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即刻北上
“参加皇上!”傅雪蓉第一次行礼。
楼青语愣了一下,旋即微笑。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温和的言语,在耳畔边响起。
“好多了,整个人都感到轻松了许多!”傅雪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阁外的风景中。
楼青语看着她,隐隐约约有些沉醉。傅雪蓉见他这么久都没有说话,一回头,便撞上了他那灼热的眼神,又只得低头回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羞涩了?
楼青语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现在的关系,太奇怪了。
久久的,他才说,“你好了,那我们就成亲吧!”傅雪蓉今日,不像之前的刁钻,这倒让楼青语有些不适应了。
傅雪蓉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红烛耀影,暗香浮动,整座皇宫一片喜气洋洋。傅雪蓉一身火红色的嫁衣,由于嫁衣略大的缘故,她整个人显得无比娇小。
满头的珠花,闪闪发光。她的脸,扑着浓浓的脂粉,显得气色特别好,但反倒将她的美丽掩盖了。
她端坐在床头,这个地方,是她第一次来,无比的豪华令她有些恍惚。她还以为自己在梦中,自己想象的婚礼,就这样开始了又结束了,这一切,来得太快,来得太奇妙,真的很像梦。
窗外的人影匆匆而过,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炮竹的声音,只是没有那么分明。虽然外面人多,却一点也不吵闹,这与自己想象的成亲场面略有不同。
原本以为,一定是闹翻天了。原来皇家的婚礼,是那么庄严雅致,人人规规矩矩,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此时,她见着房间内没有人,就擅自掀开了那红巾,没有人教她这些,她也不想要这些礼数。
傅雪蓉一整天都好像活在梦中,因为她不能分辨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那样的繁华的场景,似乎太容易消逝,对于一个还未长成的姑娘来说,一切好像是欢迎一般。正当她沉溺在自己的幻想当中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门“吱呀”一声,缓缓地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人,他就站在门口,整个人被月光笼罩着,若远若近,似有似无。
他的那双眸,冷静,清澈,仿佛要洞穿一切,他信步走了进来,带来了一阵风,轻轻地吹动着烛火。
这个时候,傅雪蓉才看清他的样子,剑眉下的眼睛,一直灼灼地盯着自己,让她不禁低下了头。他的那一袭大红袍,仿佛映着自己的脸通红,她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了。
楼青语眉眼轻轻一凝,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她是那样美丽,凝脂般的雪肤之下,杏眼含春,眉目如画,朱唇莹莹润红。三千青丝挽成飞天髻,头上戴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却不先庸俗之气。
他正往她的方向靠了过来,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一丝丝的惧怕。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本能地后退。
突然间,楼青语上前,温柔伸手勾住了傅雪蓉的下巴,傅雪蓉吓了一跳,突然一手拍掉,怔怔地望着他。她并不喜欢他,所以不愿意他这个样子。而他,居然要主动吻她!她的心跳陡然加速,失去了思考。
她面对的,不是平凡的人,而是堂堂的一国之君,而她刚刚对他的无礼,只化成他眼中的火焰。
那双魅惑性感的唇离她的脸只有咫尺之远,她有些恍惚了,他的眼睛,令人晕眩。
楼青语并没有放弃,只是双手捧住她的脸,眼睛里水汪汪的一层雾气,俯下身,在她的鼻尖上烙下了一个吻。傅雪蓉只是一时怔忪,竟然忘记了反抗。
楼青语抬手缓缓从背后将她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一头青丝顷刻间垂落下来,散在雪白的肌肤上,铺散在他的臂弯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傅雪蓉突然醒悟,想反抗,却反被楼青语有力的手臂按住。他捧着傅雪蓉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他唇间淡淡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她想要拒绝,只是开口的瞬间便化成了轻声呢喃,让他有了攻城略地的机会,唇齿交缠间,傅雪蓉的呼吸极为不畅,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霸道的吻,吻得她有点吃痛。
“放开——”她还是在极力挣扎着,可是力气那敌得过楼青语的半分,只是双手被他紧紧锁住,力度便加深一分使她无法动弹。直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楼青语才缓缓地放开。
看着傅雪蓉云鬓微乱,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他唇角一丝笑意,是那么爽朗。
他的味道,还停留在自己的唇齿间,傅雪蓉揉了揉红肿的嘴唇,狠狠地盯着楼青语。她不曾感到害怕,唯有此刻,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无底的深渊,再也不能逃脱。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楼青语不怒反笑,那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如何孩子般的稚气。
“你——”
“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声音又同时夹碎在空气中。两个人不再开口,楼青语坐在她的身旁,便这样静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青语才开口,“天色已晚,你先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傅雪蓉一直低着头,她只是觉得脸烧得极为滚烫,不敢抬头见他,只好低头点了点。
楼青语走到门边,傅雪蓉起身送他,他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身上,只听见门“咔嚓”一声,被反锁了起来,而她的唇,在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已经被他覆上了。
天黑已久,外面静悄悄的,月亮高悬,柔和多情。
日子越来越冷,只是未见下雪。沐王妃已经下葬,夏宇飞轩前往礼王府,将孩子接了过来。
聂辛荷看着孩子,鼻头一酸,有万千的感慨融于无声的叹息中。
窗前的微风轻轻拂过,冬天的风,自然带着刺骨的凌冽。她起得太早,外面一片沉寂。
她可怜这个孩子,心中恍惚想起小时候,那天夜里,她烧得极其厉害,身边只有一群宫女侍候着,而当时的她,是多么渴望父皇母后在自己的身边陪伴着。
夏宇飞轩醒来,天色未全淡开,发现身边的人不在。
忽然,一件外衣覆上自己的身,她并没有回头,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
夏宇飞轩从背后揽着她,“这么冷,你怎么站在这里!”
