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一缕残阳的微光照射在顾言的脸庞之上。
此时的顾言正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征西将军府的门前,看着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流,显得失魂落魄,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袭来。
成为两国的驸马,听起来是一个至高的荣耀,无可比拟的尊贵身份。但是实际上,这却是晋帝对顾言所使用的阳谋之策。
让他娶了西魏的公主,这或许真的能够使晋魏两国重新休兵,让百姓得到暂时的休养生息。但绝对不可能让两个长年以来互相征伐国家重归于好,集结力量共同抗击北方的胡夷的。
而如国都被袭,公主被劫走后又在敌国被娶的奇耻大辱所带来的仇恨,西魏皇室和官宦也是不可能真正的放下的。
所谓的两国姻亲,重修与好。不过是晋帝为了暂息战火,好让不久之后自己的儿子继位时能免去外来战祸,专心整治国内,顺利登基的权宜之策罢了。至于因为这次姻亲,而在西魏人心里埋下的巨大复仇火焰,在未来,恐怕只能由顾言一个人来面对了。
同样,等到他迎娶了西魏的公主,真正的成为了晋,魏两国的驸马,拥有了表面上的至高荣誉以后,那些不明就里的王公大臣便会对他心生妒忌,再也不会于朝堂之上轻视他的实力了。他的官场成长之路也就无法再一帆风顺下去了。
等到那时,他所面对的不仅是深藏于西魏人心中的仇恨,还要面对晋国朝堂之上的汹涌暗流了。他将会真正身处于官场的水深火热之中。届时的顾言若是还想要再成长,便只能牢牢抱紧晋帝这条大腿,乖乖地听从晋帝的摆布了。
思量至此,顾言不由地长呼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纷乱的内心平静下来。
向顾原之寻求帮助,向顾家寻求帮助的想法,顾言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一想法在冒出头脑的一刹那,便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要成为顾原之心中的骄傲的,是要让自己以亡父母的在天之灵感到自豪的,是要带领顾氏一族走向荣耀之巅的。若是面对现在这点状况,自己就慌了手脚,那那些目标就不用再提了。
想到这,顾言心中已然越发坚定了起来。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而后,换上了另一副面貌,迈步走入了府邸。
走进府邸后,顾言便派遣家丁拿着自己的官印前去高云荷与杨瑜居住的鸿胪寺中寻找二人。毕竟,要娶高云荷,还得征询她本人的意见。
而一想到高云荷那个小妮子,顾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毕竟,这个小妮子在归国途中的淘气顽皮着实是令顾言头疼的。
家丁来去不多时,便把高云荷,杨瑜二人带回了征西将军府里。
杨瑜见到顾言,倒只是礼貌性地施了一礼,问了问好,便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饮起了茶来。而高云荷再次见到顾言,不免显得有些激动,忙拉着顾言的手问东问西。
顾言只好一边回答着高云荷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一边看着高云荷,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和高云荷讲姻亲之事,慢慢的,便想入了神。
“诶,你,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干嘛啊!”被顾言看的有些发毛的高云荷说道。
随着高云荷一声质问,顾言的思绪又重新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顾言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啊,刚刚出神了。对了,公主啊,我这次找你前来呢,是为了和你商议一件事。”
被顾言看的浑身不自在的高云荷早已跑去庭院之中,低着身子拨弄着花草,此时听到顾言的发声,也是不回头地说道:“商议什么呀,是不是商议啥时候放我和表哥回大魏的事情啊?”
顾言苦笑一声,心里暗想,你这辈子可能都难回你的大魏了。
而后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缓缓说道:“公主,我朝陛下不愿再起战火,徒使我两国生灵涂炭。意欲让我迎娶于你,来结两国秦晋之好,从而休止兵戈,还两国百姓一个和平。”
听到顾言这话,高云荷不禁猛地从花草旁站起身来,脸颊变得通红,双手似乎也无处安放,显得不知所措极了。
还未等高云荷回话,一旁沉默不语的杨瑜突然从座位之上弹立而起,厉声说道:“这怎么可以!洛河公主乃我大魏的公主,是你南晋说娶就娶的吗!另外,你顾言不过是南晋的一介官宦子弟,还已然有了正妻,如何配的上洛河公主。”
顾言面对杨瑜的这一番狂轰滥炸式的诘问,顿时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刚刚几人欢快的见面氛围荡然无存。
良久,顾言才讪讪地说道:“公主,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样的事情,的确对你的冲击很大。但君命难违……唉……”说着,顾言也是一声长叹。
杨瑜见状,还想再次开口和顾言争辩。只是看到高云荷向顾言走过去的那坚定的眼神,也只好长吁一声,背过身去作罢。
径直走到顾言面前的高云荷,抬头看向比她高了一尺的顾言,通红的脸颊上流过两行晶莹的泪珠,樱桃般红润的小口中雪白的牙齿因啜嗫而若隐若现,慢慢说道:“顾言,我可以嫁你,也可以不要正妻的身份。但我希望我能够得到母国的祝福,也希望你们晋国皇帝能真正停止两国的战争,还两国百姓一个和平。”
看到高云荷的这番模样,顾言不免也心生不忍起来。他明白了,在这乱世之中,连人基本的婚姻爱情的权利也是没有的。
顾言不由地伸出手,抚了抚高云荷的发髻,弯下头,低声说道:“公主,我朝已经派遣了使节前往魏国,告知我二人的姻亲之事,也表达了晋国愿与魏国共结汉家两国之好的意愿。请相信,因我们的这场姻亲,两国的百姓都能获得长久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