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爸从没把你当初累赘。”吃完饭,谭父丢下这句话就去厨房刷碗了。
阿初收拾完桌子准备回屋,进屋前她还是去厨房门口说了一句:“爸,如果我是您,我也会爱上李阿姨的。”她声音不大,但她确信父亲听见了,因为她清楚的看到父亲的手顿了一下,任由着水流而没有动作。
这晚,谭阿初以为她会失眠,但她没有。只是,她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惊醒,脑海里全是母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以及在医院,母亲临走前拉着她的手说的那些话。“阿初...你要...你要好好的...”“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她流着泪捂着耳朵反抗着。
已经快两个月没再做这个梦了,她还以为她终于能摆脱了,可事实上,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在自欺欺人。她假装忘记,但其实一直埋在记忆深处,从未真正离开。
谭阿初拼命反抗,对决,尽管她知道没什么用,可她还是那样做了。
她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说话,又听不真切,仔细辨认,竟是自己的声音,她明明闭着嘴什么也没说,那声音,好像来自灵魂深处。谭阿初听见那个跟她一样的声音说:“是你害死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为什么不跟她一块去死?明明该死的人是你!”那声音虽跟她的一样,可多了几分魅惑。
“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是!你让她来把我带走啊!来啊!你以为我想留在这儿吗?”她声音微微颤抖,从刚开始的强烈到后来的无力,竟带着些祈求的意味。
“你真是个胆小鬼,你不过是怕死罢了,不然早就跟她走了。”那声音又在她脑海响起,她在嘲讽她。
谭阿初反驳道:“你胡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死有什么可怕的?我曾经无数次想离开这儿,可是像我这样活着才更痛苦。我不是胆小鬼,像你这样只敢躲在别人脑袋里说话的人才是!”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声音的纠缠,“阿初,你怎么了!”伴随而来的是父亲着急的声音。谭父打开门就看到阿初把自己蜷成一团靠着墙坐着,头埋在腿上的被子里。谭阿初听见谭父的声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她紧紧抱着他。
“是不是做噩梦了?没关系的,梦都是假的。没事了阿初,爸爸在呢。”他也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谭父的举动让阿初想起了母亲刚走的时候,那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场景,当时,父亲就是这样哄她入睡的。事实上从那时起,便只剩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了,只是她一直逃避,一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其实后来她还是会做那个梦,只是后来,她都一个人扛了下来。梦中惊醒,她不再依赖于父亲,而是学会了自己承受一切。
父亲这样抱住她的感觉,久违了。与上次找药时的拥抱不一样,倒是,让她想起了那晚林扬帆抱着她的感觉,她怎么会想到他?她摇了摇头,将林扬帆从自己脑子中踢了出去。
她本想告诉父亲她梦到了妈妈,但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就让他以为是场普通的噩梦吧,我一个人接受惩罚就够了,他不该再为这件事痛苦的。”谭阿初心想。
父亲走后,她一直没再睡,但她看上去像睡着了,只是意识还清醒的很。她一直没忘,那个声音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就是你,我是胆小鬼,你又何尝不是呢?”那声音最后是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笑声消失的。