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球是在今天早上才从晋州赶过来的。昨天夜里,在晋州的几个将领听得刺史梅葚遇袭,导致精神崩溃,急的都准备提刀追杀过来。幸而周将军和氏叔将军阻拦,才将差点掀起的兵乱镇压下去。
自己是梅葚亲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得上是这位小太守的半个门生。虽然自己也是很担心她,可是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精挑细选,还是挑了三千人左右回到了隰州。
可是,两天来。刺使一直高烧不退,每每安静一会,就会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直到嗓音嘶哑、才疲累睡去。
“大夫,太守怎么样?”司琮从昨天早上开始,就一直端坐在那里,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动作,可明眼人还是清楚这老儿有多关心这小太守。
“太守郁积攻心,导致一时情绪不稳定,引起失眠,符合七情内扰,忿怒不寐。此皆真阴精血不足,阴阳不交而神不安其室的病理机制。与其说是体病,不如说是心病。重在调养,要放宽心。故老夫只能开一副通气顺体的方子为太守补补元气而已。”刚从里间出来的郎中已是白发苍苍,是隰州城内同仁堂中最有名的大夫。景建为他斜跨着一个竹制的编框,恭敬的从他出来,并奉上十两纹银。
“不必了,梅太守是隰州城内的父母官。自她来到了隰州,为百姓做了许多的实事,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为大人诊断,也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荣幸,这诊金之事休要再提。”接过编框,老郎中招过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满跚的离去。
“唉!你说这大人也真是,不就是个什么配方么,给了就是。何必搞到如此地步?”陆韫挽起袖子,凑了过来。
“砰——”微黑的脸上狠狠地挨上了王晏球结结实实的一拳。
“你干什么?”倒在地上,陆韫半天没有晃过神来,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才吐出一颗带血的智齿,擦掉血,陆韫恼火的看向王晏球。
甩衣负手,王晏球冷冷地眯眼看向陆韫,面无表情。
“你不知道为什么太守没有交出配方?我可以告诉你!在场诸人或许都不知道这配方的重要性,那我可以告诉你们。”王晏球转身来到门口,朗声道:“晋州城战,我们汴州军之所以没有废一兵一卒就攻下了晋州。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得自太守大人的这个‘炸药’。就这一个小小的‘炸药包’,‘轰——’地一声就可以炸烂一寸厚的铁木城门,你们可以想象,倘若他们契丹人得到了他会怎么样?太守大人曾经说过,现在华夏四分五裂、战火纷起,契丹蛮人,虎视眈眈。太守大人正是因为不想让那些豺狼用太守大人创造的‘炸药’来对付我们自己,所以才做了这样的牺牲!你却还在那里说风凉话。端是不可理喻!我王晏球就是因为这个才打你!怎么不服?你自可以找大人们评理去。”
厅内一片沉默,半晌,陆韫才讪讪道:“咱也不是小气的人!我……我又不知道那什么‘炸药’有如斯厉害!”
“哼——”见到陆韫的样子,王晏球铁青的面色才稍稍好转。
在契丹草原的沐河边,河水淅淅的流过,时不时还有尺长的银白色鱼群浮游而过。此时的大草原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雨后清新的空气混杂着泥土的芬芳,使草原蒸腾起一阵薄薄的水雾。
水雾散开,逐渐显出两匹膘肥健壮的马儿,马儿之上,正各自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人来到沐河边,跃下马来,任健马自己踱到河边,品尝着甘洌的沐河水。
“小姐!对不起!我没有拿到。”一个魁梧的男子神色懊恼,恨不能跪下祈求眼前的女子原谅。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女子纤手搅弄着漆黑的发辫,手腕上银亮的铃铛清晰翠耳。
男子的头低地越发厉害,闷声道:“我还没有混到身边,梅葚她就已经识破了我的来意。我当时情急之下就……就挟持了安八鲁少爷。”
“哦?”女子黛眉一挑,轻疑道。“罢!你继续说。”
“我原想着安八鲁少爷是他的男人,她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安八鲁少爷受伤的……可是……”男子面上闪过一线恼怒,恨道:“想不到那个女人居然如此心狠,硬是藏着配方不肯交出来。还对少爷说什么这辈子算是她对不起少爷,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呸!这不是摆明着说,即使少爷死了,她也不会交出来么?这女人太狠了。”
面前的女子纤手抚摸着正在饮水的健马,低首,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半晌,才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她全然不顾少爷的死活,下令射箭……拜安八鲁少爷所救,我才逃出生天。只是……估计少爷已经凶多吉少了。”男子低首,眼中一闪。恨声道。
“死了?”女子轻道,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抚摸健马的小手抓起一把马鬃攥紧,健马吃痛,仰头一声长嘶。
“惕隐滑哥,所以……你就这么回来了?”女子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细汗自男子面上滑下,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深吸一口气,轻道:“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声对不起!安八鲁少爷是为了救我才……我明天就回中原去!月理朵,记住!我偷回那份配方全都是因为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可是,我要那份配方却都是因为我们契丹!惕隐滑哥,我是契丹最强大的迭剌部的酋长的女人。自从我十四岁嫁给我表哥开始,我的一生,都将会献给契丹。”女子腾然转身,娇美的脸上肃然,身上爆发出就连一般男子都没有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