一辆中档红漆马车停在不愿去,一个黄衣少女在一个年岁相当的蓝衣少年的搀扶之下徐徐走下马车,他们手牵着手走向山野之间,一路上他们相顾无言,只是笑着,就这样在一起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内心世界,这种感觉是甜蜜而真实的。

他们走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之中,草刚刚淹没他们的脚背,他们面对面盘腿而坐。常黎因接任大理寺监理一职事务繁忙,苏轻轻也在乐斋忙得不亦乐乎,小情侣已有半个月未见了。常黎今日自见到轻轻那一刹那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片刻,非得把人家盯得面红耳赤才算完。

“明思,你这样看我,总有一日你会厌烦。”苏轻轻捂着他那明媚的双眸,害羞地将脸扭到一边,媚眼如丝小声地说。

“胡说!”他抚摸着轻轻飘洒在胸前的一缕乌黑油亮的头发,“我家轻轻天生丽质难自弃,后宫三千粉黛在君面前都暗淡无色,即便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厌烦。”

“樊州才子嘴甜如蜜啊。”苏轻轻朱唇一扬,嘴角显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在阳光照耀下甚是可爱,她握起拳头,作势在常黎胳膊上捶打几拳,常黎顺势一把拉住轻轻白皙的小拳头,稍微一用力,黄衣少女便栽在他厚实的怀里。轻轻享受的依偎在她准备托付终身的男人怀中,那男人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芬芳。

“对了,听说乐斋又选拔了三位学生,作为西夏使臣培养,你也在教师之列?”

“的确如此,我做商洛老师的副手,乔安,子湛,徐然,这三人都来自帝都官宦世家,资质极佳、学东西很快,我定尽心尽力栽培他们,完成我未完成的夙愿。”

“先生如此优秀,学生一定差不了。”常黎满脸笑意,鼓励着自己的爱人,可一想到父亲那犀利的言语冷若冰霜的面庞,他心下一沉,表情僵硬。若是父亲坚决不同意该怎么办?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事在当世是有悖伦理道德的。苏轻轻过了年就满二十岁,换做旁人早已嫁做人妇,自己可以拖,她却拖不得。

“明思,等过了年,我带你去安平县见我父母亲可好?”她从常黎的怀中起身,注视着他,“四年了,我都没有回去过,我希望能带你一起回去。”

“好!”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轻轻这么有兴致他决定先不要告诉她父母反对的事情,“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给未来泰山大人留一个好印象。”

“谁是你泰山大人,真不害羞呀!”她满脸通红,伸出手调皮的刮了刮常黎挺拔的鼻子,“我父亲眼光可高的很,就算你是樊州才子,大理寺监理也未必如他意。”

“我会争取的!”这句话语气格外凝重,既是说给苏轻轻的,也是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无论是父母还是未来岳父母,这两个关卡他必须要平安通过。

命运啊!你总是捉弄无辜的世人,苏轻轻还美滋滋的幻想着将来带常黎回故乡探望父母多么美妙啊!她成为名动帝都的南晋第一女先生,荣归故里多么体面。姐姐姐夫一定会对常黎这个妹夫赞不绝口,乡亲们一定会称赞她不输男子。

这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注定得化为泡影。他的父亲已经埋入黄土之中,只怕现在已经化作一具阴森恐怖的白骨。而她的感情方面也没有她想象的顺遂,她想着她是南晋第一女先生,自信的认为常黎的父母是赞成这门看似门当户对实则悬殊的亲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工作时间,常黎几乎时时刻刻围绕在父母身边,意图说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常黎一直没有放弃,可父母早就不厌其烦,丝毫无动摇之意。万般无奈之下,常黎的母亲只好从苏轻轻身上下手,约她出来恩威并施让她离开常黎。

轻轻不是寻常女子,得知常黎的父母相邀之意后,先是吃了一惊,自己这样的条件人家的父母居然还不满意,她确实很吃惊。但是心里的情绪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淡淡地扔下这样一句话,“常伯母,你的意思轻轻了然于心,明思是我倾心之人,我爱他,除非明思移情他人,纵使山崩海啸,天地覆灭我都不会离开他的!!”然后转身离去,常夫人算是领教了这位被长公主夸赞的女先生,在二楼的茶馆里望着她那坚而挺拔的身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要拆散他们,还得从自家儿子身上下功夫。常夫人放下手里被攥的有些温度的茶杯,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儿子的软肋他们自然知晓。

