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肥头大耳的小胖子,光盯着弹琵琶的小姑娘看也就罢了,他先是用言语撩拨,见小姑娘不理釆,竟然走到小姑娘面前动起手来。
伸手便去挑小姑娘的下巴,小姑娘扭头躲开,琵琶声珈戛然而止。
因为已经过了午时,在大堂里吃饭的只有两桌,这桌是扬兰一行三人,那边一桌一看便知是一家子,五六口人有老有少。一
见此情境那一家人都没有吱声。扬兰也对邹武和季云道:“各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扬兰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在用激将法。
自打进了酒楼她就注意到邹武一双炯炯有神的不太大的眼睛,时不时的看一眼那弹琵琶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也时不时羞涩的看向邹武。
扬兰心中猜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暗送秋波”
伸手撩了个空,那胖子也没生气,而是继续一幅淫贱的嘴脸道:“小美人,别害羞啊,要不跟爷回府,只要把小爷我伺候好J,我保你衣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这儿弹曲卖唱强一万倍。”
小姑娘紧紧的抱着琵琶站在桌旁,小男孩吓得躲在她的身后。
小姑娘不悲不亢道:“公子请自重。”
那胖子轻佻道:“我要是不自重那又如何?”
小姑娘瞪着那胖子狠狠的道:“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那胖子就招呼道:“来人呐,给我架到车上去,小爷我就喜欢性子烈的。”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立刻上前去拉扯那小姑娘。
那小男孩被吓得大哭起来,边哭边喊:“你们不要?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小姑娘挣脱了一个家丁的魔爪,便向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说是迟,那是快,邹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在柱子前面,小姑娘闭着眼睛一头扎进了邹武怀里。
小姑娘预想中,头破血流的场面没有出现,而是扑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邹武下意识的收紧双臂,把小姑娘护在怀里。
小姑娘不知道这人是敌是犮,只是一个劲的用一双小拳头锤打着邹武的肩膀,嘴里还不住的喴道:“别拦着我,放开我,放开……”
扬兰来到邹武旁边对那小姑娘道:“姑娘,别打了,他是跟我一起的,他只是怕你伤到自己,相信我他没有恶意。”
小姑娘见说话的是刚才慷慨解囊的小姐,这才住了手。
那胖子贼心不死愤怒道:“那个不长眼的,敢管爷的闲事!”
一双色咪咪的小眼睛,在看到扬兰后似乎睁大了一号。
竟出言对扬兰轻薄道:“今天小爷我是走了桃花运了,怎么遇到的小美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你们俩一起跟爷回府,好好的伺候伺候爷。”
季云对那胖子道:“你嘴巴干净点,休要对我家姑娘胡言乱语!”
那胖子看了看自己身边六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又看了看他们那边,只有两个护卫,于是不屑一顾道:“我就不干不净胡言乱语了,我还要把这两个小美人儿绑回去做小妾,你们又能怎么着啊?”
季云朝那胖子脸上就是一拳道:“你说能怎么着。”
几个家丁见自己家少爷挨了打,便一窝蜂的朝季云扑过来。
邹武早已经放开了小姑娘,和季云一起三拳两脚便把这一群草包打得满地找牙。
那胖子眼看只有挨打的份,便带着他的”残兵败将”愤愤的离开了酒楼。也许是为了找回点面子,放下狠话让他们几个等着。
扬兰拉着小姑娘和小男孩,到自己桌旁坐下,温柔的对小姑娘道:“还没吃饭吧?”小姑娘羞涩的点了点头。扬兰扬声道:“小二哥,添两副碗筷,再添两个菜,”小二答应一声自去准备。
扬兰对小姑娘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那里,今年多大了?”
问完这些扬兰都觉得自己像个啰嗦老太婆。
那小姑娘一一答道:“我叫周铃,家住万年县灞河东岸张村,今年十七了,这是我弟弟小名叫狗儿。”
季云道:“你们不在家乡好好生活,怎么来到这蓝田县了?”
