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置身这绿色的液体中,二人便感觉身体一阵迟钝,手脚之上俱像被捆缚了千斤重担,难以施为。当下手忙脚乱地扣上潜水镜,在能见度极低的水中勉强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水鬼王手中的巨斧已经消失,它也进入了这潭液体中。
但鬼王的动作根本不被水流所限,反而变得更加迅捷了起来,不知道算不算幸运,鬼王显然把张棋安当成了劲敌在不停地进攻,而把李正帆抛在了一侧不管不问。
如果鬼王进攻李正帆的话,张棋安还要去救援,在这种环境下,难于登天。索性他现在只需要被动挨打就够了。他默念清静经,八卦衣在浮力控制背心下膨胀而起,周身元气全部调转至八卦衣中,转入最强防御状态。
在鬼王的冲击下,张棋安就像个皮球,被打的东倒西歪,南磕北撞,虽然没有受到筋骨伤,但咣咣叽叽的五脏六腑也不好受啊!鬼王的攻击却越来越凌厉,又是一只擎天大手拍来,张棋安只来得及横着枪身去挡。
没想到这一下,连小星罗兽都没抗住,被打回了原型。小星罗兽翻了个身,一脸哀怨地看着张棋安,那表情分明在说——就会拿我当挡箭牌是吧?
不能跟它这么硬耗下去,小星罗兽爪子一抬,星罗领地凭空升起。
瞬间,灌水的山洞被空荡荡的星罗领地替代,报仇的江河是肆意的水。
小星罗兽猛地冲向水鬼王,一拳爆栗砸在它的脑壳上,当然以水鬼王之皮糙肉厚当然受不了伤,但是也无法还击,因为比它释放的水域更具压迫的重力,已经被星罗领地加之其身。
张棋安还没从开了十四穴的大散关与水鬼王的打击中缓过劲来,迷迷糊糊地看到愤怒的小星罗兽在左右冲撞。
“本兽爷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是吧?”
李正帆抱着流血的鼻子来到它的近前:“你不是说你没有攻击手段的嘛?”
“在我被惹怒之前没有。”小星罗兽一脸冰冷,“铁憨憨的臭小鬼,给爷爬!”
“星罗棋布。”
水鬼王一脸懵地被一团星光架着飞向了无边的黑暗中,在天心处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心中都掠过一阵悸动,只觉得所处的宇宙在不停地震荡。与此同时,十个硕大的星球在天空之中闪现,宛如棋盘之上的众多棋子,毫无停留地便朝着水鬼王这个核心地带挤压过去,在空中不停地碰撞、爆炸。
等到水鬼王再次落地的时候,小星罗兽已经解除了它身上的重力限制,但正如它之前所言,被挤压地成为片状的水鬼王只能在地上蠕动了,哪还有半分之前的雄风?
小星罗兽冷哼一声,抱臂而走。
李正帆上去给了水鬼王一脚:“傻大个,你可服?”
水鬼王在地上哀求道:“服了,服了。”
张棋安向小星罗兽比了个大拇指,后者傲娇道:“要不是留你还有点用处,本兽爷便用这套祖传的阵法把你压碎。”
李正帆熟练地吹起彩虹屁:“手下留情,高风亮节。”
小星罗兽收起了星罗领地,众人再度回到鬼府之中,绿色的液体也被水鬼王收回,此时它的那十万鬼兵已经被磨去了大半,而鬼神图则大放异彩。
“鬼神图充能完毕,本次鬼神图开启剩余时间为地球时三年,可将剩余鬼兵收入图中作为能源储备。”
随着张棋安心中的一声播报与他的默许,鬼神图光芒大盛,将剩余鬼兵全部收入囊中,以卧牛山镇之,由龙且与红袍者暂且看管。
鬼神图被张棋安重新收入灵台:“水鬼王,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鬼王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外边风头正紧,我只能找个地方避避。”
李正帆冷笑一声:“这鬼王,还挺现代。”
张棋安接着说:“既然风头这么紧,那你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学校兴风作浪?看来是没在怕了。”
鬼王委屈道:“那就太错怪我了,这做水鬼的可都是心善的灵体。”
李正帆叱道:“胡说!杀人就是你们积德行善的表现?”
鬼王狡辩道:“这话外行了。你想,世间多少大江大河,又有多少池塘小溪,哪个地方没死过人?这些人里要么是跳水自杀者,要么是被抛尸水中,这水又有何过错了?水是生命之源,难道还要成为生命之墓吗?”