走出茶馆的苏轻轻虽然步履如常,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对常家二老的反对有些抱怨,哎,细细想来人家常黎的父母无错,他们是官宦世家,常黎又是新上任的大理寺监理,前途不可估量,自然要寻到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相匹配。而自己虽然美名远播,是南晋第一女先生,实则家世低微,不过一个县令之女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不行。”她在街上停下脚步,攥起了拳头,咬着自己的嘴唇,“我爱明思,不能轻易放弃,苏轻轻绝不会认输的。”

帝都龙延殿

长公主坐在案边,身形摇晃,表情僵硬,烈焰红唇被洁白的牙齿紧咬着,手里的奏折也被捏地变了形。长孙恒灌输给自己的思想一向是,喜怒不外露,不能让旁人轻易洞穿你心之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会让长公主如此沉不住气。莫非粟王兵临城下,帝都岌岌可危?不可能,粟王和顾长鑫的战略,乃是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帝都,长公主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沦为阶下囚。

顺着长公主恶狠狠的视线望下去,有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小太监俯首跪在殿下,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此人便是舍人小安。他把那件不堪的事情告诉了长公主,令他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恼怒,他伺候了公主数十年,公主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而今,公主竟然认为他诬陷马三宝,竟然拿案上沉甸甸的毛笔架砸向他,他的左肩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只为了那个煮面汉马三宝?

“殿下,小安自小服侍在您左右,怎会杜撰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欺骗殿下。”小安扶了扶自己受伤的肩膀,句句恳切,“马大人的确与太后有苟且之事,小安见那马三宝日日在殿下身边,心里却想着别的女子,见殿下被欺,奴才于心不忍。更何况涉事者是太后娘娘,关乎皇室颜面,请殿下彻查!”

“够了!本公主又怎知你不是嫉妒马卿如今的地位而故意栽赃陷害。”长孙恒拍案而起,目光如同要杀人一般,“马卿陪在本公主身边多年,他的为人本公主自然信得过,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小安,本宫念在你服侍本公主数十年,功过相抵,今日只当你什么也没说过,你下去吧!”她挥舞着水袖示意他下去,“还有,此时不许外泄,否则杀无赦,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诺!”他的语气显得有气无力,只得起身离开,他扶着龙延殿大门门框,感觉肩膀一阵刺痛,哎,失败在情理之中,马三宝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要绊倒他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然后他抹出一丝微笑,好!给长公主心里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今日算是首战成功。

长孙恒支走了下人,自己则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陷入了沉思。小安的话她嘴上说不信,心里还是有点疑虑。加之马三宝最近前往奉孝殿的次数无故增多,对外宣称是奉了她的命令多多关照皇太后。她起初认为她这样做是为她分忧,没想到实则另有目的。

“来人,把马三宝给本公主叫来!”她忽然睁开眼睛朝殿外喊道,宫女舍人们还是第一次听长公主直呼马大人起名,而且语气夹杂着一些怒意。左右不敢怠慢立即去寻马三宝,此时马三宝带着随从在宫里各处巡查,为粟王起事做万全的准备。

“马大人,马大人!”舍人远远望见马三宝,顺着宫道一边喊着一边向他跑去,“大人,快随奴才去龙延殿,长公主殿下找您。”

马三宝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呼哧带喘的舍人,此人额头布满汗珠,看来他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他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微微西斜,这个时辰长公主应该在龙延殿批阅,怎么会找他呢?还如此着急,他的第一反应是他黑狐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他不禁咬紧牙关,藏在袖子里的手也不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这个猜测很快被他否决了,阖宫上下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丽夫人和司马将军,马三宝很笃定这两个人绝不会出卖他。

他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算了,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等见到长公主见招拆招吧!

