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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日记(序章)

(写于2016年的日记)

2016年11月6日星期日

这是我的日记,这是我的世界。我以为我有很多话能说,可到现在这个时刻,我却什么也说不了!

我想写,也想说。可生活有太多无奈。

我没勇气,也没能力去挣断那些缠在我身上的所谓的规则。

只能求它大发慈悲暂时放开我,也就是说,放假。

而放假了,我只想去看书,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中流转。

忙了,我想放下一切去写点东西。闲了,我却想去看别人写的。

我清楚的了解我自己,但却无法阻止。

我借来了期待已久的《三体》,坚持答完上午的最后一场考试,拿着书回到了宿舍,幻想着属于我的一下午。

处理好其他杂事,我决定开始看书。

我就像饿了很久意外得到面包的乞丐,但没有狼吞虎咽。确定它的确属于我后,我又像虔诚的信徒,小心地拆开包装。

突然宿舍开始变得混乱,他们吵吵闹闹。我像乞丐一样,紧紧地护着我的面包。

尽管没有人想跟我抢,但却破坏了一切。我想……太乱了。

我拿着书走出宿舍。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想起了操场。于是我去了,但门锁上了。

我知道能翻进去,听别人说过,只是不好翻。

试过之后,真的很难。不过还好,我翻进来了。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环视四周,没有人,一个都没有。放心了,摊开书正要看,却突然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我顺着感觉抬头,望去,那个方向竟然延伸至天边。难道你一个天道,还关注我凡人?

合上书,我又四处走了一遍。我最不想在看书的时候被别人打断,特别是被陌生人,尽管他是无意的。

我看了看,没有人,但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又消失了,像是一次爆发后的沉默,无声了。

回到原处,感觉的确没有了。

最后扫了一圈,我又打开了书。

好在放心了。

但这个刚刚产生的安慰,还没有存在零点零一秒就被打散了。

侧面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很轻,但我却被打断了。还没有等我缓和过来,声音却随之而来,“喂!你在看什么呀?”还是小女孩的童音,我听得出来。

我拿着书,转了一个方向。我不想理她。

难道还要我跟一个小女孩讲什么是三体?什么是外星人?什么是雨果奖?算了吧!

转身的时候,余光瞟了一眼。

很清秀,很可爱,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长大后一定是一个淑女。

应该随她妈妈吧?

又突然想到,她一个小女孩主动跟我打招呼,而我却把她一个人晾在这儿。

不太好吧?

我又转了过去,正面看着她。

如果刚才还只是惊讶的话,那我现在完全就是被震懵了。

她妈妈该是美得多么不像话,才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她该不会是天使吧!难道刚才就是她在看我?怪不得感觉在天上!

她见我转了过来,睁着大眼睛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上跳动。

在她身上,我找不出来一个缺点。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她打断了我看书。

“你好,我叫李梦儿。”

上帝为什么那么不公平,给了她好看的容貌,还给了她好听的声音。

“梦儿?”

姓李?和我同姓。

梦儿?

这个世界是梦吗?还是说我现在处于梦中?

我突然感觉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我本就该认识。

梦儿……真的好熟悉!

我又看向她,熟悉感变得更加强烈!

而她听到我念她的名字,好像有所触动,似乎有泪水在眼中打转。

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晶莹的泪滴。

我的心好像揪到了一块,很难受。无缘由的悲伤。

“你怎么了?”,我声音很轻,怕吓到了这个女孩。

她用小手擦了一下泪,勉强笑了笑,熟练的让人心疼。

“没什么。”

我想转移话题,就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发现有一个洞,洞口大小刚好能让一个孩子钻过来。

“从那儿过来的?”

“嗯。”她点了点头。

进来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呢!

“你看的是什么呀?”她又问我了。

我不想跟她解释,就反过来问她,“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呀?”学着她的口吻。

“妈妈让我来的,她说这里有人在看书,让我过来。”

“你妈妈怎么知道有人在看书?”

“她说她猜的。”小女孩笑了笑。

“猜的?”

小女孩坚定的点了点头,又问,“你看的是什么呀?”

第三遍了,但我不想跟她解释。

她却收起了笑容,说:“我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三体》,对吧!”说起三体的时候,她有一种恨意。

“你知道《三体》?”

“我还知道刘慈欣!”,她突然变得跟刚才不一样,像是被坏人抢了糖果。

我有些慌了,便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那你怎么……”

她打断我的话,几乎是哭着喊出来:“我讨厌《三体》!”

我试图解释,小心地问:“为什么?”

“因为它夺走了我爸爸。”

“你爸爸?”

她却沉默了,没有进一步解释。

过了一会儿,她就像背古诗一样,一连串儿地背出了大量关于刘慈欣的信息。

我有些吃惊,她一个小女孩知道的比我还多,“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不仅知道他,我还知道你。”

“我?”

“1999年02月18日出生,原名李新航,后改为李昂……”说了一大堆。

如果说刘慈欣的信息我可能了解的不多,无法判断正误。但是我自己的呢?我的一切,我会不了解吗?