聂辛荷神情恍惚,没有回答。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夏宇飞轩努力想把回忆往前拉,可是前面却是一片迷茫,“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孩时的记忆,多多少少总是有的!”聂辛荷不相信夏宇飞轩说的话,“只是你不肯说罢了!”
“我并没有隐瞒你的意思!”夏宇飞轩轻轻地叹了一声,想回忆,真的回忆不出任何东西。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听奶娘讲,我八岁的时候学骑射,发生过一场意外。”
夏宇飞轩很小就会骑马,他的青涩岁月,几乎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年少的人,就容易焦躁。那一日,手下替他选了一匹大漠进贡的宝马,血红色。那是上次骑射比赛得胜,父皇送给他的礼物。
每一次骑着它,夏宇飞轩心中就带着满满的自信。只是当时正逢骏马的发情之期,宝马变得愈加急烈,一被人骑上背,就开始狂躁不安。当时年轻气盛,只为了驯服它,便强行驾驭了出去。后面的随从,怎么追也追不上。
烈马在漫无人际的荒野中乱跑,夏宇飞轩一拉缰绳,却发现已经控制不住了,它一个劲地往前跑,不顾地往前跑。忽而一阵狂躁,活生生将夏宇飞轩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在身体脱离马背的瞬间,他只觉身体落在空气中,而后便是一阵致命的疼痛,之后便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榻上,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对于之前的事情,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无限的惧怕,只觉像永无天日般,黑暗一点一点地将他吞噬。
听了夏宇飞轩的话,聂辛荷心中微微一颤,不知不觉地喊了一声“飞轩!”
“嗯!”夏宇飞轩轻轻地应了一声,“当时,我连父皇母后都不认得了,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陌生。八岁的孩童,好像一个人从此就被抛弃了。”
“飞轩,你当时是得有多害怕啊!”聂辛荷能明白他的感受,她也曾经失去记忆,那样的日子,好像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似的。
想寻觅,却无从下手。一旦挣扎,便会引来无数的痛苦。生命残缺了,活着便不再安心。
“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夏宇飞轩轻轻地吻了吻聂辛荷的发鬓,忽然眼前一亮,“辛荷,你看!”
聂辛荷抬头,发现窗外居然下起了雪。如柳絮般,纷纷洒落。那样的场景,好美。如同半空中洒落的一朵一朵白色的小花,在空气中跳舞,脚点地而止。
“这是第一场雪,冬岁的第一场雪!”聂辛荷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喃喃地说。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夏宇飞轩见聂辛荷有兴致,便这样说。
“哎,还没洗漱呢!”聂辛荷反牵着他的手。
“这个不急!”