就这样马三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入龙延殿的大门,这个门槛他每天出入数次,今日却格外沉重,双腿就像绑了两个沉甸甸的沙袋一般。左右的宫女舍人都给他使眼色,马三宝在宫里待人宽厚,出了名人缘好,平时龙延殿的宫女舍人不小心犯了点小错,马三宝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臣拜见殿下!”他盈盈拜倒在长公主面前,“不知殿下急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你们都退下!”长公主温言道,待偌大的龙延殿只剩他二人后,她摆动着衣裙缓缓起身,怒道,“马三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闱之中与人私通,枉本公主对你如此器重!”

“私通”二字犹如一道闷雷炸在他耳边,震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看来纸永远包不住火,莫非长公主察觉出他与太后娘娘的感情?等一等。长公主是说他与人私通并没指名道姓说是皇太后。估计长公主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能指证他。

他定了定心神,莞尔一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不知殿下打哪里听来的谣言?”

“哦!”长公主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勾起嘴角,“这当真只是谣言吗?三宝,可知道他们谣传你与何人私通?”

“三宝不知!”他摇摇头脱口而出。

长公主本以为可以诈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奈何马三宝说话滴水不漏。长公主之所以气急败坏地找马三宝兴师问罪,究其根源是吃醋了,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对马三宝用情之深绝不亚于驸马爷,她在心里认定马三宝就是属于她的男人,只属于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尤其是自己那个柔柔弱弱的弟妹。

这到底只是小安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长公主打从心里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与皇太后之间,马三宝选择了后者。再者,龙延殿总管与皇太后私通一旦曝光必会引起朝野震动,马三宝可是她的心腹,那些酸溜溜的文官们本来就对她颇有微词,这下又该责怪她引狼入室,丢尽了皇室的颜面。

到此为止是最明智的,可心高气傲的长公主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三宝不知就罢了。”她冲着三宝挥了挥手,“本公主批了一日的奏折甚是乏累,来给本公主揉揉肩吧!”马三宝实在猜不出长公主所思所想,依言上前,双手刚刚触碰到长公主的肩膀,只听她用阴森的语气道,“昨天太医来报,皇太后感染恶疾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一个月的日子了,三日后就是她的寿辰,或许这是她最后一个诞辰了,南燕新进贡的燕窝煮上一壶,你亲自给送去给她贺寿。”

话音刚落,长公主明显感觉马三宝双手按摩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哼,他和皇太后果然有私情,那就怨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了。

“殿下这是何意?”马三宝尽量压低语调,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长公主拍了拍搭在自己肩头那只白皙嫩滑的手,侧过头来对上他盲目的视线。

“三宝聪明,自然知晓我的意思!”

“可殿下,太后娘娘并无不臣之心啊!”马三宝脱口而出,他没想到自己的纵情任性会把太后逼入死地,特更没有想到长公主心肠如此狠辣灭绝人性,竟然对一个寡居的妇人下此毒手。也对,当年就是她派杀手截杀亲弟弟粟王,对亲弟弟尚且如此,别人更用不着心慈手软。

“三宝!”她视线转向殿门口,狐疑道,“你是在为她求情吗?太后却无不臣之心,昨夜先帝给本公主托梦,说他思念太后了,要本公主安排他们相会!”长公主语气越来越阴冷,最后让人不寒而栗,这时马三宝满身冒汗,将还是老的辣,她这个理由自己无法辩驳。若真是长公主单纯的想置太后于死地,有许多方法。比如吩咐任何一个御医给太后下药,让她死得自然。之所以让他亲自动手,就是为了试探他到底和皇太后有没有私情。

为今之计即便他救下皇太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粟王大业未成,他俩终究难逃一死,说不定长公主从他入手查出丽夫人和司马将军,到时候连累大业,他便是千古罪人。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几个人是正常的,他咬了咬牙,双手抱拳对长公主说:“殿下,既然先帝思念太后娘娘,就让臣来安排,臣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长公主会心一笑,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马三宝没有让她失望,他不会为了一个寡居的女人放弃锦绣前程。她走上前去虚扶了马三宝一把,满脸堆笑,说道:“三宝果然是明白人,事成之后本公主大大有赏。”

“能为殿下分忧,是臣的荣幸,哪里担得起赏赐?殿下,臣去安排,先告退。”

马三宝几乎是一路狂奔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子,进了自己的寝殿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宫里太可怕了。自己这样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还是陷入了死地。他闭上眼睛就会出现他与皇太后在一起的欢乐画面,要说他对皇太后的感情至死不渝那便是假话,他们不过是深宫里形单影只,需要慰藉的可怜人罢了!

