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很快让丽兹和卢卡斯接受了他“永生者”的身份。
“一个真正的英国绅士？真是个传奇呢！”丽兹感叹亨利的绅士血统如此纯正，也明白了为何这个家伙的礼仪和道德观显得那样守旧古板，还带着古典的魅力。
“偶买噶！你已经两百多岁了吗，亨利！怪不得平时总是跟你有些不合拍，原来是因为代沟！”卢卡斯回忆起和亨利同事的经历，忽然发现好多古怪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释。
亨利摆摆手：“好了，关于我永生的话题我们以后有足够的时间讨论！现在，我要跟大家说的是一百年前，一战时期在整个世界行走的无形死神，西班牙大流感！”
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开始聆听，希望能从这位活着的世界级瘟疫“幸存者”身上学到有用的经验。眼下令人跳脚的状况让他们渴求这样珍贵的知识！
“首先，西班牙大流感这个名字并不代表它的发源地，只不过西班牙刚好在一战时处于中立。在交战双方都禁止一切打击士气的新闻出现时，中立国的西班牙毫无顾忌地宣布了这场瘟疫地开始，于是大家就这么把这场流感命名了下来。”
“现在医学界普遍认为西班牙大流感实际上起源于美国！”卢卡斯没忍住接上了茬。
亨利不由得感叹：“是啊！这种事情哪怕是天灾，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变成瘟疫的名字！现在的新冠病毒实际上也还不知道到底从哪里起源呢！”
“说回正题。人类历史上最骇人听闻的瘟疫莫过于黑死病，造成实际伤害最大的莫过于天花，西班牙大流感听起来好像是个无名之辈。但是黑死病局限于时代的传播手段和人口数量，而天花被找到了接种疫苗的手段，相对的西班牙流感病毒不仅因为时代局限完全没有针对性的治愈或者找到疫苗的手段，它甚至搭上的时代的快船，登上了一战的钢铁军舰！”
“第一次世界大战啊，在人类意识到科技真正的力量并将这种力量用于自相残杀的首次尝试！”
“教科书上总是将各种战争评价为正义和非正义，但是听我这个亲身经历了两场世界大战的人一言，当你真正站在战场上的时候，心里不会出现正义或者非正义这两个词语！”
“在我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我的实际年龄已经一百多岁了，我见识过的东西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人，但是在真正的死亡地狱面前，一切漫长人生积累的经验都好像毫无用处！”
亨利有些陷入到回忆里无法自拔，亚伯拉罕只好出声提醒：“咳咳！亨利，你的意思听起来西班牙大流感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有很紧密的联系！是因为战争时期难以防治病毒传播吗？”
亨利回过神来：“唉，比那个糟糕多了！相信你们都还记得一开始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一场聚会，我们做的那个疾病数据对比分析吧！西班牙大流感的官方统计数据在那个时候就出现过！卢卡斯，以及乔恩，你们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清晰地了解那个数据吧？”
卢卡斯：“感染人数达到十亿上，死亡人数至少两千万！这还仅仅是限于当时的科技手段，统计的数据远远没有达到真实情况！如此恐怖的历史竟然如此不被人所铭记！又是世界大战造成的影响吗？”
乔恩：“这也是我们选择放下一切成见通力合作的原因不是吗？哪怕这次的新冠病毒造成的伤亡人数只有当时的十分之一我们也无法承受！要知道当时世界人口才不到二十亿，交通的便利程度也远远比不上现在！”
亨利点点头，两位医学方面知道的比较多的人确实更加能理解这种流行病的恐怖之处：“确实如此！仔细想来西班牙大流感实在是跟如今一百年后的今天很像啊！”
“也正是因为太像了，所以才让人感到恐惧！”
“因为那些官方显示的数据低估了太多！实际死亡人数几乎是上亿人！”
“至于感染人数，实在太多了，我也无法估计！”
福尔摩斯有些着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医疗水平太差了吗？”
亨利点点头，又摇摇头：“当时的医疗水平确实太差，但是真正造成那样惨剧的根本原因，一是天灾，二是人祸！”
“一开始的起源，我记得的也和绝大多数记录里的一样，是从美军的军营里开始传播。传播的速度很快，军队的医疗体系很快就不堪重负了！”
“当时一个军营的感染者数量已经超过了设计负荷的两倍甚至三倍！到处都是哀嚎的病员，其中相当一部分都失去了自理能力，加上严重不足的医护人员，结局就是无人料理遍地横流的屎尿鲜血！”
“所以，不出意外地，三成以上的医护人员也跟着被感染了！”
亨利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沉默了。
亨利的描述非常的简略，似乎是不想说的太细致深入，但大家还是想象到了那种糟糕透顶的情景。
“一大锅上好的浓汤在加入最后的食材的时候混入了一只坏鸡蛋，于是一整锅沸腾的汤水直接烂成了一片！就像那样糟糕嘛吗？”马汀纳兹有些不可置信，堂堂国家军队会因为一场瘟疫变得如此糜烂！
亨利苦笑着摇摇头：“比那个还糟糕！因为浓汤里不小心加了坏鸡蛋也只是坏一锅，而当时的军队可是拥挤着登上军舰开往大西洋彼岸的欧洲和非洲战场！那些军舰普遍超载百分之五十以上！而战场中，在一个战壕里拥挤着连续战斗上数日更是无比寻常的事情！”
“那简直是病毒蔓延滋长的天堂，患者和医生的地狱！”
“曾经有一个士兵感染之后意识模糊的状况下念叨着胡话，他说他看见撒旦在世间参加宴会，周围酒池肉林的奢靡风光诱人堕落，还有无数呢喃低语仿佛来自地狱的歌曲赞颂吃人的恶魔！”
“那位士兵或许真的看见了可说不定。”
“1914至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历史上是如此记录的。有一些亲身经历的人把那段时间称为地狱恶魔在人世间的一次死亡盛宴，但实际上1918这最后一年才是这场盛宴真正的高潮！”
“或者说地狱的大门在大流感蔓延的时候才真正地打开了！”
“是的，刚刚我所说的这些只是春季的大流感蔓延，仅仅只能算是开始！那个时候尽管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所有高层也都知道了流感蔓延的事情，但是眼前的世界大战让他们无法空出手关心士兵的健康问题。”
说到这里，亨利忽然自嘲一笑：“依照当时的公共卫生意识和条件，当时的高层决策甚至不算大错。因为春季的第一波流感严重程度确实没有达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大家只是把它当作一次“不合时宜出现的不影响大局的流行感冒”，觉得它自己就会过去。”
“甚至我当时也抱着这种想法，想着再坚持几个月这该死的流行病就会自动消失！”
“几个月之后我改变了想法，那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
或许这次的瘟疫终将过去，也或许，人类的历史也就这样在这场瘟疫中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