“你休要狡辩!”
鬼王忙道:“这可不是说辞。这位小哥看起来是修道的,那肯定知道,凡是自杀的或是被沉入水底的死者冤魂,都是不能直接往生的对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棋安的身上,他点了点头:“是有这个说法,这样的魂魄需要人来渡,要么得有道家的往生符,要么得有佛家做法事超度。”
鬼王倒是会顺杆爬:“对吧!这么想想水鬼就没那么容易了吧?要么死在荒山野岭无人问,要么无法找到尸体入土为安。所以它们才需要年复一年地拉人下水,只有找来了别的冤魂顶替它,它才能够去转世投胎。”
听完这话,众人都沉默了。
李正帆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张棋安道:“没有。佛家与道家一样不准自杀,就是要还业报,前生所做的善事与恶业,受完才可以走。自杀的水鬼没有别的路,只能拉人下水。”
李正帆气道:“那你也不该在学校里干这种可怕的事吧!”
鬼王一笑:“那该在哪干?再说不是我要干,是这些人,死后变成了鬼,是他们自己要干,说起来虽然隔了阴阳,但仍不过是同类相残而已。我只是个司事,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做善事。我只是发现这个地方适合我藏身,便躲在这安分守己,要不是你们主动来找我,我们也不会照面。”
张棋安不想再与它争辩,于是问道:“那今晚被你们掳来的那个人呢?”
鬼王想了想:“是有这么个人,但让他给跑了。而且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张棋安眼前一黑,突然就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水鬼王暴起,鬼府中瞬间被湍急水流所灌满,将张棋安的身体冲到了远处。
小星罗兽在那个瞬间意识到了危险,但只来得及开启星罗领地将李正帆收进去,来不及救援张棋安。
李正帆还有些懵:“怎么回事?”
小星罗兽皱眉道:“有个高手,偷袭了我们。”
“竟然一直有人潜伏在暗处?那我们快回去救老张啊!”
小星罗兽摇头:“我们不是对手,如果贸然出去,只有一死。”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先说好,你就在这呆着,我出去找找,如果三分钟内找不到,那他基本上没有生存的可能了,我们只能先撤,不能给他陪葬。”
小星罗兽的话逻辑缜密、客观冷静,甚至有些扎心,但李正帆知道不是磨叽的时候,只得答应下来。
小星罗兽再度出现在鬼府之中,周身环绕的星光让它的行动没有任何阻碍,但是它足足找了五分钟,没有水鬼王的踪迹,也没有张棋安的影子。
它朝着无边冷寂的绿色洞穴中望了最后一眼,向洞外冲了出去,片刻之后,便出现在明远湖上空。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在搜寻数遍无果后,李正帆报了警,打捞队在明远湖和校区内的江安河段找到了清晨,仍是没有半点人的影子,倒是打捞上来不少古旧的尸骸。
没办法,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伙伴的李正帆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命运总是弄人,以为是失去的,转眼又会重逢。
柳暗花明,李正帆在家门口重新见到了流珠!而他,正扛着张棋安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张棋安头脑有些昏聩,迷迷糊糊地搭在流珠的肩膀上,拖着步子往前走。
流珠看到李正帆忙招呼道:“老李!正好,快来付车钱。我废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司机师傅先拉我们到家再付钱。”
李正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目瞪口呆地付了钱,随后搀着张棋安回到车上,从后门进入院中,在客厅中落座。
“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坐出租车啊,手机和钱包都在你那,差点只能步行回来。”
流珠接过管家手中的毛巾,擦擦还未干的头发,脱掉浮力控制背心,换上自己的衣服。
“不是说这个,是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啊,就说来话长了。”
“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在水底遇到了暗流,输气软管缠到了我的身上,被我用刀子割断了,但是我人被冲到了校区以外,再从水面浮上来的时候,已经漂出去老远了。没办法,南门没开,别的门,深更半夜的保安也肯定不会让我进,我只能往回游。”
“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只奇怪的生物总跟着我,看不清是什么,但非常大,后来我在逃命过程中被冲进了一个山洞,遇到了好些可怕的尸骨。关键时候,是一块方巾,救了我的命!”
“我当时脑子不清醒,好像被什么东西裹挟着往一个山洞里走,那给我吓得胡乱扑腾,谁知方巾掉了出来,身边好像突然安静了。当时我的身边没有照明的东西,我只能凭着感觉在山洞里瞎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