但他舍不得她死!

马三宝走后,长公主吩咐手下,如果那天皇太后没有暴毙的话,就当马总管的面将她活活打死。马三宝是她的男人,凡是跟她相争的就都得死。

那夜,马三宝失眠了。他躺在床榻上一会儿辗转反侧,一会儿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他是不是不该为了飞黄腾达跟着慕容丞相来到帝都,如果在陇右煮一辈子阳春面,日子虽然清苦,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嗨,有钱难买早知道,既然当初是自己选择的,再艰难也要义无返顾地走下去。

这事不能找司马将军或是丽夫人商量,如果他们知道他与皇太后有染不一定会出手相救,还会质疑他的人品。他又不能让太后这个苦命的女子白白搭上一条命。

他忽然灵光一线,做起来,想到了顾长鑫,这个人多谋善断或许能想到什么两全的办法。不久,他的头垂了下去。只有三日时间,顾大人远在樊州,远水解不了近渴。此计不可行。

四日后,帝都皇城每一个角落都挂起飘飘洒洒的白绫,长公主一身白衣站在朝堂上沉痛地宣布,太后娘娘昨日酉时三刻突发疾病暴毙于奉孝殿,三个月后与先帝合葬于景陵。陛下因无法承受丧母之痛,一天内晕厥数次,即日起陛下启程前往避暑山庄休养,朝政之事由她全权代理。

百官们只是对年轻的皇太后之死有些惋惜,别的并没有多过问。如今贞闾长公主才是统治者,还有谁关心闲置在深宫的皇太后是不是正常死亡。这就是人情冷漠,今日你处在高位,打个喷嚏也会有人对你嘘寒问暖。他日你不在这个位置,就算你冻死在街头也不会有人关心你!

长孙琏得知皇嫂的噩耗,立刻赶到顾长鑫府中,此时顾长鑫坐在院中的大榕树下的长椅上,悠闲自得地给妹妹梳着头发。顾长依的头发油光水滑。在微风的吹拂下飞扬着。

“顾大人!”长孙琏迈着急促的步伐向他走来,顾长鑫一看他来,让府里的侍女带妹妹下去,放下手里的木梳,双手叠加略施一礼,然后将他引入了内堂。

进入内堂之后二人双双坐下,长孙琏见他正准备烧水煮茶,连忙制止道:“长鑫,长孙恒把皇嫂害死了,下一个难保不是我母亲,咱们可要尽快动手。

“殿下稍安勿躁。”他依旧在炭盆里加着木炭,“长孙恒的狠毒殿下今日才领教吗?成就大事本就会有人牺牲,这次你那黑狐做得对,皇太后不死,长孙恒就会顺着黑狐牵扯出丽夫人,司马将军,最后顺藤摸瓜查到我与殿下,那将是你我的穷途末路。所以这次太后是为殿下的大业献出了生命,也算是死得其所。将来等殿下登基之后,善待陛下也就算报答了太后。”

长孙琏听了这一番滔滔大论,手里死死抓着案子的一角,天下的谋士都是这样轻视他人生命吗?皇嫂是皇兄的发妻,今年还没到三十岁,一天活生生的性命无缘无故地断送掉,使人惋惜。但他没有资格责怪人家顾长鑫,要不是顾长鑫提议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帝都,自己兵临城下之日就是帝都百姓生灵涂炭之时,到时候牺牲的可不只是皇嫂一个人了。

“长鑫,我只是担心我母亲。”等顾长鑫煮好第一壶茶,给他盛到茶杯中,他才徐徐道,“母亲是父皇身边一个小小夫人,一直卑微的活着,这几年又终日为我担惊受怕,如今我不想累及她送了性命。”