他套了一件大衣,也替辛荷裹上厚厚的羊毛衣,一推开门,外面的雪便洋洋洒洒地涌了进来。
原来,外面早就一片雪白了,这雪,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下的。地面尚未结冰,洁白的雪花被踩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在他们身后留下一排长长的脚印。
聂辛荷的脚被陷了下去,她拔出一只脚,另外一只脚又被陷进去了。衣服穿得极多,略显得笨拙。
夏宇飞轩扶着她,咯咯地笑着。
“不许笑!”聂辛荷怪嗔了一下,自己也淡开了笑容。
“这雪,恐怕已经下了一夜了!”夏宇飞轩看着远处的枝丫,都已经冻上一层厚厚的冰了。
兴许是半夜融了,如一串水珠,正要滴落下来,却被凝结在半空中,晶莹剔透。
现在还太早,几乎没有人活动,四处寂静极了。聂辛荷的手冻得有些僵了,五指通红。
夏宇飞轩用手努力地搓着,把她的手收进了自己的胸口里,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
聂辛荷笑了,鼻头红通通的,但心里却无比幸福。
“还冷吗?”
“有你在,我就不会冷!”两个人相视,仿佛周围的时间与空气都静止了,这样的对望,永远看不够。
“以后,我要带你去寻一片绝色山水,我们就隐居在那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一起赏春夏秋冬,一起游湖光山色!”
“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会去!”
这样平凡的承诺,却很暖人心,已经感受不到严冬的酷寒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浓浓的情意包揽着,越来越暖和。
两个人一步一步,竟走了大半个王府。
回来时,发现琉璃已经在里面打理了。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绒,整个人也结实了不少。
“王爷,王妃怎么起得这么早啊,外面已经下了一夜的大雪了!”
说着,琉璃便端着热水过来,给聂辛荷洗漱。不知何时,外面却站了一名小厮。
“王爷!”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王爷!那人刚才就来过一趟了,见你不在,我让他先回去了,现在又来,兴许是有什么事!”
夏宇飞轩刚坐下,又站起来,走了过去。聂辛荷看见那小厮在门口对夏宇飞轩说了几句,夏宇飞轩头也没回就出去了。
“什么事啊?”聂辛荷不放心地问了琉璃一句,看他那样急切,心中反倒不安。
聂辛荷经过一番梳洗,亲手将饭菜送到了夏宇飞轩的书房里。
她轻轻地推开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她走进套间,却见夏宇飞轩一个人坐在里面,眉头深锁。
仅仅几步之遥,他却未发现自己进来了。桌上杂乱地摆着一些文件,她走近一看,他的额头,还渗着细密的汗。
“王爷!”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哦!”
“飞轩,怎么了?”聂辛荷原本不想问,但是心里却担心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夏宇飞轩缓缓地回神来,“楼青语和蓉儿已经成亲了!”
“这么说,雪蓉就是!”聂辛荷真心感到高兴,但是高兴之余又感觉夏宇飞轩的神色不对。
他们这些日子,不过是忘却痛苦。时局紧迫,聂辛荷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想。今日见着夏宇飞轩这个样子,她的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王爷,先吃饭吧!”聂辛荷将饭菜一碟一碟地放下去。
夏宇飞轩拿起筷子,又放了下去,“辛荷,楼青语来信了!”他的神情恍惚,似乎忘记刚才说过什么了。
“王爷,我知道,你不是告诉我雪蓉成亲的事情了。王爷,还有什么事对不对?”聂辛荷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该做什么你就去做吧,辛荷永远会在你身边的!”
“楼青语要我们即刻北上!他在信上,除了谈蓉儿的婚事之外,就只写了即刻北上!”
聂辛荷脑子活,一下子猜出了楼青语的用意,“这么说,楼青语已经有挥师南下的打算了?”
“他做了这样的决定,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夏宇飞轩站了起来,面对着窗外的景色,深深地叹息。
外面一片茫茫的雪白,纤尘不染,绝美壮观。
“王爷,你这样做没有错!”聂辛荷懂得,将自己的国家拱手于人,是大逆不道。在夏宇飞轩的心中,无限地纠结着,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作法。
“辛荷,只有你懂我!不管以后谁骂我,想杀我,我都不顾了!”夏宇飞轩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
“王爷,不要蹙眉!”聂辛荷轻轻地拂去他眉宇间的怒气。
“辛荷,要辛苦你了。”夏宇飞轩拥着她,缓缓地将自己的头贴在聂辛荷的肚子上,“孩子,是父王不好!”
中午,夏宇飞轩让聂辛荷收拾行李,他们将于今晚动身。琉璃听闻,心里砰砰直跳,跟着聂辛荷收拾东西。
一行人出城,必定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晚上出发比较安全。这一出来,有老有少,甚为引人注目。
这样匆匆一走,也许就是永生的离别了。只要不让宫里的人发现,一切都相安无事。只是,那道城门,是唯一的关卡,横阻在他们与楼青语之间,只要过了那个地方,未来的路途就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