周铃用低低的声音道:“我父亲三年前去世了,母亲改嫁,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我和弟弟只好出来卖艺为生。还没感谢三位恩人的救命之恩,今天如果没有三位恩人仗义相救,我们姐弟俩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说罢便拉起弟弟,就跪到地上给三人磕头。
扬兰忙拉起姐弟俩道:“在我这儿可不兴这个。你的命也不是我救的,要谢你就谢他好了,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抱,这救命之恩吗,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扬兰看向邹武道。
小二拿来了碗筷,又添了两个菜,扬兰道:“来,先吃饭,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扬兰边吃饭边观察着邹武和周铃。见两个人都不再互相偷看,而是面色羞红各自低头扒着饭。
酒足饭饱之后,周铃坚持要绐三人弹奏一曲以表谢意,因为她觉得自己別无所长。
琵琶声起如涓涓细流,缓缓流淌。时而又如涛涛江水,惊涛拍岸。时而如春日暖阳,时而如映水秋月……
一曲弹罢三人皆鼓掌称赞。
扬兰用老白的诗赞道:
“转轴拨弦三两声,
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
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首续续弹,
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抺复挑,
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扬兰这么念着,只见周铃已是无声而泣,哭的梨花带雨。
扬兰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的琵琶弹的太好了,我一时忘情又胡言乱语了。这诗里说的令有其人,你千万別对号入坐啊。”
扬兰心遁:“我幸亏没念到最后,要是把这诗全都念完,还不知道她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周铃见扬兰自责便边擦着眼泪强言欢笑道:“这怎么能怪您呢,是我觉得这诗道出了我的心声,说岀了我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是您的诗念的好,因此我才喜及而泣。”
看着这么懂事的周铃,真是让人更加的怜惜。
扬兰拉着周铃的手道:“来,我有几句悄悄话,要单独给你说。”
她们两人上了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环顾左右四下无人,扬兰低声问周铃道:“你有没有意中人?”
周铃顿时羞红了脸,用纠结的眼神看着扬兰。像个闷葫芦似的默不作声。
扬兰耐心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问你答,有,你就点头,没有,你就摇头,听明白了吗?”
周铃点了点头。
扬兰继续道:“你心里有意中人对不对?但是,你不知道人家心里有没有你,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家室,一个女孩子又不能接去问,又怕错过了良人空留遗憾。”
周铃一直默默的点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扬兰心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相识便是有缘,我必须得帮帮她。”
扬兰继续道:“你别不好意思,跟我实活实说,你的意中人是不是刚刚把你救下来的邹武?”
周铃羞红着脸,咬着下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扬兰从发间取下临行前,杜晚晴刚送绐她的金钗,塞到周铃手里。又对她耳语了一翻道:“按我说的做,剩下的事情交绐我,你就放心吧。”
周铃感激的点点头,两人一起回到了大堂。
季云喊小二过来结了账,三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重新启程。
扬兰骑在马上,小红马慢悠悠的走着,扬兰对季云和邹武道:“你们说,这周姑娘眼窝子也真够浅的哈,我念个诗都能把她听哭了。
我刚才念的是那诗里最平缓的一段,其实那诗挺长的后面才更感人,更跌宕起伏。从十三学得琵琶成,到梦啼妆泪红阑干,讲述了一个琵琶女半生的悲欢离合。”
扬兰添油加醋的,把琵琶女的遭遇讲绐两人听。
马车走得很慢,季云和邹只是很平静的听着。
季云表情认真,反应正常,是在听故事。
邹武的反应就有些过激,感觉那诗里写的就是他自己。只见他面色凝重,双眉紧皱忽然开口道:“姑娘能把您的马借我一用吗?”
扬兰也不问他借马干什么,同意之后便下了马,坐上了马车。
邹武骑上马,道了声谢,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扬兰和季云闲聊起来。
扬兰问季云道:“你和邹武很熟吧?”季云笑道:“熟的不能再熟了,吃饭一张桌,睡觉一个窝,不对,是睡觉一个屋。嘿嘿嘿”季云为自己的口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扬兰继续道:“他成家了吗?家里还有什么人?平常他也这样的阴晴不定说走就走吗?”
“姑娘,你打听近干什么?”
“你别问干什么,照实回答我就行了。”
“像我们这样的人,出身大多贫苦。据我所知,他是小时候家乡闹旱灾,没有了活路,他父母只能把他绐卖了。他辗转来到了I府,成了一名护院。至今为止还没有成家。他平时不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扬兰掩嘴偷笑心道:“我知道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