“殿下放心。”顾长鑫端起杯子,吹了吹,又放在案上看着他,“皇太后的死是黑狐纵情任性导致的,只要长公主不知道您尚在人间,丽夫人就还是安全的。”

“我们什么时候起事?”长孙琏问。

“明年春暖花开之时!”顾长鑫端起那杯热茶泼到了炭盆里,烧的哄哄地炭遇上水立即发出剧烈的滋滋滋的声音,他整了整衣袖,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狡黠地道:“后年的夏日就是长孙恒的祭日。”

“大人。大人!不好了,小姐她......”一个丫鬟忽然闯进来,顾长鑫知道妹妹这又是犯病了,立马起身出去,连斗篷都来不及披上,长孙琏一直紧随其后,看看有没有他可以帮得上忙的。

顾长依的屋子里,她正浑身哆嗦地蜷缩在窗户的一角,嘴里还很含糊的念着些什么,长孙琏一时也没听清。顾长鑫冲过去抱住妹妹,一边轻抚她瘦弱的脊背,一边面色平和地对她说:“长依不怕,兄长在!只要兄长在,没人敢欺负你!”长孙琏看着顾长鑫看着妹妹那温柔似水的眼光,这和方才那个阴诡狡诈的谋士还是一个人吗?也许这才是顾长鑫真实的一面,在小时候的记忆里,顾兄是这个样子才对。这一切全拜长孙恒所赐,是她一手造就了顾长鑫阴诡狡诈的一面,是她把原本可爱的长依妹妹害的疯疯癫癫。

“顾兄,我很抱歉!”他忘情地给顾氏兄妹略施一礼,“到底是我们长孙家把你们害成如此地步。你放心等我攻下帝都,擒获长孙恒,我就把他交给你处置!”

“殿下此话当真?”顾长鑫眼前一亮,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手刃仇人。

“君子一诺,重于泰山!”长孙琏手放在心口上,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此时顾长依渐渐稳定了下来,顾长鑫亲自为妹妹喂下了安神汤药,等妹妹睡着后方才出去。刚踏出门口,顾长鑫忽然吐出一口鲜血继而向后倾倒,走在后面的长孙琏震惊之余赶忙从后面抽着他,喊道:“顾兄,顾兄!”

此时顾长鑫早已不省人事,府上的下人们早已司空见惯,把他抬回了房间请来了大夫。大夫切了脉后,摇了摇头继而长叹一口气。

“大夫,顾大人可要紧?”长孙琏看这位大夫一脸无奈的表情,问道。

“要紧?”大夫瞟了长孙琏一眼,看他穿着华丽,身份一定不一般,“你是顾大人的亲戚吧。请您多劝劝他,倘若再这么不知保养殚精竭虑下去,能不能拖过明年还是个未知数!”说完大夫坐在案边写着药方,边写边叮嘱:“汤药一日三次,切不可中断,还有一点为重中之重,大人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随时会命丧黄泉。”

长孙琏站在床边痴痴望着顾兄,只见他双眸紧闭好像不再睁开似得。心想他怎么会病入膏肓呢!他还不到而立之年,他还有妹妹要照顾,他得活着!病成了这个样子,还苦心为我谋划大业。相比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定在明年春暖花开之时起事,顾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复仇的。

帝都乐斋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苏轻轻已经疲惫不堪,晚上换上男装带着戎戎出门溜达溜达。刚刚出了乐斋大门就遇见了常黎,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束着银色的发箍,眉宇之间成熟了好多,已然具备了官场上的风姿。他正等候在乐斋大门进,见到苏轻轻那瘦弱的身影,即刻迎上前去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不可躲闪的拥抱。一旁的戎戎像是要闪瞎眼睛一般赶紧捂住了双眸。

虽然苏轻轻穿的是男装,在不明情况的路人看来两人好兄弟抱一抱也没什么。可她到底是羞答答的女子,那一瞬间脸颊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她一把推开了常黎,责备了一句“没正经!”心里却甜似蜜糖不知道多渴望这个拥抱。