她怎么都知道。

她到底是谁?明明她身上没有恶意,感觉不会骗我。可她为什么要针对我?

为什么我总是感觉我本就该认识她!但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她,这一点我十分肯定。

我越来越慌乱,她越来越平静。

“你到底是谁?”

“我叫李梦儿。”

“我没问你名字!我问你来这的目的!”

“目的?”她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阻止你看书。”

“为什么?”

“因为我恨《三体》!”

“你恨《三体》来打扰我干什么?再说了,我们又不认识。”

听到我说的后一句话,她好像愣住了,突然变得很委屈。

“你怎么了?”,我怕我的语气过重了。

她哭了,但没有哭出声。

顿时我感觉我好混蛋!

她可能是因为《三体》失去了爸爸,仅仅是不想让我再看《三体》了而已,我是不是过分了?

我慢慢地合上了书。

她哭着说:“你能不能……能不能……答应我,再也不要看《三体》了?”,泪还留在她脸上。

我没有出声。

她用手擦了擦泪,说:“你想知道一切吗?”

我还是没有出声,但点了点头。

她说:“我姓李。”

“然后呢!”我跟着问。

“我是在中国出生,子随父姓。”

“所以你爸爸也姓李,然后呢!”

她似乎有些不满,像看小笨蛋一样看了我一眼,“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我来这儿目的。”

“明白呀!你是来阻止我看书的!”

她着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呀!是妈妈让我来的!”

我有些不解。

她又突然说道:“跟未来的你相比,现在你简直连笨蛋都不如。”

我呆住了。

但一切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空旷的天穹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警告声,接着说话了,但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不是一切语言。

我却听得懂,就好像信息直接输入了脑子,省去了一切麻烦。

“世界A区公民李梦儿违反时空公规,系统给予裁决……”,声音来自天空,在这个世界中,好像只有我跟她听到了。

蓝色的天空换上了红色的背景,“请自行退出时空旅行,否则系统将进行强制措施!”

李梦儿突然变得像骄傲的小公主,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拒绝自行退出!”

她又扭过来看着我,“我可能要走了。”

“系统进一步提取信息……”

“李梦儿,A区……系统裁决……”

“李梦儿父亲……”

“等待授权……”

“授权成功!”

红色变为绿色,又慢慢褪去,恢复成蓝色。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还是问了。

“我违反了公规。”

“公规?”

“时空旅行中,你不能向过去的人透露你未来人的身份。”

“那你……”

“没事了。”,李梦儿平静地说。

“为什么?”

“因为你。”

“我?”

“十三年后的你。”

“也就是说……”

“我是你十三年后的女儿,回到这儿,找你来了。”

“仅仅来阻止我看书?”我小心地问。

“关键是《三体》。”

“可这又是为什么?”

她停下来,看了我一会儿。

又说道:“你现在对物理是什么感觉?”

“为了考试而学,又能有什么感觉?”,我如实地回答。

“看完《三体》后的你,除了妈妈和我,你最爱的就是物理了。”

“物理又怎么了?我不是总要有一份工作的吗?”

“物理没什么,可是你又为什么偏偏是寻路人?”,泪珠顺着泪痕开始往下落,“你怎么不拒绝?”

这孩子说到激动之处怎么喜欢哭呢?

她哭得越来越狠,“我宁愿不要什么特权,不住在什么A区,我只想要我的爸爸!”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觉得她是我的女儿,有时又觉得不是。

这个世界是梦吗?还是说我现在处于梦中?

不管如何,看着她哭,我心里总是难受。

“就算你是寻路人,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找路?有人觉得你大义,可是死去的不是他们的亲人。我不同意!妈妈更不同意!”

“别哭了。”我只剩下这一句话。

“我恨你!妈妈更恨你!”

“好了,不哭了。我答应你不看《三体》就是了。”

她又变得跟阴谋得逞似的,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微微上扬,笑开了花,“真的!?”

“真的。”

“只要是科幻小说都不能看!”

“你是哪里来的霸道女儿?”

她靠近我,威胁着说,“不能看!”

“好吧,答应你不看了。”

她跳起来,是真的跳了一下,“太好了!我要告诉妈妈去。”

“等等。”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我,“你不许反悔!”

“我不反悔,只是我这样做,不会改变未来吗?”

她说:“我就是为了改变未来才来的。”

“我是说……这样我可能就不会遇到你妈妈了,或者说,回到未来时,可能你已经不存在了。”

“怎么会?”,她立马反驳。

“怎么不会?”

“妈妈说过,她不是因为你热爱物理才爱你的。相反,妈妈恨死了物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吧!就当我换了一份职业。”

她站了起来,说:“我要走了,记住答应我的话。”

她一挥手,一行字出现。

“本次旅行,2029年11月6日――2016年11月6日,跨越十三年。”

“终止!”

她摆了摆手说:“再见了,爸爸!”

然后她开始慢慢往后退,拉至天边,不见了。

她走了。

我也要走了。

我想起了她说的那个洞口,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和回去时一样?从天而降?

翻出去的时候,我又抬起了头,望了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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