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寿自然不能真的去脱宋倩倩衣服，只是让她把破碎的布条撕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伤口，为她包扎止血。
村长找来一件还算干净衣服，让宋倩倩换上，安慰了很久才让这个女孩止住哭声。
夜色已经极深。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白寿将他们安置妥当，又上矮山寻来安神的草药，引燃后将轻烟送入屋中。
最后他守在门口，充当门神。
天浴雪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寿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既没阻止也没帮忙。
屋内传来轻微的鼾声。
天浴雪走过来，和白寿并肩坐在门口。
“你现在才像一尊兽神。”天浴雪道：“其实我并不相信天界那么混乱，我想听听你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天界也没你想的那么和平。”白寿缓缓道：“封神之战后，出于各种原因，人仙两界在大罗天仙们的推动下分离，形成厚重的世界壁，只有借助天道圣人留下的几个法器才能通过。”
天浴雪点点头，修真界的历史修真者都很清楚。
“对于人类来说，进入仙界只有飞升一条路。”白寿道：“但你们成为仙人之后，其上还有我们先天神族，也就是天神。再往上还有太乙金仙和大罗天仙，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天神，金仙和天仙才是真正的仙域主宰。”
天浴雪屏住呼吸，她开始意识到，眼前这尊兽神只是给人打工的，幕后的真相，应该和太乙金仙或者大罗天仙有关。
他们动用天道圣人遗留的法器来到人间，绝不会只是小打小闹。
“说下去。”天浴雪道。
白寿看了天浴雪一眼：“人界与我们天界发展截然不同，大罗天仙们认为这种消耗资源，又无力补充的发展方式，最终会导致环境恶化，生态从根基崩塌。”
“最终人界会荒芜一片，影响到天界？”天浴雪直视白寿双眼：“我们修真界也有类似的判断，但是我们相信自己，人类就是发现错误，继而弥补这样发展下来的。”
白寿默然不语，他和天浴雪立场截然不同。
能够修仙的都不是笨蛋，两个人心知肚明，对于上仙们而言，人类不过是万物的一部分，只要人界还在，哪怕全是低级动物对天界也没有影响。
上仙们觉得人类没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他们最终会自食恶果。
现在他们只是想用小惩罚来换人类觉悟，但如果无法止损，他们会果断抛弃人类。
白寿明白这个道理，天浴雪也懂。
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也许两个人一开始就不应该沟通。
天浴雪默然，天蚕刃悄无声息滑出袖口。
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杀气，白寿叹一口气：“请动手！”
没人先手，两个人像是雕像一样僵持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麻雀飞过来，落在白寿的肩头，像是找吃的一样这啄一下，那啄一下。
白寿突然震肩将麻雀惊飞，同时抽身后退，天浴雪借麻雀破局，攻击已经近在眼前。
刀锋割开白寿的衣服，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白痕。
虽然白寿有神体，但灵力才是修真者的攻击方式，天浴雪凌厉的攻击足以压制他，白寿只能一退再退。
他深蹲继而猛然发力，像是炮弹一般将自己弹射出去，脚下泥水炸开向外四溅，空中纷纷扬扬，全是被白寿撞断的树枝树叶。
而天浴雪脚尖轻轻点地，紧随着踏上枝头，翩若惊鸿。
这便是有灵力和无灵力的区别，如此追逐下去，任凭白寿神力盖世，不出半个时辰也会被累死。
再一次踏上枝头，巨大的力量折断了树枝，白寿轻叹一口气，明白自己气力已竭。
他坠落到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除了上仙降灾的旨意，白寿并不想多做杀孽。
但天浴雪步步紧逼，神剑水拙有灵，主动出现在他手上。
也许是到了分生死的时候了，白寿做好了反击准备。
但天浴雪突然停下了，她余光瞥到了一个黑影，在小屋前鬼鬼祟祟做着着什么。
那是一个凡人。
白寿的反应极快，站到天浴雪身边，两个人装作散步的样子，在普通人面前隐藏身份。
“先饶你一命。”
并肩而行，天浴雪伸出两根手指去掐白寿的胳膊，被白寿轻轻躲开，只能轻哼一声。
白寿苦笑。
两个人将目光放在那个鬼祟的人影上。
“王闯？”天浴雪眉头轻轻蹙起：“他在干什么？”
“偷些金子罢了。”白寿淡淡道：“全村覆灭也不悲伤，我可以理解，但一心只想发死人财就太……资本主义。”
“资本主义？”天浴雪看了白寿一眼：“你们仙界也有这个词？”
白寿点点头。
如他所言，王闯昏迷醒来，第一时间想到就是悄悄回来，将宋倩倩扔掉的首饰重新捡回来。
身为修道中人，天浴雪懒得管这些俗世，只是她看了王闯一眼，再也移不开目光。
吸引她的是一根形状奇特的钉子，像是纯银的，因为分量颇为沉重，王闯才将它和金首饰放在一起。
“引魂钉！”天浴雪轻呼一声。
几乎是瞬间，她拉开了与白寿的距离，原本两个人并肩而行假装散步，现在则是相对而立。
天蚕刃弹出袖口，在她手中爆发出璀璨的白芒。看模样，天浴雪竟然是要不顾王闯在场，当即与白寿死战。
“我本以为你是兽神，对你颇有好感，做这些事有难言的苦衷，看来是我错了，你是一个卑鄙阴险的祸乱神！”天浴雪牙关紧咬：“原来你欺骗我是为了拖延时间，用引魂钉收集这些新生的怨灵！”
白寿的眉头也皱起，他来浅玉村也有一段时间，很确定这里只有自己和天浴雪两个修真之人。
可王闯手中拿着的，正是吸收冤魂之力的引魂钉，这是专属于修真人的邪道法器。
不等白寿解释，天浴雪已经冲了上来。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她还有留手，那么现在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天蚕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白寿无奈，只能祭出水拙对抗。
单独一根天蚕丝无法对抗神剑水拙，但由它凝聚成的天蚕刃完全可以抗衡水拙，断掉的天蚕丝会再生。
满状态的天蚕刃，与失去主人灵力支撑的水拙，天浴雪和白寿在武器上不分伯仲。
两个人化为流光，重重撞在一起。
轰然一声巨响，气浪迸发开来，以二人为中心，周围的草木都被吹得倒伏下去。
正在捡首饰的王闯被气浪掀翻在地，四仰八叉，首饰散落一地。
他抬起头看到眼前异像，像是见了鬼一样，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没人注意到那根银色的钉子，被扔在地上缓缓下沉，消失在了泥土之中，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