常黎拉着她上了马车,戎戎和常黎身边的小厮赶着马车,马车渐渐驶入帝都的中心街道,在马车上常黎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看着她那凹凸有致曼妙玲珑的身姿和高贵的气质,不禁感叹轻轻长大了。刹那间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常黎心头,使他心里忐忑起来。这么久了,他父母依旧不同意他和轻轻的婚事。这些日子以来处理完大理寺的事务回到府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说服父母。奈何自己口才有限,父母又特别固执己见,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还是没有成功。

“明思,伯父伯母还是不同意吗?”轻轻见他的表情来了个天翻地覆,压低语气道,常黎避开了她的眼神,只是摇摇头,她拉过他的手接着道,“明思,既然二老不同意,就缓缓吧!嫁给你就要舍弃乐斋的一切,让我放弃掉一切做回贤妻良母,一时半会还真下不了决心。左右你我还年轻应以仕途为重,你觉得呢?”

常黎回想起母亲的那一句话:“儿啊!你别傻了,那苏轻轻肯为了你放弃乐斋的工作和南晋第一女先生的头衔吗?”今日听见苏轻轻这么说,他的心里也不由得起了疑。她心高气傲,志向非凡,将来真的甘心与他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吗?

“哦!我只怕误了你,既然你这么想,我也赞同先缓缓。”常黎道,轻轻满意地点点头,便幸福地靠在了他的肩头。薛戎戎在马车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满地对赶车的小厮说:“喂!你们老爷是怎么回事?我们小姐可是南晋第一女先生,哪一点配不上你们少爷?”小厮面露尴尬之色,并没有回答。只是尴尬的点点头。

他们在街上吃了点馄饨,正要结账走人的时候。一队穿着怪异的人走过来向他们打招呼。苏轻轻打量着那走在中间的男子,约莫二十岁,五官端正眉目清秀,长得居然和父亲有几分相似。一看这气场,就是领头人,根据他们的衣服来判断,应该来自南燕。

“两位公子,在下慕容鑫!”那男子走上前来对他们略施一礼。“听完帝都建业的馄饨是一大特色,想请教二位哪家是最正宗的?”常黎和苏轻轻拱手回了一礼,轻轻指着刚刚吃完的馄钝对慕容鑫说:“公子,这家的馄饨味道还不错。”又招呼店家上了几碗馄钝,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慕容公子,南燕和南晋本属邻邦,你我相逢即是有缘,馄饨算是我请你们的!”

“早就听闻南晋百姓好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既然公子诚心相邀,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公子的盛情款待。”慕容鑫满脸堆笑地坐了下来,用木勺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馄饨嗅了嗅它的清香,正准备入口又追问道,“对了,在下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几碗馄饨而已,算不上款待。在下苏轻轻!”苏轻轻挠着头回答道,常黎面露不满意的神色,他观察到这个叫慕容鑫的家伙视线一秒钟都不舍得从轻轻身上移开,包括吃馄钝的时候,十有八九他看出轻轻是女扮男装。还有明明他和薛戎戎跟着轻轻,那家伙只和苏轻轻搭讪,却把他们俩当成空气,看来这个慕容鑫动机不纯啊!

“那敢问苏公子,这帝都还有什么特色的吃食吗?”慕容鑫又问,这一次常黎再也忍不住了,前先一步道:“敢问慕容公子,街上行人纷纷,你为何偏偏问我这位苏兄弟呢?”常黎一边说一边盯着他的眼睛,慕容鑫的眼神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飘忽不定。

“在下不过觉得与这位苏公子颇有缘分罢了。”慕容鑫回答完,低着头吃着馄饨,常黎二话没说拉起苏轻轻就要离开,轻轻不得不跟他走,因为这位常公子吃醋了。苏轻轻也不好意思跟慕容鑫告别几句。他们走出十米开外,慕容鑫才缓缓地抬起头,看见苏轻轻那玲珑的背影,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微笑,用小到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父皇,母后,轻轻姐姐还活着,你们的公主还在人世。”

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常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薛戎戎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走不动了,看着常黎板着一张脸也不敢抗议。一阵笑声缓解了尴尬的局面,薛戎戎瞟了一眼原来笑声源于自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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